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财聽得老祖宗說那是棺椁,剛還避着不肯來,現在也是心花怒放地上來了。他對于古物的眼力勁雖沒陳醰好,但是他耳朵尖,鼻子靈,總說着自己能聞出個值錢的貨色來。隻瞧着他到了上頭,抹了一把嘴,湊到我們身邊說:“這麽大的棺椁,你說就躺楚公主一個人,那不是浪費麽,我估計裏面有不少陪葬的冥器。”
我知道他能上來,全然爲了值錢的東西,當下打擊他道:“行行好吧,沒聽着裏面的呼吸聲是男的,我懷疑楚王老兒怕公主寂寞難耐,爲了讨好她,給捎去了不少美男子。”
老祖宗擺了擺手,說現在棺椁已在面前,直接開了就好了嘛。于是他從那些殉葬的青銅人俑手裏取了幾件能撬的兵器來。剛找着能動手的地方,撬開一條縫隙,裏面竟然湧出血來。血順着基台壁而下,像是黑暗伸張開的手,令人慌亂。
寶财機靈退開道:“吓死人了,這棺椁是不是和下面那老樹棺一樣有靈性,怎麽一撬就給出血?”
老祖宗道:“可不一樣,這都是人血!”
“人的血!”寶财驚慌道:“我的娘啊,那麽邪門!那裏面躺着不是死了幾百年的人麽,怎麽還會流那麽多血?莫不是妖變了?”
一個答案在我腦海裏影影綽綽出現,我将目光對向不遠處的水池,難道說剛才水池裏消失的血全部到了棺椁之中?所謂“浴火重生”其實是“浴血重生”?
這一想,隻感自己中了四個巫女的套,她們對我們遲遲不動手,目露激動地望着棺椁,是否就是在等待什麽荒唐的奇迹發生?
眼下湧出的血越來越多,我和老祖宗見事情邪乎,扶起小道士他們,将他們帶離。随之又踏着殷紅的人血,回到了棺椁前。
喘息聲在封閉的空間裏比較大,但是在縫隙出來後逐漸就變小了,我腦補了一下棺椁裏的畫面:裏面的屍體死而複生,血漫棺椁,快及他的頭部了,他怕被血給嗆到,所以拍打棺蓋要我們放他出去?
無論裏面的人是死是活,情況又有多兇險,對于老祖宗來說棺是必開不可,否則他和陳醰這輩子都得活在芈靈的陰影下了。
我幫着他用長矛撬着,忽看兩端燈柱上的火焰由熾烈的紅色變成了黑色。小時候,曾聽一些迷信的長輩說過,鬼穿衣,白爲普通的鬼,紅爲厲鬼,穿着黑衣的鬼就是鬼中最怨毒的!我從沒想過火能變成黑色,當下心驚不已,暗想着:“難道下面的東西真是給芈靈陪葬的男寵,因爲死得太過冤枉,所以現下要蹦出來,要我們性命?”
這一想,剛還充滿力道的手瞬間軟了幾分。而在遠處的四個巫女看到這樣的情景,竟哈哈大笑起來,嘴裏說着:“幾百年了,終于出來了,終于能看到先人了!”她們說着,模樣癫狂,神經兮兮的,還帶着無限憧憬的眼神。
寶财道:“公子爺,這幾個人模鬼樣的巫女難道和鐵牛、流花一樣,認錯祖先了,蠻族丫頭不是說芈靈終生未嫁嘛,怎麽現在個個都喊着她是她們先人,這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名聲不都給糟蹋了嘛!”
這一點我和寶财想到一塊去了,聽着這四個巫女話裏的意思,似乎對于今天棺椁發生異象的事早有所料,又或者說預謀已久,而棺木裏的人也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重返人間……”
這一想,我打了個激靈,喃喃道:“什麽玩意,真當是一群神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能未蔔先知?”
