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反正死了一次又一次,也是想明白了,隻要大家都在,要遇到恐怖的東西,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初八對此也沒有多大反應,想他年紀輕輕經曆了我們根本不會遇到的事情,所以習以爲常,就說:“甭管這些了,先找進去的機關,否則都是白瞎。”說完,他問藍鵲溪司馬岩所繪的地圖裏,有沒有暗門機關。
藍鵲溪說他隻畫了西室的空間,并沒有畫通往主棺室的暗門。
初八讓她再仔細想想,藍鵲溪說,她不會記錯,這個問題她曾和她哥哥研究過。
我說:“司馬岩手繪的地圖可能是給自己看的,沒畫也正常,估計他也沒想到帛書最終會落入藍姑娘爹爹的手裏。但是這裏設計精密,剛才兩穿着袍服的女人從暗門通過了,總歸我們也有進去的辦法。“
寶财捏着下巴,想到了什麽,突然擡頭道:“不對,剛那兩女人進的應該不是主棺室,按照空間結構來說,她們進的是那個有屍繭的房間。”說到此,他面露苦相,道:“完了!公子爺,你記得我們從裏面逃出來的時候,那些要命的東西有沒有死光?要沒有,她們等下會不會放出來,對付我們?”
想起屍繭,我頭疼無比,陳醰說:“要用那活死人來對付我們,早就出來了,還等到現在?”
我心想也是,但寶财比較悲觀主義,他道:“藍姑娘說這裏沒有通往主棺室的暗門,那是不是隻有像剛才兩個女人一樣,通過屍繭在的房間,然後回到前室,打開黃龍機關才能進去?”
我們爲了不面對屍繭,才另辟的道路,寶财這一說,我的心裏無端地煩躁。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循環着一條路那得多悲劇?
好在初八比較正能量,他說:“西側室連接着主棺室,一般都有進去的機關,不會那麽麻煩,還得繞道。死人住着陰宅子,也得講究方便嘛。”
正在我們爲暗門讨論時,保持平穩燃燒的長明燈突然閃動了幾下,緊接着它就莫名其妙地熄滅了。
寶财反應過來,驚叫道:“完了,鬼吹燈!”他在黑暗中,一把抱住我的手,哆哆嗦嗦。
長明微火,熄滅即是死……難道說這黑暗裏面還有别的危險東西存在?此時,我們六人本能靠攏,黑暗總是給人一種無盡的恐慌,我顫顫巍巍掏出打火機,噔一聲,火光蹿了出來,要是這時候,在我面前突現一張怪臉,我保準吓暈。
我慢慢将手舉起,打火機的光就像海上的一葉孤舟,渺小得不像話。古代探墓就是摸瞎子,當年難怪會有那麽多前輩說墓裏有恐怖的東西。現在想來,估計是人做賊心虛,加之迷信,又遇到漆黑的狀況,不由自主地開始亂想,最終才會傳出那麽多離奇事情。就好像此時的我,現在地上掉一根針,都得讓我緊繃的神經斷了。
“等等!”這時候我的手靠近的是西側室的東北面,寶财讓我停住移動的手,我瞧着他的臉在光下深邃無比,好像在幻象裏被初八削去的那張臉,保持着一種極度的驚恐,這一看不禁覺得有點吓人。我朝着他的目光向角落看去,但我一時沒适應黑暗,所以并沒看清楚。
寶财顫抖着聲線,目光緊緊鎖在東北角,道:“我們……剛才剛才進這裏的時候,那邊有人影嗎?”
聽到這話,我雞皮疙瘩瞬間冒了起來。古代的火光不如電影裏放得那麽亮,要正好在長明燈下還能看清楚點東西,别的角角落落的都看不清楚,加之剛才注意力都集中在鎮墓獸身上,根本就沒去注意東北面的牆角,這會兒寶财一說我渾身發涼,壯着膽子,向前走了一步,往前一照,模模糊糊地看到兩條人影伫立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十分陰森。
其中一個暗影右手握着形似武器的東西,而他另外一隻手上纏着扭曲像蛇一樣的物體。
看到此我渾身發涼,暗想:他右手的東西,怎麽像一把斧子?我定了定神,這回總算看清楚了,的确是把巨斧,難道?難道他是想用它來砍我們?我心裏打了個突,背脊冷汗涔涔,唯有身後的同伴給我丁點的安全感。
寶财悲苦說道:“完了,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麽這古墓的錢财那麽難取……”
初八這時候在高度戒備中,他示意寶财别說話,自己則抽出短刀緩步向那詭異的影子靠近。
我感覺所有一切都在他貓腰走動中變慢,整個空間在此時焦灼得不行。初八深吸了一口氣,離那木然站立的兩人不過一步距離。
此時我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想着萬一初八被斧子砍中,估計得成兩半了。這一想,我一手按在蒙古刀上,随時準備應援。可就在我全神貫注的時候,初八突然站直身體,回身對我們道:“沒事,隻是兩尊石人俑。”
聽到這個答案,我整個僵直的身體瞬間松了下來。
寶财吐了口氣,在小道士邊上說:“什麽!這是石人俑?我去,那做得也太逼真了吧,我還以爲是啥厲害的東西站在那裏,吓死人了。”
“還别說,指不定石層的裏面封着一個活人。”陳醰在旁補了一句。
我心說這兩人沒完了,卻聽“咯噔噔”的一聲,像是那種陳舊齒輪轉動的聲音。
一瞬間,我們臉上剛剛放下的輕松,又蒙上了無限的惶恐。我不安地将火機探到初八身前,隻瞧着他腳踩着的地方略微凹陷。他望着我們,做了一張倒黴的苦臉,與此同時,他身後的石人俑突然動了,那把斧子朝着他的頭急急而下!
