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嵬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道:“他也能看到?”
我點了點頭,“這到底咋回事?如果我們三個都能看到,那也就是說預知能力并不是我家之長。”
薛嵬歎道:“我不知道,隻覺得此時此刻……”他凝眸于我,一臉沉重:“我們相遇的這一刻,很熟悉,好像在另一個時空已經經曆過……”
我屏住呼吸,薛嵬說的感受不就是我曾經感受的嗎?爲何會這樣?
陳醰聽得糊塗,開始有點不耐煩,他打斷我們道:“哎呀,這個事情太怪了,說了半天也研究不出個爲什麽。我現在更關心嵬子說的夢境變成了真實。”他突然湊近薛嵬,眉飛色舞,一臉八卦道:“你說的心愛的人……還有曹操?真的假的?”
聽陳醰一說,我收回神,也好奇道:“沒錯,嵬子,這段時間,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薛嵬眉頭慢慢彌上薄霧般的哀愁,他苦笑一聲:“說起來你們也不相信,我簡短地說。”
我們三點了點頭,聽着薛嵬娓娓講述自己的故事:
原來在那一次現世穿越後,薛嵬和我們一樣昏迷了,那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對老夫妻,并爲完成他們的心願,到了沅陵去掘墓,而薛嵬那時候遇到的是一個姑娘,名叫陸裳。
薛嵬是在水岸邊被陸裳救起來的,陸裳是個漁家女,因爲處于戰亂時期,她家裏的男丁都被拉去參軍,唯有她和她娘親相依爲命。在陸裳發現薛嵬的時候,薛嵬正發高燒,陸裳心善,對其悉心照顧,不久之後薛嵬好了。隻是雖說身體痊愈,可莫名的到了另一個時空,這讓薛嵬不敢相信,也難以接受。
在陸裳家待了幾日,薛嵬回想起自己穿越時的畫面,想我們也可能到了古代,就在他的附近,便打算找我們,隻是在古代他人生地不熟,他隻能拜托陸裳幫忙一起找。
那時候,陸裳有些許的爲難,倒不是她不願意幫助薛嵬,而是他們所在的漁村思想保守,要讓村裏的人見到自己和一個穿着怪異服飾的男子同行,定然會指指點點。
薛嵬不想爲難陸裳,便獨自收拾了行李,就在他打算離開的那會兒,陸裳來找他了,她怕薛嵬對周邊環境不熟悉,所以思量再三後,願與他同行。隻是在漁村周邊找了數月,并沒有我們的消息,薛嵬慢慢開始絕望,想我們可能落入了海中,那最艱難的時期,陸裳一直寬慰于他,成了他心裏的依靠。
在古代,薛嵬也沒有别的落腳處,陸裳讓他跟着自己回到了家中,想休息些時日再去尋找。
薛嵬說他最輕松,最簡單的時光就來源于那之後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願意就此過下去……
那段時間,他在陸裳家承擔起了頂梁柱的角色,陸裳捕網,他捕魚,二人修繕了海草屋,在那後面搭建了菜園。薛嵬來自現代,有我們時代男人的浪漫細胞,爲報陸裳的救命和收留之恩,他還爲她建了一座小花園,花園裏的花芳香四溢,迷醉了姑娘的心。
對于很少接觸男人,又沒有依靠的陸裳來說,薛嵬就是她的山,她的海,是她心裏最向往的溫暖彼岸。她芳心暗許,對薛嵬的好猶如廣深的海水……
在古代孤苦無依的薛嵬被默默感動了,兩個人就此走到了一塊,過着簡單美好的日子……然而美夢就好像水晶球,在有人刻意毀壞它的時候,它便會支離破碎……
陸裳皮膚黝黑,算不上一頂一的絕色,可在漁村也是個标志的大美人,她的美早在薛嵬和她離開漁村,找我們的時候,被人看中了。
看中她的人叫楊坯,是土财主的兒子,在見到陸裳的時候,楊坯一心想納陸裳爲妾。他找了陸裳數月,總算在漁村有了消息。
爲了得到美人,楊坯托漁村的村長到了陸裳家說媒,陸裳自是不願意。那村長也算個老實人,他本不想爲難陸裳,可是楊坯卻不願就此放手,他親自到了陸裳家,求情說愛,并帶去了一堆的金銀财寶,然而陸裳不爲所動,她告訴楊坯自己心有所屬。
那時候薛嵬和鄰家的漁夫出海捕魚去了,楊坯看軟的不行,就對陸裳來硬的。他差村長偷偷在陸裳喝的水裏下藥,陸裳不知情,醒來的時候,已被楊坯玷污。
陸裳痛苦不堪,她的娘親因爲女兒失身,悲痛欲絕,她雖喜歡能幹的薛嵬,可古代婦人家家要臉面,在漁村村長告訴他們楊坯不久之後會來迎娶陸裳時,她勸陸裳,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不如從了楊坯。
陸裳自然不會就範,可她并沒有表露出一點的不願意,而是順從她的娘親。楊家人以爲她乖乖就範,也沒有多來騷擾,隻待良辰吉日,抱着美人回家。
生不如死的日子裏,陸裳天天在海岸邊等待着薛嵬的漁船回來,某一天午時,薛嵬終于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薛嵬說,那天他覺得很奇怪,雖然他和陸裳彼此心意相許,可二人一直循規蹈矩,從沒逾越半分,然而那天他剛下漁船,陸裳就緊緊抱住了他,仿佛要将自己融于他的懷中。抱了許久……薛嵬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陸裳隻默默流淚,說是分别太久,太想念了。
那時候薛嵬隐隐覺得不安,他曾經在昏迷時夢到過自己遇見了一個姑娘,雖然夢裏沒看清姑娘的容顔,但她擁抱他的一幕卻感覺尤其真實,那擁抱恰似陸裳的擁抱。
在夢裏的那個姑娘帶給薛嵬的除了甜蜜,還有滿滿的苦澀。薛嵬相信,那個姑娘就是陸裳,隻是甜蜜一直存在,那苦澀從何而來?
回到家,薛嵬發現家裏都精心布置過了,有很多的家具都鋪上了紅布,看着非常喜慶,而格格不入的是鋪着紅布的桌幾上放了一個陶瓶,陶瓶裏插了幾朵白色的花,那花是陸裳最喜歡的,叫夕顔。
薛嵬内心的不安越來越甚,他擔憂問陸裳爲什麽家裏要那麽擺設?陸裳靜靜看着夕顔花,嘴角浮起一抹清淺的笑容,那笑仿如一汪随着夏逝而逐漸寒涼的秋水,她溫然問薛嵬,願不願在今天娶了她?
薛嵬覺得事情來得倉促,心裏驚疑不定,想知道答案,但陸裳隻是凄然笑着,哀婉對他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娶我……”
薛嵬心頭一酸,否認了陸裳的話,說他不是不願意娶她,而是想等着他的爹爹和哥哥歸來,自己名正言順提親。
陸裳聞言,眼角眉梢似有春花綻放,隻是……她眉心忽然劇烈一抖,原本充滿笑意的臉倏然布上了痛苦,那一刻,她凄美如雨天被打蔫了的白玉蘭,她勉力扯出笑容,遺憾說自己恐怕等不到那天了,語音剛落,她身如風中的落葉,飄搖着,飄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