此時,黑火虛虛實實,猶如鬼魅,老祖宗盯着椁蓋道:“小流子,裏面恐不是什麽善主,你和劉兄弟先退……”
我雖害怕得緊,可當下老祖宗身邊除了我和寶财還能動,其他的人傷的傷,昏的昏……這一想,也不管多少危險,鐵了心道:“封老大,我這還使喚得上,若要裏面真是個大兇物,我身上還穿着鲛革,一下子也丢不了性命!”說着,便加了力道。
老祖宗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随之欣然道:“罷了……”
寶财雖是哆嗦,但他也知道現下自己的重要性,使出了吃奶的勁道,嘴裏還不忘叨念一句:“瓢把子啊,我這……我這把半條老命都要給搭上了……爲救陳胖子還犧牲了一件冥器,若要開了棺……呼呼……”寶财喘了幾口,換了個姿勢,繼續道:“若要開了棺,那楚公主身邊的值當冥器,您看給我賞個兩件,看在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
老祖宗聞言,笑了笑道:“劉兄弟,這掘墓本就是陰邪行當,裏頭冥器都是跟着死人搶的,來路不幹淨,多拿了惡鬼纏身,到時候怕是有命拿,沒命享。再者,不瞞你說,咱門裏定這規矩也是事出有因,曾有幾個摸金的拿了三件冥器,不甘心,又取個五六件,最後越取越貪心,遇險的時候,冥器拖垮了他們,最後被墓主留着,陪葬了。”
寶财聽老祖宗說的,知道兩件冥器的談判啞火了,嘀咕了幾句,也就不吱聲了。
棺椁封蓋往上頂的時候,裏面的血腥味直沖鼻子而來。黑火随着椁蓋被頂開,越燒越烈,仿佛它就是陰氣所鑄成的。
這一會兒,我哆嗦了一下,有寒氣攀上我的肌膚,就好像開了最下層的冷凍冰箱。老祖宗見狀,快速從脖間取出了一個挂墜,那個挂墜我十分眼熟,是天眼石。老祖宗将他丢給我,讓我套上,說是棺椁裏面的邪氣太重,我頂不住,天眼能辟邪。
我拾起天眼珠,内心湧動,道:“封老大,你把這個給了我,你怎麽辦?”
老祖宗笑了笑,龇着牙道:“我常年混迹陰宮,皮糙肉厚,早已邪不入體了!”話剛說完,他退去了長矛,徒手抓着那椁蓋,喝了一聲,身子突轉,面對着小道士他們,腳蹬地,雙手帶着椁蓋向靠近木門的一側,翻了個跟頭,椁蓋随着他,來了個底朝天。
我和寶财看得傻眼,剛還覺得椁蓋太重,我們三人雖能用杠杆原理撬出口子來,但是要搬開它,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卻沒想到它在老祖宗的身手之下竟如此輕巧。如今隻瞧着老祖宗一人穩穩将椁蓋安放在了木門前的空地上。
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棺椁和裏面的棺木并沒有貼合在一處,而是留了十幾公分左右的距離,這留下的空間裏面多爲血,看是從棺木裏湧出。
棺木上蓋了一層“非衣”,爲帛上繪的一種旌幡,上面的畫已被血染透,老祖宗将其用赤銅彎刀小心削下來。
見着棺木後,我大爲驚奇,因爲此棺爲金絲楠木所造,金絲楠木爲世人口中的神木。這種木料在明朝末期的時候已瀕臨滅絕,現在市場上賣的要不是假貨,要不就是倒鬥人從老的棺木裏取的材料,價格被擡得很高,有些人買了金絲楠木做的手串,卻不知自己帶了陰氣極重的東西。
寶财看我表情,知道這棺木了不得,忙問我這是什麽寶貝。我說出答案時,他眉開眼笑,說要能把這玩意搬回去,被壓出個内出血也值了!我笑他爲了錢真是節操碎一地,他倒想得明白,說節操又不能當飯吃。
不過也難怪寶财激動,實際上金絲楠木在明朝的時候爲鎮城之寶,清朝的乾隆皇帝曾寫過《神木謠》,說的就是這種木頭。因爲這種木頭靈氣極深,曾托夢于乾隆皇帝,所以後才有乾隆對其加以保護的事情出來。
如今瞧着木棺如此之大,我的心癢癢的,這種上等木材真是難得一見,恨不得這下就躺進那棺裏面與之相擁。
就在我們爲如此珍貴的金絲楠木折服時,卻見棺蓋上有一層薄薄血霧猶如煙般,絲絲縷縷萦繞在我們面前,逐漸形成一張惡鬼般的臉。與此同時,金絲楠木棺四角蓮花形的紋飾發出機械的聲音。
寶财瞧着大驚失色道:“這是怎麽了?”
話音剛落,蓮花中心雕刻精細的花蕊騰騰張開,原來花蕊是釘着棺蓋的釘,它仿佛被什麽神秘的力量給頂了上來。
老祖宗看着這畫面,面色一變道:“蓮花匣裏藏綿針,七寸釘裏封兇屍!裏面的東西要出來了,快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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