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赒說的話非常鼓舞人心,大将點小兵,小兵内心總會浮上受寵若驚的感覺。
事實上,戰鬥之前的心理就好像女人懷孕,漫長的十個月,她們操碎心,從懷孕初始到中期,再到臨産,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孩子的好壞,但是想想,有一天會看到孩子的笑容,女人們又會充滿了力量和幸福感。
現在,我們的心情就好像是衆多的孕媽,爲了消除内心的某種恐慌,我們必須相信結果的美好。
在聽完陳天赒的話後,寶财哆嗦的身體總算是停下了,他努力撫平自己的結巴,道:“對不起,我盡量不拖後腿……現在……現在出發吧。”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艱難吞下一口唾沫,喉頭跳動仍舊很厲害。
我知道鼓起勇氣面對死亡對寶财來說是十分困難的,我又何嘗不是?倒是小八和我們兩的狀态不一樣。他的人生本身就充滿了冒險,如今到了大難之時,他似乎也釋然了。我默默歎了口氣,我和寶财,還有他,終歸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們經曆的太少,隻能趁着現在跟上他們的步伐。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烈,刀刃相交的聲音,魔軍的嘶吼聲,鳥的尖銳叫聲,還有……還有屬于人的恐懼呼聲,顯然那些在外戰鬥的人沒有想到會從地下湧現出一堆能戰鬥的死人,雖然屬于人的聲音裏有恐懼,但是在那雜亂無章的聲音之中,還有年輕人的怒吼聲,他說的語言我聽得懂,是漢語,他低吼着對自己的同伴叫道:“隻是一群死屍,拿起你們的刀,不要亂了陣腳!”
這是我從沒有聽到過的無畏的聲音,會是誰?會是誰在這片林子之中?而就在那年輕有力的聲音落下之後,又有人喊道:“生亦何歡,死又何懼,滅了這些該死的東西,到地下,找回我們的魂魄!”他喊得尤其激動,激動過後,他似乎被什麽擊中,慘叫了一聲,再沒有了聲響。
然則,聽到“靈魂”二字,我内心猶如火燒,難道說,在外頭的人……在外頭的人就是谷老爺子的同族,那些無影人?他們到了這片林子,找到了開啓的兩大眼窟窿?想到此,我内心狂喜!恨不得拿着人面玉雕沖出去,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定魂珠就在下面。隻是……現在的情況我們要出去和他們會和,必須通過密密麻麻,擠成一堆的屍體。這畫面讓我想起了曾經看的一部非常冷門的法國喪屍電影“群鬥”,裏面有一幕,就是男主角站在一輛破車上,面對下面一群伸着手,對他軀體窺探的屍體,結局雖然沒有播放,但是可想而知,要一個人,被成千上萬的屍體盯上,那哪怕一人一小口,也分不過來,所以這次的突圍,我們逃出生天和外面人裏應外合的機會很小……
“準備好了麽?”秋月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恐懼聯想。
我苦笑道:“讓我再喘一口氣……”這最後的一口喘氣,可能是我呼的最後一口空氣了,說是空氣,其實也是混沌的不行,不過有總比無好,在深喘完後,我向秋月道:“可以了……”
“好!”秋月幹練點了點頭,美眸直視前方,交待我們道“火靈子威力足,你們别因爲被那些屍體吓到,就跑到我前頭,我怕是傷及無辜,另外,千萬别絆住腳了,就跟在我後面!”
讓一個姑娘殺頭陣本身就有點折損男兒的顔面,如今還要在她的羽翼下獲取庇護,更是覺得不好意思,可沒辦法,秋月比我們三個強多了,我隻能認慫道:“你隻管自己,我們會小心跟在你後頭,不給你添麻煩!”
秋月沖出去的時候,小道士就跟在邊上,他們跑到了敵軍的後方,火靈子落地的瞬間,鮮紅的花火頓時在屍堆中炸開,火焰來得淩厲,像是春日夜間遍地蔓延開的野花,驕傲肆意。
突如其來的爆裂聲響徹雲霄,差點給我炸懵,而這巨大的聲響,同時也吸引了站在架子之上幾個頭頭的注意力。屠邪将目光對向我們,憤怒使得它身上流動的火焰看着愈發的熾烈,此時此刻,在它眼裏,我們好像白米飯中的一隻黑色小米蟲,那麽礙眼。
被火襲擊的魔軍們在熾熱中掙紮,按照陳天赒的吩咐,我們必須以快取勝,所以在那些魔軍隊伍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而攻擊我們的時候,秋月的第二顆火靈子又投射了下去,小道士爲她破開了面前伸出手的恐怖阻礙,讓秋月所有的動作都能一氣呵成。
第二顆火靈子炸裂開來的時候,又有十幾具屍體倒下了,站在架子上的屠邪和魔君憤怒地沖着我們嘶叫了一聲,那叫聲似有毒,弄得我們汗毛直豎,頭暈眼花,腳步也亂了起來。可是步入戰場,已無路可退,我們除了繼續往前,沒有别的選擇。在一具具屍體靠近我們的時候,我揮舞起手中的戰鐮,瘋狂砍殺,在幾具屍體倒下之後,我感覺自己的虎口都因爲激烈的動作而震裂了。
第三顆火靈子下地,我們沒有停止奔跑,前頭熾熱難當,我們穿過一群群哀嚎的屍體,它們伸出帶着火焰的手,我推開它們,衣料染上火焰,火跳動了幾下,随之熄滅。
我堅定往前,不敢回頭,也不敢多逗留。有一具陳年老屍的手掌落在了寶财的頭頂,寶财尖叫着,像是手腳不協調的廣場舞大媽揮舞着手中的蒙古刀,他害怕得緊,渾然不知頭上頂着一隻死屍的手。不過,随着地面炸得七零八碎的屍體越來越多,趔趄不已的寶财終歸被絆倒了,他慌張抱起被自己不小心抛出的火猴,有幾具屍體向它聚攏,我和八堅就在他身後,看是情況緊急,立馬踹開幾具手腳不靈光的屍體,扶起他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