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歎了口氣,現在除了邊打邊看,根本也沒有别的對策,而随着時間的過去,二王子逐漸開始适應自己的新生,在它完全能撐起身體的時候,我看到了它的大部分身軀。
它穿着一身黑色殓袍,白光打在它的身上,給它龐大的身軀披上了一層銀甲聖衣。在它頭頂的血鴉恭敬四散開去,隻剩下三四隻的投影印在它被血染濕的,到肩的長發上,那光圈形成了一個類似王者頭盔的形狀,雖說樓蘭二王子很早就死了,但是在它的亂發之後,那雙細長的,有點陰悚的眼睛,卻有着震懾一切的恐怖。它掃視過自己的魔軍隊伍,嘴裏發出一聲短淺的呻.吟,那聲線像是一個在風中的堅挺老國王,它在給自己的隊伍下達命令,但是久病初愈使得它力不從心,身上的銳氣也無法凝聚。
它搖晃的在棺椁裏适應,染血的臉讓焦躁的它顯得尤爲猙獰,而就在它爲自己剛剛複蘇,還沒有完全能行動自如的身體生氣時,它的目光對上了站在屠邪邊上,一臉冷漠的麗莎娜。看到麗莎娜,它愣了好幾秒,反應過來,那種從它眼神裏透露出的激動尤其明顯,它的激動反應,印證了我們的猜測,它對且末公主并非隻是利用,而是存在情義的。
在看到和心愛女子長得一樣的人時,它迷戀的伸出手,差點從棺椁中摔出來,爲了不讓魔君顔面掃地,老巫師忙是架住它的手臂,接着屠邪吩咐幾名大将二王子弄了出來。
隔了那麽久,戀人相遇本是多麽令人感慨而動容的事情,可是當下麗莎娜是個**控的活人,和且末公主毫無幹系,而那魔軍死了很久了,雖說它身材高大,在壁畫裏所見,容貌還算俊美,可那畢竟是死人的軀體,在它行走的時候,那股萦繞在它身邊的黑氣就好像跟随在它身後的邪靈,它嗜血成性,臉上布滿的血漬說明它是個惡毒的魔鬼,地上一副副沒有了精血的皮囊,是它兇殘的寫照。
一大波死人,一些有思考能力的死人,還有一個還認得自己心愛女子的魔君,原本對付它們就毫無勝算,現在看來希望更是渺茫,而随着那魔君的意識和身體逐漸恢複,那兩盆火焰的詭光愈發濃烈。
它向麗莎娜靠近,兇惡的眼神逐漸轉換,在那眼裏我看到了癡迷,像是“蝶戀花”般的癡迷。它的眼神有點傷感,麗莎娜像雕塑似的站立着,在魔君伸出蒼白的,染着血和皮肉的手時,我驚異地發現,麗莎娜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那手在慢慢收緊,似乎是在強行忍耐着什麽,我心中一凜:“難道說,麗莎娜是有意識的?”但随即,我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麗莎娜是純潔的百合花一樣的女子,她心地善良,性格柔軟,要是她有意識,那面對如此多的邪惡,還有可怕的魔君,情緒早就崩潰了,斷然不會像現在那麽鎮定。
魔君的手已經觸碰到她潔白的面紗了,就在馬上要看到自己心愛女子的容顔時,它像觸電般收回了手,整個上半身蜷縮,震顫了起來。它佝着身子,痛苦呻.吟,一種黏稠的液體從它張開的嘴中耷拉下好長一條晶瑩,那惡心的粘液看得我不禁胃部攪動,就在我不舒服的時候,它突然回過身,趔趄走了幾步,一把伏在棺椁壁上,對着那棺椁哀嚎。
面對類似話劇般的情景展現,我越來越困惑,這看似強大、兇惡的魔君在此時怎麽像是個眷戀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難道這就是它所要曆經的劫難,世上大多數男人都很難過去的情關?它是不是在接觸到麗莎娜的時候,感受到了眼前的女人并不是自己心愛的女子,所以才會顯得那麽崩潰?
我本來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于瓊瑤,但看魔君極度悲傷的樣子,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十分正确。
在它嗷嚎不已的時候,整個墓室都安靜得不像話,它的聲音真有如一把把鈍刀,割入我們的肌膚,讓我們心裏産生一股難受勁,那難受勁并不尖銳,很悶。
大國師在一旁悶不吭聲地看着魔君,火焰從變色,到固定爲最初的慘綠色,棺椁之中傳來了一聲沉睡了百年的呻.吟,和開始魔君一樣的幽幽的喘息,不過這次的喘息是女的,我們很快看到了聲音的來源,隻是……我驚顫不已,形容不出看到那東西時候的感受,那是一個穿着白色仙衣的女子,仙衣肮髒淩亂,血漬斑駁,我張着嘴,勉力吞下一口唾沫,那女子的頭部一片漆黑,是由一團黑氣融合而成,在它看不清頭顱的臉上,有一雙詭異的,閃着淡淡白光的雙眸。
冷汗涔涔從額頭滲出,我倒吸一口涼氣,隻見它身材怪異,雙手攀在棺椁壁上,黑漆漆的頭顱向左右邪異地看了看,就好像過人行橫道的神經女子一樣。我着實難以接受且末公主就是那棺椁中的一團由黑色煙氣凝聚而成的恐怖,我記得在過道頂壁畫上看到的女子,那美得奪魂攝魄,令人駐足,怎麽會是這樣一個痙攣着的怪物?
而就在我不敢置信的時候,它慢悠悠地爬出棺椁,那一刻,我的心跳如在風中刷刷被吹動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