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機械滅退着那些腐屍,突然的一聲尖銳的嘶叫聲從冥靈樹窟窿裏傳來,好像那裏發生了什麽變故。我莫名不已,但那聲音把我從絕望邊緣拉了回來,我望着那邊的情況,一大堆本來跪拜着的王卒幹屍站了起來,面露兇相,朝着樹洞聚攏。
我正想着什麽情況,那慘叫聲卻是越來越凄厲,與此同時樹窟窿那邊一片混亂,我這個角度能看到幾具幹屍從樹洞裏飛了出來,而原本在外面的幾具又不依不撓往着裏面而去。但過了不久,所有的動靜随着一聲不甘心的尖嘯聲,戛然而止了,空間恢複到了一片極度的靜寂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稀奇的是原本抓着我腿,死死不松開的腐屍竟兀自倒下了,寶财在上端,愣愣道:“我去,什麽情況啊!怎麽感覺像有人摁了電源總閘似的?”
我站在棺材上,稍微定了定神,從無比震驚中脫出來,環顧四周,确定自己沒有看錯,所有的屍體莫名其妙失去了兇性,靜默無聲躺在泥地和交錯裸露的樹根之上,形成了一個屍堆,看着猶如到了古戰場,十分慘烈。
我擡頭望了一眼覺得不可思議的寶财,老醰和藍姑娘那邊原本躲避着幹屍,他們和我一樣在日暮途窮的時候得了救,所以尤其地驚愕,默默然抓着樹枝,小心走到了寶财身邊,大夥沉寂了好一會兒,皆是說不上話。
我看着一具具的屍體,以爲自己真要獻祭了,如今突如其來的轉機,究竟是爲了什麽?一下子的安靜,令人驚奇的同時,卻又有點忐忑。一般暴風雨前都會很平靜,可是我們剛才的情況已是絕境了,應該不會比之更差了。
我将目光對向老祖宗,他也是大爲詫異,手還保持着舉刀的姿勢,屍氣尤爲重的司馬岩在剛才的動靜之後,也是倒下了……
局勢轉變得太快,我身上的神經還繃得很緊,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劇烈喘息聲。在極度安靜的情況下,聽到這種聲音,心不自覺一緊。
我們幾人将目光對向樹窟窿那端,隻看一隻血淋淋的手乍然抓住了樹洞的外層,我以爲又有什麽隐藏的大boss出現了,但當看到一條白色染血的身影時,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天師!”大夥幾乎同時叫出聲。
小道士脖子間的死玉隻剩下一點點的赤紅色了,我心裏擔憂不已,他步履蹒跚地走在屍堆上,整個人十分不對勁,我心通通狂跳,難道說剛才王卒幹屍是他踹飛的?
隻瞧着他沒有一點表情朝我而來,身子搖搖欲墜,不容多想,我立馬跳下去,扶住他道:“怎麽回事?你身上……”
他虛弱地擡眼,看着我,勉強開口道:“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我疑惑重複了一句,想着他還能說話,代表他現在的意識還是他自己的,此時此刻,各種情緒交雜、湧動,也沒在乎“時間不多”的深層含義,我埋怨他道:“下次能不能别一聲不吭地走,好歹給我們打個招呼,知道你去幹嘛?”
然而小道士的面色很沉,并沒有一絲輕松,他目光掃過我們,接着望着樹道:“避塵珠催動了連接地下的冥靈樹,冥靈樹又常年受屍堆滋養,吸的都是陰氣,妖邪異常……我……”他吐出一口血,我瞧着他狀況十分糟糕,讓他休息一會,他擺了擺手,繼續道:“我……我因浸染了邪氣,所以樹靈将我與他們當成同伴,我趁此到了樹洞裏,将那樹靈除去了……隻是我晚了一步,這些屍體已經完成了祭祀儀式,過不了多久陰兵就會出現……冥靈樹失去了靈會自燃……到時候你們就出不去了……趁着現在,上去吧……如果聽到下面有什麽奇怪的動靜,不要發出聲,隻管爬……”
我聽得不由毛骨悚然,細思極恐,想小道士說的樹靈可能就是黃金鼎上與樹爲融的那張古老陰沉的臉,我先前聽到那裏發出面部扯動的聲音,原來是它蘇醒了,要早知道它會使我們陷入絕境,我就該給它一梭子!
