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記号吧?”戴澤問谷修。
谷修沉吟半晌,靜靜道:“看來是昨晚突有沙暴襲擊,按照樓蘭人的腳程,正好也是走到了這裏,他們爲了躲避風沙,到了這白龍堆。”
“那現在怎麽辦?這地方兇險異常,我們又不像樓蘭人熟悉沙漠之地,這要進去了,萬一迷失”戴澤從小就聽了不少關于白龍堆的恐怖事迹,所以當下擔憂不已。
谷修堅定道:“一路走來,我們死了不知多少次了,現在既已經走到了這裏,當然不能回頭”
戴澤看谷修的眸子裏散着熾烈的光芒,吞了口唾沫,沒敢接下去。兩個樓蘭人的身影很快就要進入那土台裏面了,那是個巨大的迷宮,要他們進去之後,谷修未必能找到他們。
戴澤咬了咬嘴唇,急道:“掌事,他們快進去了,如果我們不跟上”
谷修打斷他道:“就像你說的,我們對那死地不熟悉,如果貿然跟在他們後頭,指不定會和那幫樓蘭人撞個正着,我不喜歡毫無準備地去做一些事情,那樣天不時我,地不利我,我們便會無路可退。”
“那我們接下去怎麽辦?”戴澤困頓。
谷修簡單道:“等!”
“等?”戴澤眉頭皺得更緊:“要等到什麽時候?”
谷修雙目緊緊望着那星羅棋布的土台子,幽幽道:“天黑”
“天黑?”戴澤原本就對白龍堆充滿了恐懼,他知道夜晚的白龍堆惡鬼出沒,會索人性命,當下道:“我聽一些當地的老底子說過,這裏的夜晚會有髒東西出沒,都是死在這荒地的人,到時候我們面對的可不止樓蘭人”
谷修聞言,将目光對向戴澤,微微笑道:“你們在樓蘭人的喪葬地已經見到過鬼了,它們的确很恐怖,但是我會幫你消除那種恐懼,你不要慌。”
谷修雖那麽寬慰戴澤,但戴澤還是想竭力勸阻谷修,于是他又抛了個問題:“晚上不能點火,我們如何尋到樓蘭人?”
谷修心裏早就有了打算,他平靜說道:“憑着嘶叫聲。”
戴澤莫名看着谷修:“嘶叫?”
“那兩樓蘭人身上,我都下了毒,那毒和蠱蟲一樣,是間斷性作的,夜晚尤甚,這地方廣闊一片,下面又是一個個土台子,到時候人的叫聲會不斷擴大,我們憑着那聲音找不就行了?”
谷修說得雲淡風輕,但是戴澤卻感背脊一涼,漫漫長夜,聽到人凄厲的嘶叫聲,總歸是恐怖的,而且在谷修臉上浮現的那種虐人的興奮感,更是讓戴澤覺得毛骨悚然。
同樣是月圓的夜晚,一切安靜得不像話,漢軍們戰戰兢兢地随着樓蘭人的腳印和一些他們倉惶逃難時落下的錢币,深入白龍堆。
九曲十八彎的土台之間流竄着一股陰涼之氣,那氣息就好像灰白色的死地,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風聲逐漸變得奇怪了,仿如有人在哭,哭得異常凄切,拐個彎那哭聲逐漸變成了笑聲,人們常說鬼笑起來比哭還難聽,漢軍們印證了那話。
一座座土台堆砌成了擾亂人心的迷宮之路,土台在夜晚像是一尊尊妖物的雕像,又像是巨人扭曲的形體,透露出無限邪氣。它們從高往下俯看着渺小不過的人,漢軍們縮着身子,盡量不去看那些妖異的台子。
他們提心吊膽地從一個陰影到了另一個陰影之下,其中落在後面的幾名漢軍總覺得背脊有什麽東西吹着,毛的感覺緻使他們在黑暗中不斷驚恐懷疑地向後看。有人實在受不住這樣的走法,也受不住置身于傳聞中的恐怖之中,開始喃喃抱怨。谷修那時候就會将自己邪靈的氣勢顯露出來,漢軍們都被他的眼神震懾到,不敢再多說一句。
白色的鹽堿在月光下,散着一種蒼白寒冷的光,但是那光照不清任何事物,反而将人帶往更幽沉的恐懼之中。
漢軍們每走一步都是極其不情願的,因爲土台高低不等,看不到盡頭,它們延伸到幽暗之中,那幽暗像是怪物的巨口,鬼氣森森的,令人充滿無限幻想。
樓蘭人會在哪裏?在那片幽暗之中嗎?還是說躲得更深?
漢軍們當時的感受讓我想起寶财在土台堆裏迷失的那一次,我曾經覺得土台沒有生命,身上也沒有什麽生物萦繞着,比較簡單,它并不如山脈高大、廣闊,又有各種樹木,給人一種繁重的感覺,要人走進裏面,喊幾聲就能聽到對方在哪裏了,可是上次我和小道士進入白龍堆去找貪财的寶财和八堅時,明明是聽到了二人的叫聲,但就是摸索不到聲音的來源,當時我還覺得是鬼打牆,而最爲可怕的就是那些在夜晚造型各異,沉澱了無數年歲的台子。漢軍當時描述得很形象,它們就是一個個俯看着人的妖物,上次我就有種感覺,那些土台好像小時候看的一部國外冒險劇,片子很老了,但每每想起來,記憶猶新。
故事的内容就是一個冒險的人到了一座島嶼,島嶼的海岸邊有草坪和青黑色的一塊塊豎立的石頭,石頭長得形狀各異,看着尤其扭曲,它們到了夜晚就會變成真的活物,來攻擊上島的人。而白龍堆土台聞名于中外,令人産生無數的恐怖聯想,到我們時代它邪乎的傳聞仍舊未減,想來的确不簡單。
路繞來繞去的,無情的陰風似看不見的鬼影穿過漢軍,每個土台子長得如此相像,如果沒有标識絕對會越走越迷失,而且因爲谷修命令不許點火照明,所以四周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漢軍們在月光灑進來的時候,那雙透露着小心翼翼的眼睛着的畏懼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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