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模糊的聲音裏,我聽到了死亡,而站在他面前的小道士卻并不在意這段近乎詛咒的話,他淡漠地回道:“‘邪’總歸不能勝‘正’!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定律,你以爲帶着一群屍體就能走出這片林子,通往人間厮殺?呵。”他冷笑,将目光掃過魔軍:“你們沉睡太久了,不知道人間有多少能人能将你們抹滅,我勸你們,死了就在地下好好長眠,别妄想魔君能再出世,給人間帶來腥風血雨!”
“地下,長眠?”老巫師像是聽了一段極其好笑的笑話似的,話裏盡是嘲諷:“可憐的渣滓,在很早的時候,我們就算到了你們會出現,促成我們的複活,而也是你們給我們帶來一定的阻礙,但是魔已成型,吾輩必然滅掉你們,然後通往人間!”
聽到老巫師說起命中注定的事情,我内心莫名浮起一層沮喪感。先前我們已經推測到,我們可能是促成屠邪複活的一盤棋子,所有的舉動都在他的推算之中,但是我決然沒想到我們那麽幾個人會成爲它們的阻礙,這都是注定好的,一切都在按照這個注定進行……那也就是說,我們肯定會死,它們會在我們死後,踩着我們的屍體前往人間,現在我們所有做的事情都隻是徒勞。
想到事情在冥冥之中已經被安排好,結局不可更改,心裏的絕望難以言喻。這時候,小道士邊上多了一個堅定的身影,她毅然站立在老巫師的身前,好像風中怒放的玫瑰,她呸了一聲,輕蔑而又憤慨道:“鬼話連篇,一群已經死的人還在這裏和我們講什麽天算,什麽命中注定,死了就是死了,就你們這鬼樣子,還想滅世,在人間待着,也不怕烈日照着你們給你們曬得枯了,照我說,從哪裏來,滾哪裏去!”
“就是……既然俺們是你們的劫難,就要……就要讓你們在這一關裏覆滅,無法脫出!什麽滅世,這不過是你們異想天開!”
八堅受着重傷,還決然地藐視着強大的威脅,這哥們要熱血起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而秋月的一頓謾罵也着實讓我大開眼界,她這一通罵以後,原本重新回到身體裏的害怕減輕了,我現在恨不得像她一樣,面對恐怖能做到坦然,可那需要絕對的實力和良好的心态。
小道士面對秋月的撒潑也是吃驚不已,顯然他沒想到一個姑娘可以不畏懼于強大,在他的眼神裏,我找到了他對秋月的一絲欣賞。
而對于那個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老巫師,在它風幹的臉上我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唯從厚重的喘息裏分辨,這邪惡的屍體正因爲秋月的話而不爽着。
他們兩離老巫師的距離不過幾步,老巫師身上的黑氣在逐漸的擴散,好像是某種有張力的幻影,又像是在反應它此時此刻的情緒。這黑氣馬上要沾染到秋月了,可是那姑娘對此視若無睹,仿佛這一戰,她下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作爲男兒,看着一個姑娘,一個比我個頭小,又纖瘦貌美的姑娘如此,内心某種羞愧的感覺油然而生,我雖不是什麽強大的戰鬥力,可不強大也不能躲在姑娘的後背苟且、懦弱的偷生啊。
俗話說,一根筷子容易折斷,但是一把筷子就是力量,行屍走肉和童子軍都是死屍,它們不懂配合,隻知道自我盲目的單幹,因爲這樣的性子,我們才有了殘喘的機會,而我們是活人,活人必須團結,這一想,我默默捏緊了拳頭,從地上緩緩撐起身體。
而就在我起身的時候,老巫師又舉起了那雙帶着幹枯血漬的手,那手上的指甲是紫黑色的,厚實而細長,像是浸泡過某種毒藥。這讓我想起了曾經和谷修幹上的格達,現在我們面對的就是當年那些故事中的人,這樣想來也是十分神奇。
此時此刻,戴着鳥翎帽的老巫擡着頭,展着手臂,似乎在召喚腥風血雨,一時之間,陰風飒飒,古怪的氣息缭繞在我們周圍,火盆上幽幽的鬼火竄動,像是邪惡的幽靈在嘲笑我們的不自量力。
與此同時,嘶啞的鳴叫在半空響起,撕裂人的心跳,我慌神地捕捉那聲音而去,小道士警惕地對我們喊道:“注意上頭,要來了!”
話音剛落,空中頓現那種密密麻麻翅膀撲扇的聲音,緊接着一道道黑色光芒從我們眼前飛掠而過——是血鴉!
想起谷老爺子曾經給我描述的血鴉對付人的事情,我骨寒毛豎,沒想到現在要親身經曆這種恐怖,當下腦子也不知如何反應。而那些烏黑的鳥妖并沒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我們身上,我們三個菜鳥在此時就好像是地上一具失去魔性的屍體一般,根本不足爲道。
我心裏本是慶幸,但看該死的烏鴉集中對付小道士和秋月去了,那種被藐視的不爽感覺浮上心頭。八堅骨子裏也比較炮铳,看自己被當作不存在,當下拖着受傷的身子沖到了小道士那邊,舉着刀一頓亂揮,嘴裏還罵着那些血鴉眼瞎。而寶财抱着頭,縮着身子,嘴裏不斷念着什麽。
我不想自己這時候瞎站着,光看隊友冒險,于是咬了咬牙,沖入混亂的戰圈,該死的血鴉拍打着翅膀,在我們頭頂又是啄,又是抓,兇惡異常,我的頭皮很快被那尖喙啄出了一道口子,粘稠的血液從那汨汨而出,疼痛難當,我胡亂揮舞着手,根本砍不中那些在空中舞動翅膀,來來回回的邪惡。
秋月看我這邊的情況不好,手臂一抖,暗器齊齊發出,無數猖狂的血鴉被準确無誤地擊落。隻是那些鳥妖數量衆多,剛死了幾隻,後面的更是邪性地前仆後繼。我認定這些鳥妖記仇,在它們看到同伴死去以後,凄厲的叫聲就在我們耳邊傳出,然後刺入心扉,令人心髒極端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