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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全然向後退,下面的東西尖叫着,聲音如同一個凄厲的嬰孩,令人渾身發毛。
陳醰道:“大個頭配個蘿莉音,最特娘讓人受不了了,要有槍,我真想給它掃出個馬蜂窩來!”
“我也想!受不了,這聲音就是超聲波啊!”我捂住耳朵,覺得再聽下去,自己的七孔要給這噪音震出血了。
然而第一波虐待還沒結束,那東西又放大招了,它撞擊着夾層的青銅壁,似乎要從中脫出,這下青銅室開始震動起來。這回震動要比剛才大,而那些還留在台子上的鎮墓獸紛紛掉落下來,失去了剛才的兇性。
我無法想象那東西的龐大程度,但我有一種感覺,這東西要吃人,絕對能一口吞了我們六個。
就在我們跌跌撞撞,難以站住腳的時候,在棺椁形的黑暗處,紅色帶着腐斑的東西湧動着,從坑洞口子露出了部分真容。這回我看得仔細,那東西的皮肉爲膠質狀,看着像被活剝的人皮。
而随着它的出現,小道士說的那些被喂食的死人也湧了出來。隻見他們嘴大張着,呈“o”字型,手骨爲掙紮狀,渾身包滿了黏液,肉像是被腐蝕光的,隻在骨頭上還黏了一些,顯然死時十分驚恐。我暗想着:要我變成了那樣子,還不如現在直接一頭撞死在青銅壁上,自我了結算了。
寶财吓得跌在地上,連連驚叫,叫到後來都發不出聲了。與此同時,在我們前方有紅線的青銅壁也出現了拍打聲,這會兒整個空間哐哐當當,響聲震耳,攪得人四肢無力,腦子空白,我驚惶叫道:“不是吧?有兩個?”
陳醰也是煩躁無比,他急着問小道士道:“小天師,這玩意什麽來路?”
小道士在我身前,凜冽道:“這是山精,俗稱山太歲。”
“什麽!那玩意兒是‘山精’!”我驚愕無比,望了望同樣對此有噩夢的陳醰,他也是一臉吃驚看着我。
事實上我們兩小時候曾經曆過一件關于“山精”的事,這事伴随着一個悚人的故事,讓我高燒了好幾天,我從來沒有那樣生病過,又是拉又是吐,還食欲不振的。
事情的開始是在我小時候,那一年我小學,正好放暑假,父母工作忙,老醰家和我家是世交,咱兩小時候又玩得攏,就被一起送到了我爺爺在鄉下的屋子。爺爺平日裏有很多研究工作,很少能顧我。我和陳醰閑得無聊,便去溪邊捉螃蟹。
溪旁是一片竹林,竹林之後就是郁郁蔥蔥的深山。就在我兩捉得起勁的時候,來了幾個年紀更大的小哥,那時候他們已經讀初中了,眼見和膽子大。他們說捉溪蟹也沒多大意思,不如上山去玩玩。
我小時候算是受傳統教育長大的,所以沒有一股腦的貪玩就想進那深山老林,怕是出事。
可老醰卻是受不了人家譏諷我們膽子小,于是便拽着我,跟他們上了山。
那時候我們的個頭都還不高,一進了林子,就被漫漫芒草給遮住了視線。陳醰的肉臉給劃了好幾道口子。其中一個得瑟的小哥還被蟲子咬了,他哭着喊着,鬧了半天,被陳醰鄙視了一番。
越走越深的時候,我們就發現了一個山洞,其中一個小哥看我和陳醰沒有懼怕的意思,便吓我們說那是什麽“老虎洞”,後來我爺爺說那其實是早些年打仗的時候,村民用來避難,儲存糧食的地方。
“老虎洞”給我小時候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但實際上最可怕的事,遠不止此。
在我們看到“老虎洞”時,已是黃昏了,雖然夏季日照時間長,但在林子裏光線并不好,再加之帶頭的小哥還給迷失了方向,所以我們四處打轉,就是出不了那圈。
折騰了許久,天慢慢黑了,進山的時候我們沒帶任何照明工具,所以幾個人聚在一處,哭的哭,抓狂的抓狂,總之每個人的神經都是吊着的。
那會兒,陳醰就擺出了大哥的姿态,他讓那些小哥先别急着哭鼻子,自己則分清了東南西北,打算帶路。
陳醰的方向感很好,按道理來說不會出錯,但是那次他也受了打擊。因爲在他下林子的時候,走來走去都是一條路,怎麽都出不去。
另外一個年紀最大的,從小受父母迷信思想傳導,非得說那是“鬼打牆”。我聽到那“鬼”字,整個人不由發冷。
而就在他們焦急哭喊的時候,我發現了一道奇怪暗影。那暗影拱着身子鑽在草叢間,當時陳醰以爲是野豬,所以讓大家爬上樹躲避。
但仔細看,那其實是個馱着背的人,我記得他從草叢裏探出一張臉時,有個哭的最兇的孩子直接給吓暈了。陳醰也怕得緊,但他卻一直護着我。
那人披散着頭發,臉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嘴裏一直興奮念叨着:“山太歲實願啦,山太歲實願啦,給我送來幾個男娃子!”他邊說着,邊慢慢向我們靠近,像是那種要吃人的怪叔叔。
我還記得他念“山太歲”時的腔調很怪,甚至可以說有點變态。
我渾身僵直地躲在陳醰身後,陳醰仰着頭,顫聲道:“滾……滾……否則……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實際上,他也很怕,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但從小他把我當作親弟弟,凡事都爲我出頭,哪怕是遇到一個瘋人,也是如此。
