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們的叫聲,青銅壁上的長明燈突然往上蹿,火焰高漲,看似那三具屍體帶着無比的怨毒之氣,所以能控制陰燈的焰火。
我攥着蒙古刀,恨不得自己變成蒙古勇士,砍不死她們,至少也摔死她們,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許是被塵封了太久,三具屍體張牙舞爪從棺椁邊上蹿下來。從戰國時期到東漢末年,她們已存在幾百年,姜(僵)終歸是老的辣。她們挑準軟柿子捏,那兩軟柿子便是可憐的我和寶财。
寶财在古墓裏遇險多次,長了躲避的本事,見着那怪物蹿下來,機智躲到了小道士身後,我反應來得慢,見勢不妙,隻得連滾帶爬避開攻擊。那女僵手雖夠不着我,但她的長指甲極長,又迅猛鋒利的,一下子就往着我臉上掏。
手爪來得太快,我本能閉上眼,還沒想自己毀容之後的模樣,就聽“叮”一聲,那指甲抓在了鈍物之上。知道得救,我霍然開眼,面前老祖宗一手抓着刀柄,一手固定着刀身,擋住了長指甲的攻擊,随之又提腳,猛地踹開女僵。因爲三具僵屍的頭發是黏合在一塊的,老祖宗的腳勁疾若狂風,所以一具女僵被踹飛後,另兩具也因爲慣性被帶飛。
隻是這女僵嗜殺得緊,最後那具高瘦僵屍趁着還沒摔倒之際,手爪橫掃老祖宗的胸口,要是被掏中,後果不堪設想。這一想,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抓着她的手腕,身子一背,将其一扭,隻聽咯嗒嗒一聲,女僵的手瞬間被折斷了,而随着她倒地的力量,那被折斷的手從軀幹分離,我抓着斷手,身體失去平衡,向前傾倒。
倉卒間,老祖宗拉住我,正住我的身體,我觸電般丢開還拽着的手臂,渾身打了個激靈,暗想着:這玩意冷得緊,當真是死了許久,觸到說不出的難受,好在隻是碰了一會兒,否則那屍氣就得入了骨髓,到時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
驚魂稍定,隻瞧着老祖宗微微一笑,露出臉頰子上的酒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流子,就要像這樣直面攻擊,不要光顧着躲避。古墓裏的東西并非常人,陰邪之氣較深,他們知道你恐懼,就會趁虛而入!你越是淩厲,他們越是不敢碰你,這是生存之道,在外也如是。”
聽聞老祖宗教誨,我點了點頭,莫名的,心裏湧上一股難言的溫熱,然而這種感覺還沒維持多久,就看面前悚人的一幕。
那三具屍體嫌頭發串聯在一塊行動不便,以中間一具女僵爲中心,另外兩具不斷往外扯動,我聽着她們的皮肉發出“咯叽叽”的聲音,汗毛不自覺豎起一大片。在女僵們的發絲快分離的時候,她們急不可耐,像咬着肉的鲨魚,頭狂烈擺動着。
我生生看着她們将自己的皮肉撕裂開,留下一塊慘不忍睹的腥紅血肉和一部分頭發,心驚不已,那模樣太駭人,我一時沒了反應,暗想:她們畢竟是死人,感受不到疼痛,否則這生撕,誰能忍受?
而她們指甲如此之長,讓我想起民間流傳的一種說法,說是活人被安排殉葬,在空氣慢慢流失的時候,她們痛苦萬分,本能用指甲抓着棺木或者土坑的壁,因此所有怨念積聚在指甲裏。在她們死後,指甲仍舊生長,事實上爲的就是生前咽不下的殘念。
雖然這個說法有點誇張,但瞧着眼前幾個巫女,我慢慢開始相信。
三個女僵擺脫束縛,行動自如,對我們來說更爲棘手,一瞬間,殺氣彌漫于整個主棺室。一般在主棺活殉的,除了墓主爲掩蓋自己真實的墓葬位置,另外一點,是爲了守墓。
老祖宗說棺椁上刻畫着她們三人,說明她們生前地位不低,而且可能還有什麽必殺技能。
我心說光看着她們就令人膽寒了,要有什麽必殺技能,那還得了?
這會兒,在我們邊上的小道士沉聲道:“在那時期,除了司馬岩名聲赫赫,事實上還有四大巫師,她們奉司馬岩爲仙師,跟随着他學習術法和巫能,這四人生于官宦世家,正是三女一男。”小道士說着将目光望向老祖宗。
老祖宗一瞬間明白了意思,我聽得這個說法,渾身一凜,按照小道士話裏的意思,那三女莫不是我們眼前的三具女僵?而那一男子,該不會是戴着四眼神面具的巫觋?