看着小道士這副模樣,我望了一眼樹上的陳醰幾人,他們現在的心情該和我一樣,感激,又心疼小道士悶聲不吭地去單幹。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克服自己現如今糟糕的身體幫我們滅了樹靈的,當下扶着他,打算先把他送上去。
然而他卻摁住我的手,淡淡道:“我是走不了了……”
聞言,我心怔了一下,想起他和我們相處的種種,斬釘截鐵回道:“我說過,你要真挂了,我會背着你的屍體出去!”
小道士微微一笑,道:“我會拖累你……走吧……司馬岩想要複生還是需要你和藍姑娘,不過多久他真正的煞氣就要從肉體中脫出了,到時候什麽都來不及了……”
“都說來不及了,就不要浪費時間了!”這時候老祖宗從屍堆之中走了過來,他側目看着司馬岩道:“你瞧着司馬老怪那雙血眼盯着你,估計等他煞氣出來了,不把你生吞活剝才怪!你們道家應該不愛被邪物吞噬吧!”說着,一把從我身邊接過小道士背起他道:“小流子,你先上去!”
小道士沒想到老祖宗強行把他背了起來,呆了一下,我看他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能想象到他此時心裏無限的陰影面積,他眉頭微蹙,道:“背着我,你走不了……”
然而老祖宗哪裏會管小道士說什麽,背着他,爬上棺材,道:“你要把自己的小命舍了,還得問我們同不同意……我封燮隻信事在人爲,隻要你還有一口氣,不試試如何知道……且說了,讓你欠下我人情也好……”說着,催喚了我一聲。
看着老祖宗硬來,突然覺得自己太墨迹了,這一想立馬抓着繩子,陳醰和寶财将我拉上以後,老祖宗将小道士吊在繩子上,讓我們拉上去,再和着初八也上來了。
轉身的間隙,我發現司馬岩那雙紅眼不停轉動着,十分古怪……我看得心哆嗦了一下,回過神,突看地面有一隻手從屍堆裏伸了出來,他掰開屍體,露出一個頭顱,仔細一看竟是楚姑娘。剛才精神一直在腐屍身上,卻是忘記了她,隻瞧着她踉跄地踩在屍堆上,快速跑到了樹窟窿那邊。
她跑去那裏幹嘛?我腦子“嗡”一聲,總覺得這丫頭遲早要害死我們。
小道士扶着樹幹,似想到了什麽,眸光倏地一凜,叫了一聲:“不好!她想利用黃金鼎裏的冥水提早召喚出陰兵,我剛消了樹靈,忘記還有冥水了,該死……此地不宜久留!”說完,他氣血翻湧,身子一輕,搖搖欲墜,虧得這時候老祖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
我聽得“陰兵”二字,後腦一麻,隻感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來臨。
陳醰擡頭望了望山眼,道:“媽蛋!這死丫頭不嫌事多!同志們,看來我們隻得絕地逃亡了!”
瞧着陳醰打雞血的模樣,我突然覺得他像三國時期的名将——張飛,在危難關頭他充滿了能量,一副勇武過人的模樣。
老祖宗收起了飛虎爪,背着昏過去的小道士,用繩子系好,讓我們跟着他。他選擇的路徑比較好攀附,枝桠沒那麽密集,卻又正好能讓我們舒服落腳。
陳醰爬了幾步就氣喘籲籲,我生怕把他落下了,所以就在前頭等他,往下看的時候竟發現我原本看到的鬼火逐漸聚攏,有規律地形成了兩排,而泥土之上,一陣陣的霧氣翻湧着,覆蓋住腐屍,詭氣森森的,有一種地府門即将要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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