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着我走過,忽然滑稽地裂開嘴,抱拳,爽快沖我們道:“華陰劉龐。”
我不好意思地回敬道:“封流!”
再往前,就見一個和小道士一樣穿着白色寬敞袍服的男子,他頭發半披,束着一銀冠,手上拿着一繪着涼亭和花草的折扇,邊上放着一把雕刻精細的古銅長劍,他對我們微微一笑,謙和自我介紹道:“蘇庭七。”
我報以微笑,說了自己的姓名,走近于他身邊,頓覺驚異,這男子看着二十左右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穿着打扮如宋朝博學、謙遜的公子,一身的溫文爾雅和清新風骨。
見着如此氣質之人,目光難以挪開,直到小八爲了早點吃食,心急地撞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尴尬地沖他笑了笑。我坐到了桌幾之後,沒有高高地站着,和所有人平起平坐讓我放松了不少。可擡眼再看老祖宗身邊的,那淩厲的漢子,内心浮上一種受壓制的不适感。
這會兒,老祖宗在座位後,手托着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滿臉的不樂呵。他内裏穿了一身棗紅色勁裝,外披大氅,長發束起,用一根與勁裝同色的綢緞固定,那綢緞上有上好的白玉,我知他的本性不是那種喜歡執掌場面的人,所以此時此刻,他看着尤爲頹然,不過在他那散漫之中,卻又是透露着隐隐的霸氣。
威儀男子看我們全部落座,也不管在一旁沒有絲毫興緻,心不在焉的老祖宗,他拿起酒盅,朗聲道:“今爲慶我門掌事從樓蘭平安歸來,衆兄弟集結到此,現讓我們舉杯爲他們洗塵。”
話音剛落下,桌幾邊上的人們豪爽地喊了聲“幹”,那利落的虎聲像是在軍紀分明的部隊裏,我不自然地瞧着衆人仰頭将酒一飲而盡,忙是學着他們,将這瓊漿玉露飲于口中,那醇香的味道進入咽喉,流入肚子,令人止不住稱快:“好酒。”
充滿威儀的男子聽此,含笑看着我們,道:“自我介紹,敝人乃秦家塢的秦無雙,也是摸金門的二掌事,在你們到此之前,我已經聽了陳兄弟說起的關于你們掘楚公主墓的事情……聽說你們在裏面九死一生,過了無數難關,想是身手非凡。”
我聽這人介紹,愣了一下,剛才就已經猜測到他的身份,但從他口中聽到“秦無雙”三個字,内心仍舊澎湃無比,我呆呆地瞧着赫赫有名的秦二爺,心裏一下子緊起來,忙是回道:“您客氣,我們……我們隻是運氣好,命大,要說厲害的還是封掌事,還有我身邊的張竹逸。”
秦無雙一雙鳳眼滿是笑意,他道:“進入地下除了滿身本事,最關鍵還是要靠膽大和命硬,我聽說幾位是難得的福星,而且十分講義氣。”
小八這時候塞的滿嘴都是食物,他毫不在意地鼓囊着腮幫子,道:“俺們都是拜了把子,過命的兄弟,那進了地下了,當然是要共同進退,要講義氣的了。”
秦無雙不在乎小八的失态,笑道:“‘義’是我摸金門最重要的一個字,有這字才能促成我們協同完成掘墓任務。”他将目光掃過我們,随之又定睛于小道士:“聽說張公子有驅鬼伏妖的本事?”
小道士擡眼,淡然地望着精茫畢露的秦無雙,容色平靜無波道:“在這桌幾之前的都是高手,我們隻是滄海一粟,不足爲提。”
他這話說的謙卑且沒有一點怯場,秦無雙聽此笑道:“桌幾後的各位都是吃這口飯的,若要不練就點本事,何談爲普天蒼生盡一份綿薄……”語畢,他又舉起酒盅:“好了,現酒才下了這小小一口,我也不耽誤大家享食,你們大可以和陳兄弟他們叙叙舊。”
聽聞“陳兄弟”三字,我差點忘記了老醰了,這會兒我四下旁顧,就看蘇庭七邊上,隔了我一桌的位置,一張肥臉嬉笑着,沖我們揮了揮手,而在他邊上,我看到了快刀初八。
見到兩個熟悉的故人,我激動萬分,秦無雙瞧着我們許久不見,沒有再多說什麽,隻讓所有在場的門人忘卻了所有的規矩,好好把酒暢飲。
老祖宗一聽得秦二爺放令,自是坐不住了,他正要下來,秦無雙面色平靜地抓住他道:“掌事,你還是留在上座,切莫忘了自己身份。”
老祖宗眉頭一皺,沖秦無雙擺出一張苦臉道:“你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麽,我這不想和新來的兄弟們一起鬧騰鬧騰,畢竟這之後,他們還有新的任務……”
秦無雙聞言,微微一笑,松脫了手,道:“好吧,這之後有些事情就随着我的意思來,你知道,這是爲了誰好。”
老祖宗聽秦無雙妥協,臉上露出了笑容,随之朝着我們興沖沖而來。而我剛才無意間聽了老祖宗的話,内心泛起一絲疑惑,老祖宗說的“他們還有新的任務。”是什麽意思?還有我看着這二人的關系,怎麽就真的和陳天赒說的一樣,一個像是媳婦,一個像是常常惹事的相公?
不過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了,現在除了和老友相聚,大快朵頤,我根本沒有别的心思。而這一夜,我們也在此認識了許許多多的新朋友,也算是初步地加入了摸金門……隻是……就像小道士說的,在這各種好手中間,我們渺小如粟,根本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