那瘋人嘻嘻笑着,兩眼緊盯着我們,其餘的小哥全部散開,躲在了我們後面,他繼續說:“我把女兒獻給了山太歲,太歲答應我給我個兒,嘻嘻,兒終于來了,終于來了……”話音剛落,他便瘋狂撲向我們,面露那種癫狂的笑容。
我和陳醰躲避着,他逐漸沒了耐性,變得十分兇暴。那時候我記得他的樣子,就像是入了邪一樣。
我們根本躲不開他,他像個陰魂追着我們,嘴裏一直念着“兒……兒子……”
那會兒其中一個小哥被他掐住了脖子,他的長指甲深入到了小哥的皮膚,老醰上去幫忙,被狠狠甩開。就在那危機關頭,我看到了點點的手電光芒,我激動呼喊着,來人正是急着尋那幫初中小哥的家人。而那個口中喊着“山太歲”兇惡萬分的怪人,卻在那會兒沒有任何聲息地消失了,仿佛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當時那個吓昏的孩子精神錯亂了,到現在還沒好。别的孩子也直接給吓得尿褲子了,唯有我和陳醰語無倫次地把情況說了一遍。那時候村裏人聽完我們說的,都是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們,還竊竊私語。
我記得其中一個老婆婆神秘兮兮地走到我們身邊,和我們說,我們遇到的事情和山精有關。山精比較詭詐、貪婪,它會和一些心念壞的人達成約定,利用他們的弱點,從而獲得食物。這食物便是人,山精喜歡吃活人。而老婆婆還說,我們遇到的那瘋子在文ge時期就死了。
當時聽到這個答案,我和陳醰吓得臉色都變了,人死了,也就是說我們遇到的瘋子可能是——“鬼”?
老婆婆古怪地點了點頭,繼續說,說那人叫黃石,原來是縣城的大戶,家裏有個了不得的母親,那老母親十分守舊,有強烈的控制欲,她造就了黃石的懦弱。
後來黃石娶了個漂亮的媳婦,也該要做個獨當一面的大丈夫了,然而他仍沒脫離母親的控制。最後不幸的事情發生,據說他的小媳婦三次生娃,那娃子都是女的。
老夫人不高興了,開始對那媳婦冷嘲熱諷,甚至對自己的三個孫女惡語相加。那年代重男輕女,可想而知,小媳婦受不了了,選擇了自盡。
得到消息的黃實悲痛欲絕,但是他老母親卻沒有好言安慰,而是讓他再找一個媳婦生娃,那黃石對小媳婦的感情很深,所以在她死後,終日郁郁寡歡,也沒再娶。老夫人急着想抱孫子,所以一再催促,後來黃石實在受不了了,便帶着三個女兒進了大山,住在打仗時候人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個“老虎洞”
據說,當年進山的人看到黃石的時候,他已神志不清了,抓着人就說自己看到“山太歲”,還說什麽“山太歲”會給他帶來兒子,他媳婦也能複活。
在那年代許多老百姓還很迷性,所以聽到“山太歲“三個字後,紛紛跑了,也不敢再上去,除了一個以山爲存的獵戶。他上山打獵的時候,在老虎洞口意外發現了四具面目猙獰,異常惡心的屍體。據說那屍體隻剩下骸骨,而骸骨之外有一層黏液,像是剛從蛇肚子裏吐出來的人。
照理來說,山中沒有那麽大的蛇,也沒有野獸能把人變成那副模樣,于是老獵戶下山後,“黃石和山精”的故事就在村子裏傳開了……而我和陳醰很不幸的遇到了這個事。
我還記得當時爺爺趕來得晚,他看我們吓得不清,就說這是無稽之談。可我和陳醰卻不那麽認爲,因爲我們的确看到了那個說是在wen革時期死掉的黃石,而那個精神錯亂的小哥脖子上,也實實在在留着抓痕。
這件事情在我腦海裏久久不得散,就像是一個噩夢,這個噩夢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真實的……這一刻,心裏突然湧上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是一種宿命。小時候發生的事情,長大後看得透徹了,開始以爲那隻是别人以訛傳訛給邪性化的,但是沒想到的是,那傳聞中的“山太歲”此時就在我們腳下。
而剛才方形圖紋上的山川和原始寫意的怪臉,其實就是在指着這“山太歲”,它被鑄刻在青銅地面上,就好像是寫着“内有惡狗,生人勿進”的字樣。
要如果沒有小時候發生的事情,我一定覺得這隻是一個警告,但從那古怪老婆婆嘴裏說出來的:”山精是種詭秘的存在,它會和人約定,滿足人的要求……“
這讓我不禁想:司馬岩一定也和那“山精”達成了某種陰邪的約定。他奉獻活人,在青銅地上鑄刻了它的圖紋,那般讨好,肯定有什麽目的。就好像黃石,如果當時的事情是真實的,那黃石可能是想用三個女兒的命,和”山太歲“達成約定,來換取兒子和死去的妻子。
隻是最終他們都死了,我雖不願相信他們是被“山太歲”吞食的,但是看到剛才湧出來的屍體後,我覺得他們和老婆婆形容的死屍幾乎一模一樣。而導緻這樁慘劇發生的原因,可能是因爲黃石太想要兒子,所以鬼迷心竅,着了那精怪的道,最終跟着三個女兒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