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爺子從地上勉力起身,他一步步艱難走到我們面前,燭火的光在轉瞬變了,從微黃到一種幽綠,我知道墓室裏的火光變色代表着不詳,火猴不安地開始嘶叫,周邊的空氣在一瞬間變得陰冷,一陣涼得徹骨的風從我們臉上擦過,燭火變色,陰氣異常,顯然……那東西不是什麽人,而是……而是會暴起撲人的極兇之物!
我忘記了呼吸,甚至都忘記了谷老爺子蘇醒後心裏的那種狂烈的歡喜,緊張的氣氛讓我額頭到後背冷汗涔涔,即便是微弱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寶财恐懼地拽着我的手,他捏得很緊,我們二人不安地向後退縮着。
谷老爺子的身軀擋在我們的面前,無比凜然,可是他拿着刀的手在顫抖,氣若遊絲的他在蘇醒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爲我們擋住恐懼,他道:“難怪先前燭火閃動,墓室裏妖氛異常,原來是藏了那麽個邪物,怪老夫身受重傷,敏銳度和平時比,差了一大截……現在……”他胸口起伏着,說話斷斷續續,很是吃力:“盡量不要和它湊太近……我……我估計這玩意能吸人陽氣,從而促使自己蘇醒,變得強大,要是實在沒辦法湊近了,切記要屏……屏息……”
老爺子的話音剛落,那石床後的暗影開始動了,輕微的腳步聲和骨骼發出的清脆響聲交雜着,詭異而恐怖。
它慢慢移動,攫取心跳,近了……近了……慘綠如地獄的火光之下,壓抑難耐的氣氛中,它的臉從黑暗中隐現,幽綠的火光投射在它的臉上——一張極度幹燥的,像是枯草融合了泥漿風幹後的臉,那是具幹屍,雙目還能遊轉的幹屍!幹屍穿着長袍,老樹皮般的手上,拿着一顆骷顱頭,骷顱頭裏沒有蜈蚣,但是我已經猜到了它的身份!
大國師——屠邪!它一直在這個墓室裏面!
我早該想到,墓室裏面有石床,石床的所有者是屠邪,那麽它定然會在這墓室之中,隻是我不知道屠邪的屍體是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隐蔽在黑暗中的,總之它給我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一個老巫,一個厲害的,神秘的老巫,現在這個巫師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屍,十分妖邪的幹屍!
綠色的幽火之下,古老的墓室,我們驚恐地步步後退,再後面就是牆,沒有退路,谷老爺子渾身重傷,他不可能再對付這具幹屍……
情況焦灼、棘手,幽幽的喘息從屠邪死灰色的嘴裏發出,那喘息帶着白氣,悠長深邃,像是冬日呼嘯而過的冷冽寒風,又仿如病重之人的喘息,陰得人瑟瑟發抖。而伴随着它地獄般呼聲的,還有他幹燥皮膚的摩擦聲,像是某種皮糙肉厚的動物用後背在剮蹭着大樹,聽得人汗毛直豎。
我們凝神盯着它慢悠悠的舉動,它背脊直挺,眼神默然中帶着一絲絲冷酷和古闆,那模樣仿如那些詭異電影裏面,爲陰毒、神秘的部族進行祭祀的老巫師。
該怎麽辦?我内心糾結,雖然害怕,可是顧及剛剛還魂的谷老爺子的傷勢,我不能讓他擋在我們面前。我咬了咬牙,幾乎是默契的,帶着一絲凜然的,我佝着的身子直起,上前一步擋在了老爺子的面前,而和我同時上來的還有八堅。
谷西見我們的身影蓋住了他因爲受傷而佝偻的身軀,厲聲道:“你們……你們幹什麽?你們對付不了它!讓……讓開!”說實話,他已經憔悴得像冬日枯萎的草了,這時候,我怎能怯懦地退開?
“歇歇吧,話都說不清楚了,讓你一個受傷老人家給我們當人肉牆,我們做不到!”我毅然說着,說不上耍酷,就是出于本能地想去保護這個受傷的老人不再被侵害,但是說實話,面對一具妖邪,有身份的幹屍,我真的毫無對策,很快的,我們幾人已經無路可退。
“拼了吧!”就在我心跳加快,準備好血戰幹屍的時候,那幽綠的燭火顫抖着身軀,驟然熄滅!
黑暗瞬間覆蓋整座墓室,沒有光,眼睛又短時間适應不了黑暗,我加快的心跳驟停,腦子一時間被緊箍住,根本不得任何思考。那一刻已經完全蒙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在我們後方的火猴尖銳叫了一聲,與此同時,我聽到了那幹燥皮膚摩擦的聲音,那摩擦聲幾乎就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慌了,腳軟得像面條,就在我失措地身子向後傾倒的時候,有人的手用力拖住了我的後背,是谷老爺子,他悶悶哼唧了一聲,将我的身子穩住。
我的後背感受到了他手心裏傳來的冰冷,這是我第一次感覺,一個人冰冷的溫度竟是充滿了力量的,隻是……透過我衣衫的除了死人般的冰冷,還有一種濕潤、粘稠的感覺——是血!我知道老爺子的血是沒有溫度的,可是我能感覺到那血是剛剛流出來的,是爲了要托住我,新爆裂的傷口嗎?想到此,我心裏一陣酸楚,忙是從抵靠他的手上退開,誰知剛一退開,就感面前一陣陰冷,還未等我反應,一個比黑更幽沉的身影向我迎面撲來,那身影帶着腐朽的氣息,根本不容我做任何避開的動作,它幹燥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往邊上一帶,隻要我稍微一掙紮,那手就加重力道。
“呃……”我難受得呻.吟了一聲,寶财和八堅同時焦急喊我的名字。
黑暗的環境對幹屍來說充滿了優勢,而我們隻能聽聲辯位,我“呃呃……”艱難發出聲音,想讓耳力好的八堅和谷老爺子知道我的具體位置,就在我發出聲音的時候,幹屍的第二隻手也箍住了我的咽喉,我有種氣管要被捏斷的感覺,整個人的血似乎都已經積聚到了頭頂,快要爆炸了。而我的手上還拿着戰鐮,因爲手使不上力氣,戰鐮落地,砸在地面上“哐當”一聲響。
谷老爺子很快聽聲辨位的找到了我,這時候,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隻感覺耳邊有一陣風飄過,與此同時,我被屠邪的幹屍甩了出去,那玩意就像丢一件玩具似的将我丢開,我摔在地上,像是沙包似的滾了兩圈,後背一下子撞在了牆面上,也是倒黴,我所撞到的牆面凹凸不平的,就好像是摔在了樹根堆裏,硌了一下,一口血馬上就給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