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望着庫師黑黝黝的臉,“噗通”一聲,茫然不知措地坐在了地上。良久,我從無限驚愕中回過神,舌頭打結,語無倫次道:“怎……怎麽會是你……你……你……怎麽會?”
寶财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他顫着手指,指着他道:“你……原來一直跟着我們,你竟然扮成駱駝商人的樣子,你……你……”
八堅恍然接過我們錯愕,道:“難怪啊,你也有和那老頭一樣劈開木頭的本事……難怪你那講話聲音,似曾相識,原來……原來你就是那老頭!”
面前望着我們的人,森然笑着,并沒有說話,我不可思議盯着他,看着看着……腦袋突然像被人掄了一棒槌似的,我驚詫念叨:“庫師……庫師……谷西……發音差不多……我……我怎麽現在才想到!”
“對啊!”寶财和八堅也是反應過來,我們三的眼神不期然碰撞,擦出一抹驚恐的火花。
我心情複雜看着庫師,道:“我懷疑過你跟着我們,但沒想到你就在我們身邊,那些黑衣人!黑衣人是你的人!難怪……”我低下頭,望着地面,思緒不斷翻湧,一些事情擺在眼前,慢慢清晰,我顫聲道:“我現在……現在終于明白了,爲什麽你敢一個人闖沙漠了?”
“哦?”庫師露出一副虛假的好奇表情,等待我說下去。
我收起内心的慌張,冷笑一聲,道:“你帶的人可就多了,那些黑衣人!黑衣人都是你的手下!”我略爲激動念道,對于庫師,不對……對于谷西一路的掩蓋和跟随,對于他所有産生的好感,在一瞬之間崩塌。
被人耍弄,将真性情托付于耍弄我們的人,我心裏無限的懊悔,雙目似要冒火,擡眼,對着他厲聲道:“在湖邊木屋的時候,那個被人面毛鬼丢下來的黑衣人,我終于明白爲什麽你會解決了他!你是怕那人受了重傷神志不清,揭露你的身份,所以殺人滅口!”
谷西眉目深沉看着我,戲谑道:“啧啧……封小兄弟,你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你有時候真的很聰明,但是……”他沉默了一會兒,雙目突然變得哀傷,道:“我怎麽可能爲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去殺了我的族人?”
事已至此,他已承認了黑衣人是他的手下,我沒想到他還要那麽虛僞的說話,于是諷刺道:“你既然都已經揭開自己的狼皮了,就不要在我們面前扮什麽綿羊了!反正你要滅我們的口,那是很簡單的事情!”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就像是被父母欺騙、出賣的孩童,滿腔的熱情化爲怨恨。
谷西聽我激動所言,苦笑出聲,道:“我要三更殺你們,你以爲你們能活到四更?封小兄弟,實話告訴你,我從沒想過帶着這張人皮面具一直演着另外一個人,因爲我已經在古墓之中,離我自己所要的地方近在咫尺了。”
“那當初你爲何不救你的族人?”八堅審慎看着他,質問道。
谷西搖了搖頭,苦悶道:“你覺得他都那樣了,還能活嗎?呵,不能了,他要死了……我隻是成全他,讓他早點脫離苦海。”
望着谷西蒼老的臉,說出無限感傷的話,我心沉了沉,許久沒開口說話。
他擡頭,目光遊離,幾乎是喃喃自語地道:“有些事情,你們外人不會懂,我告訴你們,你們也體會不了,過去的事情,錯與對……在這趟行程之中,終會有一個了結。”
谷西說的深奧無比,我沒法子領會他的話,自也不知從何問起,但有個問題,積郁在我心中有一會兒了,于是我問道:“有一個問題我很早想問你了。”
“問吧……”谷西控制着自己虛弱的音調,讓它聽上去,還是那麽硬朗。
“你到古墓,并不像是尋寶藏的,是不是要找什麽東西?”