“八爺,小心!”我本能叫出聲,但是斧子下來得毫不留情,我已感受到初八馬上要被一分爲二了。我閉上眼,不忍再看,卻聽得兵器相交的聲音,我愣了一下,随即睜開雙眼,隻看初八不知何時反身,舉着呈剪刀狀的雙刀,龇牙架着斧子。
見此情景,寶财激動喊道:“八爺!”
然而初八在不斷被往下壓,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流子,火機!”情況危急,陳醰喊着,從身上快速解下衣衫,丢在地上。我會意,立馬伏下身将他的衣服點燃,火光能維持的時間不久,但隻要能看到,就知道接下來怎麽做。
初八這時正憋着氣,青筋都凸了出來。小道士見此飛身相助,提腿猛地踹開石人俑。初八一下子得了自在,舉刀反砍,嘴裏念着:“削你的皮,砍你的肉,頂你的賊孫子肺!”說完,他收刀回身,潇灑站在原地,不過幾秒,就看那石人俑被分成了幾段,他舉着斧子的手落地,發出铛一聲。
我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連見過大陣仗的陳醰也是驚訝不已,嘴裏不由自主地稱贊道:“太牛了……”
我驚愕地走到初八身邊,留神看着地上的圖紋,怕是一不小心就踩上了機關,觸動了要命的石人俑。
此時陳醰挑了一根假的長條形木制鎮墓獸,初八割下了袖子,然後将它纏在木頭上,灑了點濃度高的酒,制成了一個簡易火把。
火光照亮空間後,老醰蹲下身,瞧着石人俑的構造,這一看,他皺着眉頭,心驚不已:“靠,還真被我說對了,這特娘是活人俑!”
他這一說,我走近細看,發現石人俑掉在地上的頭顱,外面的石層已在剛才砸碎了一點,如今依稀可見露出來的黑撮撮的頭發。陳醰膽大,他将火把遞給藍鵲溪,自己則抱起頭顱,将他翻轉過來。隻瞧着剝落的表皮下,人頭的臉已經腐爛,而他的眼眶黑黝黝的,沒有眼珠,想來生前被人殘忍挖去了雙目。
不久之前,我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定會覺得惡心,但是經曆了幾次遇險,突然發現自己的心髒變大了,看着這些倒沒覺得那麽難以接受。
寶财在一旁說我兩有病,非得抱個頭看,我說:“現在古墓的謎團隻解了一半,要有蛛絲馬迹,都得細看啊。”
“這古墓的謎團和我們毛線關系,公子爺,咱不是來尋寶的嗎,管這些惡心的幹嘛。”寶财一臉嫌棄地瞧着陳醰手上的人頭,退了一步。
又聽“咯嗒嗒”的聲音,陳醰的臉在此時瞬間沉了下來。寶财知道自己觸到了什麽,側臉望着另一尊石人俑。石人俑舉着斧頭向他橫掃過來,他吓得也不知躲,呆呆站在原地。陳醰見此,不顧後背的重傷,快速将手裏的人頭砸了過去,那人頭正好擋住斧子的攻擊,隻瞧着它一瞬間被劈成兩半。小道士借着這時機,将寶财拉到一邊。寶财摔在地上,嘴裏呃呃叫着,顯然是劫後餘生,給吓癱了。
初八看他脫困,舉刀砍掉了石人俑的頭顱。我扶起用了大力,單膝跪地的老醰,心說:再這麽刺激下去,我的心髒真得給停了。我平了下氣,腳無意踢到了石人俑的手,剛才沒看仔細,這會兒在這個角度,竟發現石人俑的手上有一種紅色的絲。藍鵲溪看我察覺出了異樣,将火把湊近于我,好讓我看清楚。
我點頭表示感謝,随後掏出蒙古刀,用它翻轉石人俑的手,這才發現,他手上全部是這些東西,稀稀落落的,像連接在身上的長頭發。
“這是什麽?”初八他們也在另外一具石人俑身上發現了問題,隻看他被砍了頭顱後,軀幹并沒有倒地,而是向前傾,像是被什麽東西吊着。我趕忙走到他身後,再看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後背,包括手臂背面都是紅色的絲,這些絲使得他們像那種傀儡一樣。
陳醰瞧了,啧啧了幾聲,說:“真兇殘,把活人封在裏面,做殉葬俑,還搞那麽一出。不過不得不佩服,那麽精巧的工作都給做到位了,瞧着這一根根的連接在石層上,得費多少力啊!”正說着,他發現了什麽,驚奇道:“特娘的,這些線好像不是連接在石層上的,好像是長在人肉裏的,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