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在此座墓穴爲數不多的活人,這一刻的處境讓我想到了小時候妹妹特别癡迷的一部戲“倩女幽魂”,我感覺自己就好像電影裏面的主人公到了鬼域,渾身的悚然和驚恐。我小心翼翼喘息着,雖然害怕,但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僥幸,若先前我們停止奔跑,沒有遇到小道士他們,那現在的我們或許已經成了一灘肉泥了。
以前,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不急不忙,這也許是生活安逸将自己的心智蒙蔽了,如今到了另一個時空,很多懦弱和骨子裏的慢調子在慢慢改變。這個陰暗的地下世界和我們現代不同,在我們時代,你慢,人家最多說你不适合做一些業務類工作,或者責怪你拖沓,不合群,可是在地下,如果你一旦慢,一旦畏懼,然後放棄自己,那麽最終的結果,就隻有——死。
這是我的第二趟古墓之旅,在楚公主的墓穴時,見到一具屍體我都會吓得半死,如今面對一群,雖然也有恐慌,但不知爲何,已經沒有那麽那麽的崩潰了,我現在敢用眼睛去正視那些常人無法接受的魔性死人,并能在之中,苦中作樂,開幾句玩笑。
人心是需要不斷磨練,才能鍛造出強大堅硬的彪悍心裏的,這趟旅程或許是命中注定改變自己的最好機會……
“我去!”就在對自己的心境變化做出一個總結的時候,寶财的驚叫讓我抽回了神,尤赤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壓力,嘴裏念叨的頻率加快,整個人不安的抖動起來,像是篩糠。
我怕是這時候多生事端,忙回身捂住尤赤的嘴,向他噓了一聲。說實話,對于一個精神失常的人來說,尤赤還算好控制了,至少他沒有大聲嚷嚷,也沒有跑出去自尋死路,有那麽一刻,他看小道士那副專注又奇怪的眼神,讓我覺得他神智十分正常。
安穩尤赤後,我向前探出身子,将目光重新對向縫隙外,外面的情況在我分神的瞬間又有了新的變化,它讓我想到了那種花車遊.行隊伍,一波一波分好類的花車出現,當然眼前的隊伍可沒那麽炫目,它們給我們的感覺至始至終,就隻有恐怖。
第二波魔軍浩浩蕩蕩地走過亂石堆後,第三波的屍體出現了,它們的數量不多,但絕對震懾人心——是和最前面那戴頭盔的屍體一般高大的角色,像是大将。
它們穿着一身黑紅色的铠甲,威武霸氣的衣衫之下是枯黃色的,猶如嶙峋山石的皮膚,這些屍體總共有十二具,數量雖然不多,但我能感受到它們以一敵百的強大氣場。
一路上它們都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沉悶的腳步聲和它們腰際挂着的大刀在向我們透露危險的信号。看着它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我恍然明白先前爲什麽我們會産生那種一直在原地行走的錯覺了,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先前在廊道裏看到的那一顆擾亂人的頭顱,正是這些大将的。
我的目光随着它們而去,那一刻,我的呼吸已經被那強大的氣場奪走,就在緊張萬分的時刻,“吱——”軟綿綿的一聲呻.吟,彷如驚雷一下子從我頭頂劈下,我木然當場,小火猴在傷痛的低吟中,又沉沉睡去。
一瞬間,縫隙裏面靜默到詭異,每個毛孔都在不安地叫着。其中走在最後面的一名大将,停住了原本堅定往前的腳步,它用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掃視過黑幽幽的石洞,我們幾人本能縮了縮身子,将後背貼在了牆面上,仿佛這微小的舉動,能讓我們與石爲融,然後消失不見似的。
隻是……我悚然大驚,血液一下子沖到了頭頂,隻得暗暗罵自己太過不小心。在那亂石堆上,還有我先前跑進縫隙時,匆匆落在石頭上的燈盞,敏銳的大将看到了那幽幽閃動的燭火,俯下高大的身軀,一雙枯燥的手拿起了它,開始審視。
一瞬間,做賊心虛的感覺讓我頭上沁滿了汗珠,仿佛那燈盞就是自己,現在我正被它拿捏在手上,随時都有可能陣亡。
我慌亂地擦了擦汗珠,再也無法淡定,那拿着燈盞的大将很快将目光對象了石洞的縫隙,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我的心髒快跳出來了,寶财在我斜前面,他的眼珠因爲恐懼而突出,看着有點驚悚。
就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事情再次有了轉折,在它身後的另幾名大将同時發出幽沉如冰的聲音,它們似乎在催喚警覺的同伴。那原本要踏上亂石堆,往我們這邊而來的大将轉過身,丢下了燈盞,洞窟瞬間黑暗一片。它重新回到隊伍,十二具高大的屍體似乎是在趕路,沉重的腳步離我們慢慢遠去。在這些恐怖、懾人的屍體走後,我打了好幾個冷戰,那分秒鍾的緊張,彷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寶财吓得已經僵硬了,很久才回過神,就在我們覺得一切歸爲平靜的時候,寶财拉了我一把,呆呆道:“天……天……看……看那……”
他的聲音裏有明顯的哭腔,看到眼前的人物,我内心浮上一股難言的恨意,因爲最終的壓軸人物出現了,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在群屍的簇擁下現身,它是萬般罪惡的源頭。
看着它火光流動的軀體,我又想起了幻化成花火的谷西,那麽強大的人瞬間隕滅,教人難以承受,不得釋懷!
它出現的時候,慘白的鬼霧在黑暗中像是無數飄浮的幽靈,它的身軀在那霧氣中若隐若現,看得人心驚肉跳,根本不敢挪動一寸。
和先前一樣,它幽幽哼唧着我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那語言和鈴聲一樣,似乎能操控周邊的屍體。
爲了不被屠邪察覺,我壓制住自己的呼吸,重新捂住了尤赤的嘴,這時候,隻求另一邊躲避的八堅已經和陳天赒、秋月說過這老怪物能吸人陽氣的事情,否則我們的躲避根本沒有一點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