谷西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擡眼有點愕然看着我,但他很快垂下眼,那種感覺,仿佛在他身上有兩股力量在鬥争着,沉了片刻,他終于凄涼開口:“你觀察得夠細,老夫這把年紀了,萬千寶藏對我何用?”
“那究竟是爲了什麽?”我好奇問道。
谷西咳嗽一聲,擡頭掃過我們三個,道:“爲了……爲了……呵呵……呵呵……”他凄然笑着,越笑聲音越大,傷口的血不受控制湧了出來。
我和寶财沒想到他會突然發笑,手忙腳亂地掏出地精果,片成了小片,給他敷上,他傷口太多了,就好像馬蜂窩,看得人不住發顫。
谷西看我兩一頓着急,眸色複雜看着我們,良久,他歎了口氣,道:“我不殺你們,你們知道爲什麽嗎?”
坐在一邊的八堅認死理道:“還不是爲了要我們做苦力,給你賣命!”
谷西聞言,又是笑道:“賣命?老夫給你們賣命還差不多!咳……咳……”他咳嗽了幾聲,嘴角湧出一抹血。
我一看,心本能一揪,急着喊寶财道:“寶爺……這……”
寶财苦着臉,無奈說道:“這……他肯定是從高處摔下來,裏面的筋骨震到了,這把老骨頭……唉……我再擠點地精果的汁水。”
我點了點頭,随而想到什麽,從腰際掏出剛才包起來的東西,道:“這是我先前從死人堆裏找出來的,藥都還幹淨,但我不會辨認,你瞧瞧還能不能用,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
八堅雖對谷西有敵意,可這會看着也是心軟了,他掏出皮囊,丢給我,悶悶道:“喏,裏面還有點水,給他喝點吧,萬一他死了,咱兩的毒也沒得解了。”
我知八堅嘴硬心軟,笑了笑,随之把皮囊給了谷西,谷西正是口渴,拔出塞子,仰頭喝起來。
我們看着他身上的傷口,突然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沒錯,要不是他幾次三番救我們最弱三人組,我們早就挂了。可爲什麽呢?爲什麽他要如此對我們?
想着想着,我才發現偏題了,于是問道:“剛才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你是爲了什麽才來古墓的?”
谷西經我一問,收起皮囊,望着土壁上的火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目光飄忽到了另一個虛空。
我等待着他的答案,心仿有萬千手在撓,隻是,一個人要不想說事情的時候,拿老虎鉗撬開他的嘴,他也未必會說,
“嘿,你倒是說啊!”八堅耐不住,問道。
谷西悶了許久,被他扯嗓門一叫嚷,仿佛從回憶的世界突然抽出,臉上浮現出一種困倦,他重重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和你們無關,你們沒必要知道,知道了也沒有任何好處,最多隻是把你們心裏抓撓的疑問去除……”
我原本以爲他開口就會解開一些我們所困頓的問題,但沒想到,這會他卻決定守口如瓶,我心裏大爲失望,然則看到他沉痛的表情和滿布的傷口,我的話到嘴邊,竟然咽了下去。
我默然坐在一邊,心裏暗忖,至少現在知道了庫師的真實身份,從這身份剖析,雖然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但終歸還有點蛛絲馬迹。
我開始回想,從小道士和谷西的對話中,知道在兩年前,谷西和于牧野組隊,去尋找過樓蘭寶藏,但是在沙漠的時候,于牧野就撇下了谷西,獨自爲黑山軍去尋找古墓了。
谷西祖輩是當年西漢的兵士,如今沿襲至東漢末年,想在當地有一定的家族背景和實力,否則他沒有那麽多的财力去支撐自己的手下,一次次的尋找古墓。
他在兩年前,更早的時候就費盡心思找這座古墓了,妖塔有他們到過的痕迹,湖邊木屋的蘆葦叢裏,有他死去的夥伴。可是兜兜轉轉,他到底在找什麽,爲何這個年紀還要如此執着,不顧犧牲自己的性命去趟這水?(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