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修厲聲問道:“在哪裏?你的那些該死的同夥?”
他的語氣讓所有人都爲之畏懼,樓蘭人的胸口起伏如退而漲的海浪,他幽幽道:“就在這裏,過了空曠地,到對面的林子,那林子就是我們所居住的地方,我沒有騙你們……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說着,哼唧了一聲,身子像是被火燙到的長蟲,慢慢蜷縮起來。
蠱毒又在他身上發作了,他汗流浃背,“呃呃……”呻吟着,這樣的狀态下,若還有騙人的心力,那谷修倒是真要佩服他了。
“求求你……剛才的藥丸……再……再……”他痛得語調發顫,蠱毒仿如我們時代的毒品,摧毀人的意志,讓鐵打般的人像是一片殘葉,不堪破敗。
谷修蹲下身,給他喂藥的同時,嘴裏念叨着稀奇古怪的語言,似乎是催喚蠱蟲的咒語。慢慢的,樓蘭窺探者的疼痛得到了緩解,谷修讓霍猛和另外一個士兵将他攙起身,他像是受完極虐酷刑的人,雙腳無法在地面上行走,幾乎是被拖着走的。
谷修随着他的指路,到了對面一片林子跟前,那林子仿如吞人的黑色巨潮,壓抑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谷修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爲何這林子的氣息,讓他這般的邪靈也有顫栗之感。
“就是這裏嗎?”他靜靜問窺探者。
窺探者擡起頭,望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聲調幽沉道:“這是我們最好的屏障之地,我們叫它‘亡靈之地’,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讓我們不被打擾的生活着……”
“可是……”神情無限緊張的秦百常縮在人群之中:“我們不能換個時候嗎?如今天光幽沉,這林子死氣沉沉的,讓人怵得慌,我這眼皮直跳,怕是有什麽不測……”
老七膽也小,他哆嗦了一下,補道:“掌事龍頭,俄家鄉有句話,‘天黑不進林,進林必遭險’,這林子本身就是樓蘭人帶的,安不安全還不一定,要我們貿貿然進去,指不定會……”
話還沒說完,谷修截過話道:“黑夜能掩蓋那幫惡徒,也能掩蓋我們的行蹤,這探子還沒有和那幫該死的畜生碰面,他們定然不知道我們已至此地,我們要的就是像他們襲擊我們一樣時的猝不及防。”
谷修心意已決,便無人可以撼動,衆人無奈地随着他小心步入了深不可測的林子之中,空氣中的怪味越來越濃重,那味道不是血,但也有一種令人隐隐作嘔的感覺。
漢軍們越走越深,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幾乎是吊着神經審視着周邊妖異生長的樹木,因爲那些樹木仿如一個個站着的人,高低不等,矮的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令人充滿無限遐想。
就在衆人惴惴不安往前的時候,戴澤仿佛踩到了什麽東西,腳硌了一下,疼得他悶叫了一聲,在他前頭的霍猛攙着窺探者,低聲問道:“咋了,戴老弟?”
戴澤皺着眉頭,道:“該是踩到樹枝了。”說着,便要去揉腳。
秦大師被二人對話吸引,低頭去看,他困惑道:“什麽樹枝白漆漆的……”說着,他頭頂似被人倒了一盆冰水,眼睛蓦然睜大,驚慌喊道:“嘿喲我的娘呀,那怎是樹枝,那不……不……不是白……白……白……”
他話不成話,但是戴澤和霍猛已經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二人皺眉去看,剛才硌到腳的不是什麽樹枝,而是白骨。白骨對兵士來說,那并不是什麽可怕的東西,所以霍猛和戴澤也沒當回事情,戴澤還抱怨了一句,道:“這鬼攔路,沒聽過變成枯骨了還攔路。”說着,又厭惡萬分地提起一隻腳,将枯骨的手爪踢開了。
原本對突然異狀都特别上心的谷修在最前頭,卻是沒有回頭來問個一二,他呆呆站立在原地,幽幽道:“你說的好,有鬼攔路,但沒見過枯骨攔路,現在……總算可以見到了!”
谷修說的話着實讓漢軍士兵和刺陵門人怔了一怔,衆人随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就在他們的不遠處,有幾棵無比高大的巨樹,樹冠伸張開來,仿如千年的樹妖,妖異生長着,讓人的呼吸不覺粗重。而恐怖的并不是那幾棵樹,而是樹上的一個個冷白色的凸點,那凸點和幽沉深邃的樹形成鮮明的對比,令人不寒而栗。
一陣微風魔異吹過,送來了一股難言的味道,谷修記得那味道,是剛才密道裏出來時候,讓他覺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現在都清楚了,那是人骨的味道,陳年的人骨,擱置了有些年歲了。
幽沉的寶石藍天色上,一片濃重的厚雲,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物,遮住了下面人的光線,谷修大有被黑暗瞬間吞噬的感覺,在那片厚雲被風吹散的時候,淡如彎鈎的圓月懸挂在半空中,清冷光線鋪灑大地,令現場的氣氛更加寂寥陰森。
林子之中又傳來鳥叫的聲音,那聲音猶如夜貓子發春,讓本就無限恐懼的人心更加顫栗。幾棵古樹就好像一個部族年邁的長老,矗立着,滄桑中帶有幽沉。除了那些白色凸點,還有别的鬼魅的東西慢慢從樹縫中飄了出來,像是一盞盞陰間的燈籠。
秦大師見到那些鬼燈籠,瑟瑟發抖,嘶聲道:“是鬼火……有……有髒東西在這裏……”他神經兮兮地望着四周,似乎真的看到了他所畏懼的鬼影,整個人佝偻着,根本站不直。
秦大師雖是口齒不清,但是所有人仿聞炸雷,谷修的神色并不好看,因爲他感受到了陰冷,真正的陰冷,曾經他進肖家大院的時候,身體就有那種被陰刀刮痛的感覺,那時候,他在身上戴了辟邪之物,所以保住了自己不被那陰氣所染,而這次……這次的陰氣更甚,更濃烈,陣陣嗚咽聲就出現在古樹的每個陰影處。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