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些洞窟成了我們前往古墓中心的捷徑,但寶财提醒:“八巫後人在我們進古墓後一直沒有被發現,除了主動襲擊的那次。這裏也沒别的地方住,我懷疑他們是那種穴居的人,要我們走錯道,進了人家的地方,他們迎頭給我們砍一刀,根本沒法躲!”
寶财這一說,對于找準一條直線通往西室的穴道就十分重要了。但這洞崎岖嶙峋,上面又有密密麻麻的洞眼,要在裏面找到一條安全的,很難。
這時候虧了初八,他随着老祖宗走南闖北,到過不少古墓,對于選道這種事情,他比較擅長,也比較有經驗。在仔細查看能容下我們的一些洞穴後,憑着眼尖,他從中分辨出一條人工穴道,他說這可能是當時造墓的工匠給自己留的後路。
這對于我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初八聽了會兒穴道裏的動靜,确定裏面沒什麽後,便給我們排了先後次序。
最先進去的是他,在這之前,爲了以防萬一,他掏出了短刀。他之後的是陳醰,這丫的現在傷得最重,後背被插進去的地方,猩紅的肉都翻出來了,看着非常可怖。這一刻,我真覺得他命硬,而且能忍疼,要是我中了這麽毒辣的一刀,估計已經挂了。
寶财的注意力也放在陳醰的傷口上,他玩笑說,說陳醰膘肥體壯的,估計八巫後人的刀都給插到他脂肪裏去了,所以保下了性命。
我認同他的觀點,正在我兩樂呵的時候,先進去的陳醰在裏頭疑惑道:“老八,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
陳醰的聲音是從穴道裏傳出來的,很空洞,讓人有一絲難言的緊張。開始以爲他是想吓我和寶财,但聽他沉重的語氣又不像。而對于“味道”二字,我已十分敏感,進古墓後,各種腐屍味,死人味,沒有一種味道是好的。現在我有一種不安的想法,仿佛我們聞到味道,就會莫名遇險。
這會兒,寶财也有同樣的感覺,他急着問陳醰,裏面什麽情況。
陳醰還沒回答,初八就道:“烏漆墨黑的,看不清楚,不過這味道好像哪裏聞到過……”
黑暗裏,陳醰和初八匍匐着,呼吸有點沉重,此時此刻,沒有光就跟瞎子似的。想到此,我咬了咬牙,掏出打火機,準備進去幫忙。
然則,小道士攔住了我,他雖什麽都沒說,但我知道他是怕裏面有危險,我身上又有多處傷口,所以想替我先進去試水。我自知拗不過他,便将打火機交到了他的手中。
先前教過他玩這個,他當時以爲這是什麽厲害的寶貝,臉上難能可貴地流露出一種天真的表情,但是火機配着他的發髻和穿着,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我想笑,卻又隻得忍着。
小道士進去後,便把zippo遞給了陳醰,裏面的空間很小,不久他便出來了。陳醰點亮火以後,便開始尋找怪味的來源。
隻是找了半天,他啥都沒看到,倒是初八發現了,他提醒道:“醰兄弟,在頭頂……”
寶财此時高度緊張,如果沒能搞清楚那怪味的來源,估計他是死活都不會進去的。他問初八:“八爺,裏面是不是有厲害的東西,要有,咱換條道吧?”
正在他說話之際,陳醰罵罵咧咧從裏面鑽出來了,因爲他後背有刀傷,再加之身材微胖,所以想要轉身去看頭頂的東西,實在困難。他把火給了初八,但是初八不會使,很快就滅了。
情況如此,我便硬着頭皮進去了。在裏面匍匐找到初八的時候,我接過他丢來的打火機,将它點亮。光很小,就隻有一點,反倒顯得整個幽長的黑洞有點詭異。我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仰着臉,将火機貼近穴道的頂端,這一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正如初八所說,這個洞是人工開鑿的,但它并不像是工匠脫逃的秘道,隻是要一時半會看出點什麽,也沒那麽大的本事。于是,我舉着火機,後背貼着穴壁向前挪動,在我視線之上,除了像骨架般淩厲的石壁外,它上面還有許許多多類似陶甕的東西。陶甕上的紋路,爲深腹繩紋,它們緊密地鑲嵌在穴道頂端,像是一根長管植物上排排而黏的蟲卵。
就在我想着這穴道爲什麽有陶甕的時候,外頭的陳醰打斷了我的思路,他問我怪味的來源,我将看到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
寶财一聽,咂舌道:“這穴道裏有陶甕?不會是八巫後人用來腌鹹菜的吧?”
陳醰聽聞,罵道:“滾你丫的,在古墓裏的陶甕怎麽可能用來腌菜!我看腌人還差不多!”
在這種環境下,聽陳醰說這話,膽兒再大的人,也會不自覺渾身發毛。
初八在我前頭,怕是耽誤時間,催促道:“小流子,甭管什麽東西了,隻要沒危險,咱就先扯(走)吧!”
我應聲,正打算往前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撮黑幽幽的東西,像是毛發,又有點像寶财說的鹹菜。我疑惑湊近,發現味道真的是從這上面傳出來的。
這一刻,突然有一絲難言的恐懼,我想離開,卻又止不住好奇。
俗話說的好“不作死不會死”。我僵硬地将火機舉得更高,逐漸的,我看清楚了這個破損的陶甕。這個陶甕之上垂挂下來的東西有點像被太陽曬幹的海發菜。再往裏頭看,我的呼吸凝滞了……在火光照到的地方,有一隻很小的,緊閉的眼睛,他充滿了死寂、陰邪的味道。我看不清楚全部,但卻有一種心要被掏出來的感覺,這感覺仿佛一個詭異的小孩,透過一道門縫緊緊盯着我。一瞬間四周像是有無數根細長的發絲,蠕動着到鑽進我的衣服裏,我渾身毛到了極點,拿打火機的手也開始麻木了。
陶甕隻破了一個角,所以那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我沒法确認。但是從他閉着的眼睛來看,像一個人。這人很奇怪,他的頭發很短,一般古人不會有那麽短的頭發,而且正常人也不可能塞入陶甕裏。我吞了口唾沫,身體仿佛被釘在原地,不得移動。再看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頭很小,臉呈一種青灰色,上面攀着紫黑的經絡,它們如同伸展開的枝桠,看着十分瘆人。我無法想象他的全部模樣,但突然的,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或許是甕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