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像受了什麽刺激似的,忽然尖聲一叫,舉起手,擋住面門。他的古怪舉動,讓其他官兵因爲生存的本能黏在一塊,膽大點的問爲首的官兵怎麽了?然而爲首官兵并沒有回答,他隻是仰躺着,手腳痙攣,嘴裏發出一連串古怪的哀嚎。
那一刻除了薛嵬的呼吸凝滞,所有的官兵都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他們都在看那爲首的官兵,沒有人上前扶起他,就這樣過了良久,薛嵬發現事情不對勁了……有些官兵的樣子變了。
我以爲他說的樣子變了是因爲他們在驚恐中表情扭曲了,但薛嵬說不是,是異變,有些人在停滞的時間裏,變成了野獸。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他爲什麽說是“有些人”,他搖了搖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在沉悶的環境下,一陣單調的風吹過後,火光下有部分人的臉變得異常的可怖,他們的青筋仿如根根分明的爬牆虎凸在臉上,雙目驚恐瞪着,原來的眼白變成了異常詭異的紅色,而另外一些官兵并沒有這些征兆,他們病态的,縮頭縮腦地喃叫着:“出口到底在哪裏?哪裏?”就在他們環顧四周,想在記憶中尋找原路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異變的同伴,一時之間,正常的官兵們都愣住了,有膽大的開始試探性叫自己異變的同伴,然而那些異變的官兵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隻有鼻子會發出哼哼的怪聲,那怪聲仿如發瘋的野***将人撕裂。
水芳苓的神經本就極緻衰弱了,看到此場景,渾身不住顫抖,薛嵬怕是她叫出聲,一直摟着她,捂着她的嘴,就在那一會兒,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薛嵬聽到了骨頭“咯咯咯”的聲音,那些異變官兵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兇殘,而原本倒在地上的官兵頭頭也詭異地起身,他望着那些正常官兵,病态且神經質地咧開嘴,露出一排白牙,在他手上赫然是一根又粗又長,用來捆綁犯人的繩子。
薛嵬說那個場景讓他想起了一部電影“死亡錄像”。那是部喪屍電影,喪屍電影的開頭往往有兩種人——異變的人,還有不明情況的人。而稀奇的是,他發現在那些追捕他的官兵中,本來就分爲兩派人,年紀大點的異變官兵,看着四十左右的模樣,還有年紀輕的正常官兵,看着十幾歲到二十出頭的模樣。
年輕官兵們見着突變的同伴,還不明所以愣在當場,可就在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年紀大的異變官兵倏地用抓捕犯人的繩子套住了他們的頸脖,殺人隻在一瞬間,薛嵬說那幫異變官兵的殺人方式,讓他毛骨悚然,這種感覺的産生倒不是因爲他們殺人,而是他們在殺人時表現出來的那種窮兇極惡的模樣。
他們勒着同伴的脖子,年輕官兵們在地上垂死掙紮,在他們還有一絲氣息的時候,異變官兵就像拖着犁地工具一般,将他們拖到一棵樹前,然後麻木地将他們屍體挂起來。
水芳苓看到此情此景渾身冰涼,她告訴薛嵬,她的娘親和家丁被殺的時候,就是像那樣被活活吊死的,而殺死她娘親和家丁的恰也是這幫官兵。
聽水芳苓如此說,薛嵬倒是希望這幫官兵得到自己應有的惡報,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内心的這個想法很快變成了現實。
在完成那項可怕的殺人事情後,異變官兵像發癫似了的,忽然抓住自己的咽喉,用手生生拉開了自己的喉部。
聽到單調的肉被撕拉開的聲音,水芳苓驚恐不已,薛嵬怕是被這些異變的官兵發現,慘遭毒手,硬生生按着情緒失控的水芳苓的嘴巴,然而那一刻,他自己也快崩潰了,他看到那些人生生破開自己的咽喉後,從裏面竟鑽出一個龍蝦頭般的怪腦袋。看到那東西,薛嵬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忽然想起水芳苓曾經說的,從水仇鹢身體裏剖出來的妖物,難道就是這種東西?而讓他更奇怪的是明明一起進入了林子,爲什麽年紀輕的官兵成了羔羊,而年紀大點的成了屠夫?而他和水芳苓又爲什麽一點事情也沒有?
聽薛嵬說到這,我們不自覺吞了口唾沫,對于“自殺林”的恐懼仿若怕黑怕水的人深夜在海上漂泊,整個人的心都在不安和惶恐中蕩動,而事情的詭異之處并不止于此……
薛嵬說,在她和水芳苓看到那些人生生破開自己喉嚨後,忽然有一個類似電視劇裏太監的嗓音發出來,那聲音仿如一隻狐妖尖銳的嘴臉,聽得人渾身不舒服,而可怕的是那聲音的來源——它們竟然出自異變官兵的喉嚨,那聲音開始有如高低起伏的電磁波,但到後來,在那幽靜的環境下,又變成一個古怪,内向孩子的聲音(此番話經薛嵬翻譯之後,變爲白話文):
二月十四水波東,有人迷失海之中。
落潮時後驚現島,村民救其水火中。
昏迷三日熱情宴,那人歡心喜笑顔。
待看島民皆童顔,疑問之後生歹意。
贈予白玉望守諾,守諾最終成泡影。
諸多船隻靠岸邊,原是上島尋仙法。
衆民就此死其中,萬般恨意難抹滅。
兒魂遊蕩訴離苦,老夫棺冢難長眠。
貪意高升觸死門,放出陰魂蕩人間。
幽幽仙島成墓地,誰想心善收惡徒。
勢報此仇方安定,代代流轉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