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哥哥目光掃過薛嵬的人,嘴裏哆哆嗦嗦的,害怕叫道:“羅将軍,别丢……别丢下我們啊……
羅威回頭,哼了一聲,罵道:“沒用的東西,明明我們占得了先機,卻還被人反制,我黑山軍要你等鼠輩做什麽用!”說完,毫不猶豫地向着門口而去。
小道士哥哥見此,慌亂大叫,然則羅威是鐵了心抛棄自己的夥伴,桑魚見此,罵道:“好個狠心老兒,别說當年你不顧信義離開我門,要是你不離開,像你這樣沒有忠義的人也遲早會被門裏的人摒棄。”
她激着羅威,羅威聞言,停下腳步,回頭鼻子出氣道:“臭丫頭,别讓老夫逮着機會,要是逮到,一定将你大卸八塊!”語畢,徑自帶着我們走出了門口。
摸金門衆人本要追上前來,薛嵬橫開雙臂,攔住了他們。到了街巷,羅威森冷一笑,我以爲他會遵守約定,放了我們,然則我實在太單純了,隻聽他對巴丘道:“這人手被縛,料是出不了什麽幺蛾子,你去,把我們藏起來的馬牽來,這幾個小子還有用!”
我一聽,瞪眼看着他,羅威冷笑道:“小子,不用那麽看着我,兵不厭詐……”
話音剛落,他眉頭一緊,面露痛苦,顯然剛才薛嵬那一肘擊的後勁上來了。他晃了晃自己的頭,目光裏有些許的迷離。瞧他如此,我心中大喜,想趁着他不舒服時,借個機會逃跑,就在我這般想的時候,他忽将目光對向旁邊一幢屋子,隻看從上面倏然躍下一個矯健的身影,羅威定了定神,此時也顧不得寶财和小八,雙手迎擊,但那來人動作十分快,隻看他東西一幌,還未待羅威看清,已将他踹了開去。
羅威本是勇悍,但無奈在和薛嵬的對陣中吃了大虧,所以當下他隻能倒在地上,勉力撐起身體。
八堅和寶财被他推倒在地,待看清來人,吃驚萬分,原來是孫柱,他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外面,而我也着實沒想到,他手腳功夫如此了得。
這時候,原本牽馬去的巴丘看情況不對,立馬從地上拎起了我。在小屋的人盡數出來了,孫柱扶起了小八和寶财,體貼給他們拍去了身上的灰塵,還解開了他們的束縛和嘴裏塞着的破布。二人一得脫,便是擔憂看着被巴丘抓住的我,巴丘看那麽多人盯着自己,知大勢已去,立馬識趣地将我推開,做投降的手勢。
羅威本還有我這最後一顆棋子可以用,誰知隊友如此無腦,當下恨恨盯了他一眼。這時候薛嵬的人已将羅威和巴丘團團圍住。這幫人年紀較輕,個個血性,性子莽撞,都想着争先立功。羅威目光凜然掃過這幫蠢蠢欲動的小将,随之擦去嘴角鮮血。
随着一聲吆喝,衆小狼發動了攻擊,然則,羅威雖然受傷,也不如年輕人精力旺盛,可他畢竟是摸金門的掌事,是一流的高手,這時候,他冷靜下來,掏出淩厲獸牙,左右開弓。
在小巷裏,長兵器作戰并不占優勢,羅威身如遊魚,穿梭于這些年輕小将中。衆小将急于立功,亂了分寸,刀子沒碰到羅威,卻是不小心紮到了自己人身上,小小巷子登時鮮血噴濺,慘呼連連。
薛嵬威武站于小院門口,眸中精光内斂,深不見底,他冷冷喊道:“全部退下!”接着又向孫柱使了個命令的眼色。
得了令的小将們不甘心地收了手,孫柱讓八堅和寶财退後,自己則手呈虎爪狀,對着羅威的肩膀而去。
水太郎看到自己曾經的小二要打大魔王,焦急喊道:“臭小子,當心啊!”
孫柱回身看了眼水太郎,向他笑了笑,那笑像是瞬間綻放的昙花……
已被逼至絕境的羅威在孫柱分神旁顧那會兒,搶了先機,他将兩顆淩厲的獸牙對準了孫柱的喉頭。寶财驚呼一聲,料是孫柱難以躲過偷襲,誰知孫柱早已看穿,在獸牙快要接觸到他咽喉時,他身子向後一仰,來了個大風車轉,接着食指勾起,直接對準了羅威的腎髒打了過去。
羅威被擊中了腎,力氣一下子被抽剝光了,他踉跄倒退兩步。孫柱知道此時對方已受傷頗重,要抓住機會,于是,向羅威猛攻而去。電光火石間,羅威忽然狡黠一笑,舉起了手……
我心一提,在院門口的綠竹見此,花容失色,脫口一呼。猝不及防的,三根手裏箭直射而出,孫柱當即避開,衆人松了口氣,想孫柱身手夠快,躲過了攻擊,可就在我們這般想的時候,孫柱忽然“呃……”了一聲,緊接着,他脖子的大動脈鮮血噴湧。衆人愣住,最先反應過來的水太郎激動叫着,跑了過去!
片刻之間,孫柱像是垮塌的大廈,癱軟倒在地上,他雙目呆呆地看着晴朗無雲的天空,眼珠逐漸沒有了那片藍天的光澤。
水太郎心膽俱裂,他邊喃喃祈求着,邊幫孫柱按着脖子上的傷口,可那濃稠的熱血從他的指縫流出,流了一地,有一大部分還染在了水太郎的身上。
寶财和綠竹齊齊跪下身,想救孫柱,隻是孫柱眼神漸漸渙散。綠竹伸手搭他脈搏,看是無力回天,遺憾搖了搖頭,水太郎了然地緊閉雙眼,拜倒在地,失聲痛哭。
薛嵬見此,眉頭微微動了一下,接着就沒有更多的表情。此時此刻,羅威已力不從心,腳步踉跄,他在射殺孫柱後,晃悠着往前跑,隻是他跑得氣喘籲籲,那般的無力。
痛失夥計的水太郎看殺人兇手要跑,牙齒一咬,撲到了羅威身上,坐在他的腰際,憤恨地捶打着他,嘴裏傷心罵着:“王八羔子,王八羔子!這娃娃才十七八歲啊,你這射暗箭的小人!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他胡亂掄着拳頭,滿臉的淚痕。
看他如此難過,内心陣陣絞痛,我走上前,拉起渾身發沉的他,他還不甘心地提腳踹着曾經大名鼎鼎的摸金門四掌事。這名掌事雖然淩厲,但終歸是老了,他苟延殘喘倒在地上,像一塊是人都可以摒棄的破布。
薛嵬沒有讓人殺了他,而是将其收壓,在昔日夥伴的臉上,我看到了一絲絲的殘忍和冷漠。孫柱畢竟是他的人,可在他死的時候,他隻輕輕皺了下眉頭,而他的聲音,原本陽光充滿了男兒氣的聲音變得幽沉、寒冷,像是地窖。反倒是看着圓滑世故的水太郎,他在孫柱死後表現出來的那種不舍,讓人爲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