事情到這越來越令人困惑,這四人要當真如小道士所說是司馬岩的手下,那她們爲何會死?又爲何會殉葬在芈靈的棺柩裏?要随仙師而去,也該去司馬岩的墓穴啊。
這一想,思緒攪亂在一處,一時半會也琢磨不透,不過瞧着這三人,内心湧上一股同情。生命誠可貴,如果她們的死是自願的,那驅使她們的就是司馬岩給予的某種信念之力,就好像邪教傳播思想似的。如果是被司馬岩強制安排來殉葬的,那真是莫大的悲哀。最信奉的人将自己弄死,多麽諷刺?而一個人生前輝煌,死後靈魂得不到解脫,變爲行屍走肉,世世代代沉淪,無論介于哪種死因,她們若有知,估計也是懊惱無比吧?
就在我想之際,初八、老祖宗、陳醰已是先下手爲強了。初八的手底子功夫不比老祖宗差,隻瞧着他刀勢如雷,唰唰就削掉了最爲枯瘦女僵的手爪。
那手爪落地,我暗自叫好,卻驚異發現,那女僵的頭發竟如海浪湧動,快速纏住了初八的腿,我驚愕無比,沒想到邪異之氣竟然浸淫到了發絲之上。
小道士見着,道:“不好,唯有重陰之地才能煉出此等邪物,她們已非一般屍身,若要……”還未小道士把話說完,就看初八腰際也被纏上了……
被困住了手腳,饒是初八再有本事,也是動彈不得,隻能任人宰割。斷掌女僵面無表情盯着初八,脖子不斷向外伸張,她朝着初八的面頰而去,樣子十分古怪。而這會兒,女屍裂開嘴巴,隻看一股純白之氣進入她口中。
我還沒弄清楚斷掌女僵在做什麽,小道士已心急火燎上前撲救,看是情況非同小可,否則他也不至于那麽急。
我看其手上也沒武器,緊随其後,蒙古刀削鐵如泥,砍斷了纏住初八的發絲。然而那頭發絲太多,砍斷一部分就又有另外一撮重新纏上,有的還悄無聲息束住我和小道士,這種情況想臨危不亂根本不可能。
隻瞧着初八臉色越來越差,渾身好似沒了氣力,頭開始往側邊耷拉,我焦急喚了他幾次,并沒有答應。與此同時,那斷手女僵原本青灰色的皮膚慢慢有了血色,我驚愕不已,再看初八,他臉上的夾子肉往裏吸了不少,像是吸食鴉片的人,十分頹然。
小道士見此,忙道:“這屍體吸人陽氣,以此換取自己的光年!”
我一聽不妙,想是這女僵再吸下去,初八就會變成古稀之人。此時我手腳被束住,唯一能動的就是腦袋。想到此,我忙将頭後仰,額頭用力錘在她腦門上。
那女僵被半路擾了“春夢”,自是大發雷霆,裂開嘴,露出一口黃斑滿布的牙齒,對準我就要咬。身在危險之中,畏懼之心也少了,滿身的就是熱血幹架的氣,我見其來勢兇猛,勉力躍起,朝着她猛撲上去,嘴裏罵着:“滾你丫的!”
我這一撲,小道士和初八跟着受累,摔在了地上,所謂千絲萬縷的關系就是如此。
不過也是這一摔,初八在朦朦胧胧中有了反應,這時候苗族丫頭機智,她舉着火把,将火快速點在發絲上。
一下子那發絲“滋滋”冒煙,卷曲收縮,還帶着一股焦臭味。我得了解脫,正要起身,卻感腰際鑽心得疼,伸手一觸,竟還帶着一股溫熱感,低頭去看,地上正是女僵被初八砍掉的手,它正像蟲一樣蠕動着,還發出一種細細碎碎的聲音。
“靠!”我咬牙起身,萬沒料到遭了斷手的陰毒,然而還未等我喘息,摔倒的女僵怨毒看着我,渾身散着黑氣,那黑氣随着頭發,向我直射而來,我愣愣站在原地,腦子雖然意識到了危險,但身體終歸是慢了一拍,正當這時,一陣淩厲短促的風從我耳邊唰地飛過。隻看那襲擊我的女僵眉心刺入了一把短刀,隻是她站着并未倒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倒是那邪性的頭發,又垂在了地上。
不過憑着先前在古墓和現代碰到的返魂屍來說,刀入了頭部,絕對是給打十八層地獄去了,我松了口氣,回頭望向在地上虛弱的初八,他沖我笑了笑,氣若遊絲道:“小流子,咱兩扯平了……”
我點了點頭,看初八的樣子,爲了救我,已是用光了身上淺存的力氣。我想着這些女僵不好對付,怕會傷到虛弱的初八,正打算把他帶到邊上,卻看藍鵲溪、寶财膛目結舌望着我身後,我預感不妙,背脊一涼,實在不敢相信被刀刺入頭部的女僵還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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