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口子不被現的原因除了那茂盛而長的草,還源于時常移動的黃沙,黃沙總是将密道的縫隙掩蓋,讓人不易察覺它的蹤迹。
那幾處殘破的土坯是黃沙吞噬之後所留下的殘迹,它們原本伫立在沙海之中,像是不屈的戰士,隻是戰士們随着時間的推移,蒼老衰敗。而谷修當時所進入的通道并不是什麽密道,而是當年被埋的皇家宮殿,那宮殿的房屋很多是融會貫通的,沙子并沒有将戰士們的身軀壓垮。
埋入在黃沙下的宮殿十分壯觀,就好像一座小小的城。衆人的呼吸在裏面被無限放大,谷修看不清這大殿的最高處,隻覺得一種涼飕飕的陰沉在四周圍繞着。
在大殿的角落有一些當時被廢棄的陶罐,那些陶罐保存完好,精美絕倫,但那并不能讓谷修停住腳步,他想得到的更多,不是那些在他眼裏質樸不過的生活品,他希望看到的是寶石、玉器、琥珀……各種奇珍異寶。
谷修拿着一根樓蘭人點的火把,火在他進宮殿的時候就燒着,它已經燒掉了一大半,再燒下去就快燒到手了,這讓谷修判斷出樓蘭人所逃離的時間。他加快了腳步,隻是那座地下宮殿仿如迷宮,總是有當年黃沙掩蓋時出現的斷頭路,如果不是熟悉此地的人,着實很難找到通暢的口子出去,那會兒兩個被擒住的樓蘭人迷迷糊糊的,谷修隻能耐心地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不停往前走。
耐心很快被消耗殆盡了,宮殿裏面的空氣稀薄,再加之黑漆漆,陰沉沉的,不能看到天地,很難辨别東南西北,所以衆人舉着火把,像是無頭蒼蠅亂走着。
那會兒在地下倒鬥的尤化揮了作用,他辨出方向,帶領衆人在宮殿裏面遊走,很快他們找到了一處土坯階梯,階梯直通而上,看不到盡頭……
赤甲跟着索大人的時候,曾經從這階梯出去過,在谷修問他出路的時候,他痛苦難耐,如實告知。衆人随着細長的階梯攀登而上,像是一個個貪戀仙境,渴求上天之人。
最先爬上去的是尤化,谷修就在後頭,當尤化打開一扇類似天窗的門後,一股冷氣和黃沙灌了進來。
夜已深沉,天上的星子閃爍着光芒,那一晚的月亮很圓,就好像玉盤,安靜平和,但是那輪圓月揮灑的光,很快就會圈住一些人,它的冷情從來如此……
漢軍從地下宮殿出去後,丢掉了燒着手的火,他們伫立在沙海之中,一片茫然,因爲他們眼前的沙漠此起彼伏,像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山脈尚有樹和岩石可參考,還有希望能找到路線,可是黃沙之地尤其枯燥,它們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那一模一樣的沙丘還會随時變換姿态,即便是生活在沙漠周邊的人有時候也會迷失。
面對一座座的沙山,谷修迷茫了一會兒,他問赤甲和阿洪,他們同胞最終的落腳點,阿洪道:“在一片胡楊之地,他們想去的地方,在一片胡楊之地……”
谷修神色微凝,讓阿洪帶路,阿洪已經走不動了,隻能靠兩名本就行走困難的漢軍帶着。
沙漠的氣候變幻莫測,它的身軀是溫柔的,但内心卻是陰晴不定的。沙漠起風的時候,就得注意了,可是那時候谷修衆人已在沙漠之中行走,根本沒有什麽退路,也沒有什麽躲避之地。
月色灑在金色的沙漠上,微風吹過,沙漠有了層層的波紋,好像是流水之地蕩起的漣漪。翻越一座沙山,再一座,有漢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息着,他們的疲累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
年紀較輕的戴澤和滿心渴望報仇,尋找到寶藏的谷修是這之中體力還算不錯的,他們根據赤甲所指的方向走在最前面。
寂靜的風,寂靜的一切,空氣變得更加幹燥,秦百常擡頭望着天上璀璨的星子,疲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作爲一名青烏大師來說,他對天象有所了解,這樣波瀾不驚的天空之下,微風忽起,仿佛遠方有什麽東西正在醞釀着而來,那東西帶着一種邪惡的味道,讓秦百常不禁惴惴。
戴澤是在西域地區長大的孩子,對黃沙的了解比一般人多,他看那風并不是循序漸進地起來,而是乍起的,便回頭催促同伴道:“這風來得甚是奇怪,我們必須離開沙海腹地,否則極有可能遇到危險。”
已經馬不停蹄地走了太久了,人累的時候,哪怕前面有許許多多美女,也提不起勁道,更何況隻是戴澤的一個預判,漢軍們像是死豬般躺着,身披着月色,然則很快,他們的身軀被一層又一層的黑色覆蓋,風再不斷推動着天上稀稀疏疏的薄雲,讓那月色增添了更加神秘的冰冷之氣。
虛弱的赤甲和阿洪都在沙漠裏做過向導,知道這風來得不對勁,嘴裏忽然神神叨叨開始念起什麽,地面的沙子一層層卷起,像是浪般,已經覆蓋在了躺在沙漠之中的漢軍身上。
雖然隻有薄薄一層,但是谷修已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問戴澤道:“這兩樓蘭人說的什麽?”
話音剛落,樓蘭人顫抖着跪在地上,雙手向天而攤,額頭虔誠落在沙海之中,戴澤看了他們一眼,道:“他們在祈禱……還有……”戴澤欲言又止。
谷修不耐道:“有什麽直說!”
戴澤咬了咬嘴唇,開口道:“他們希望沙中的惡鬼能夠将我們吞噬!”
谷修皺了下濃眉,随即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了兩名樓蘭人面前,一把揪起他們,催喚着他們繼續趕路,務必要在沙暴來前,找到能夠躲避沙塵的地方。
樓蘭人怨毒地笑了笑,但是他們非常惜命,比尼提惜命,所以隻能在谷修的淫威下,又繼續撐起身體,他們擡頭看了星象,這是保證他們不在沙海中迷失的方法。
漢軍們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疲倦跟着樓蘭人繼續往前,風已經比先前大了,原本沉睡地姑娘開始嗚咽起來,漢軍們捂住口鼻,埋頭前進,每一步走得尤其吃力,那些黃沙開始隻是打腳,到後來卻有一種絆住人的感覺,那是它的邪性,愚弄人的邪性,讓旅途中的人無法繼續往前,永遠留在她的身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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