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門和火
陳醰在疼痛減輕後,重新上了陣,他打算給小道士争取點時間。這會兒,小道士退到了我身邊,我看着青銅壁上的圖紋,先前以爲它隻是裝飾,可小道士說,這是出口的關鍵所在。
他這一說,我細細查看,眼前青銅壁上有一個蟠螭紋組成的圓形大圈,它圈起了牆面上排列整齊的的九個窟窿,圈裏面有四條交錯的直線,呈‘米’字型,像是象棋盤裏的九宮位。
在古代很多圖紋都有自己特定的意義,像蟠螭,它爲龍屬無角的蛇狀怪物,象征威武和勇猛,常見于軍旗之上,但另外一種說法,說這個蟠螭事實上是雌性權貴的象征。它出現在這個古墓西室本是正常不過,但聽小道士提醒後,我覺得它所構成的圖形很奇怪。
“這圖樣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意思?”我将目光對向小道士,想要求證。
小道士淡淡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八門圖。”
“八門圖?”
“每條蟠螭紋所延伸的線代表一個八門的位置,除了最中間的一個窟窿,其他窟窿都有各自的對應的線,而我們要找的出口就在這八個窟窿裏。”
“那我們不能随便選一個嗎?”我聽着身後的争鬥聲,還有寶财躺在地上的哼唧聲,壓低嗓門,急道。
小道士搖了搖頭,目光深邃道:“八門裏面‘開、休、生門’爲吉,但‘死、驚、傷門’爲兇,‘杜門,景門’爲中平。先前那個苗族姑娘對我說這窟窿後面存在危險,有的通道可能是密封的,有的裏面有機關和毒氣,隻有選擇對了,才能出去。
聞言,我突然覺得這像是抽生死簽,如果我們開啓了窟窿裏面的死門,那等待我們的就是閻王爺。然而現在的情況,也沒有多的路可以選,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有離開這裏的概率,哪怕是萬分之一,也要試試。這一想,我忙問小道士:“現在要怎麽做?”
小道士擡頭,一臉認真道:“把面前的青銅壁化成一個平面,平面正上爲西,它在八門的位置爲兌七,是驚柱,不得入。西南爲坤二,死芮,大兇,裏面定有不得了的東西,但是死門相對爲生……”他邊說着,邊走向青銅壁東北五點鍾的方位,也就是九個窟窿最右下排的地方
“是生任……”他輕聲自言,随後步入窟窿,将青銅劍一旋,用劍柄敲了敲,此時青銅窟窿的後方傳出空洞的回聲。
聽到這聲音,我心頭大喜,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正欲親自去驗證,小道士阻止了我。爲求保險,他又查探了正東位置的窟窿,那裏傳出很悶的聲音,好像有東西抵着。
他回身默然看了我一眼,确認判斷沒錯後,我們開始尋找機關的所在。然而這個空間很大,而且又高,要找到精心設計的機關,十分難,再加之不斷有屍繭襲擊,我們的進度受到了影響。
“找到了嗎?”這檔口,陳醰撐不住了,他急喊着,渾身是血。
看他豁出性命的樣子,我心急如焚,可越急就越煩躁,煩躁了就不能集中精神做好事情。而此時小道士不爲所動,他緊緊盯着青銅壁上的人名,我走到他身邊,他眸子一亮,突然道:“原來如此。”
我心一提,忙問他發現了什麽,他音調帶着一絲興奮,道:“這些人的名字。”
聽到他說名字,我頭都大了,這戰國時期的字很複雜,我哪裏能認,更别說看出什麽端倪了。這下我認慫道:“這……我看不懂……”
小道士摸着生任窟窿旁的字,道:“此人名爲裘坤,西南位置對應死門的那個人名爲庸艮,‘艮’和‘坤’分别代表生和死,設計此機關的人将它們弄反,是不想讓我們注意到機關的奧秘。”
我一聽,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名和八門圖有關,不是純粹的人名?”
小道士點了點頭,道:“事實上這些文字都不是他們的本名,而是開啓門的機關。”
“什麽?”聞言,我大驚,心說古人的心思實在太複雜了,這種東西别說我不懂,要懂,琢磨起來也得費不少腦細胞。
不過沒等我多想,小道士已展開行動了,他憑着那些蟠螭紋借力攀附上第三排的青銅窟窿,他的動作很輕巧,在到十一點鍾位置時,他突然松開雙手,腳尖輕點青銅壁,将“艮”字摁了下去。
隻聽的一聲喀哒哒的響聲,五點鍾方向的青銅窟窿竟然開了,小道士飛身而下,平穩站于我身邊,此時在我面前的是一條幽深的通道,通道所在的方位一片黑暗,在那裏我聽到了一種邪氣的風旋聲,嘶嘶的,空洞而陰冷。
我打了個寒顫,小道士将目光對向我,仿佛和我一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我們沒時間,也沒有其他選擇,唯有冒險從這裏逃出去。
見着門開了,寶财激動喊道:“我去,終于有出路了……”他喊着,老醰在他旁邊道:“媽蛋,别激動太早”,說着,他踹開了一具屍繭。
在激戰中,他們被圍在了裏面,看是要脫身十分難,這一看,我就要沖過去,小道士一把拉住我道:“你先走吧……”
“這種時候我怎麽可能走!”我沖口而出。
小道士淡淡說道:“你現在也幫不上忙。”
“什麽叫幫不上?”我正欲辯駁,小道士淩空躍起,單腳抵到青銅壁,利索給我取下一盞燃燒不盡的長明燈,他不帶一絲感情道:“由這個爲你照亮前面的路,切記,不要讓它滅了。”
“可是……”沒等我多說,小道士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他側臉對我說道:“我掩護……你們快走……”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明顯有一絲悲涼。
我愣了一下,望着手中的長明燈,随即反應過來,喊道:“你什麽意思!”然而這次他沒回答我,而是留給了我一條背影。
靠,把我封流當什麽了!我心裏嘀咕,正要上前,屍繭堆的陳醰罵道:“礙手礙腳的,快滾!”他話音剛落,寶财突然踉跄地摔了出來,一把将我撞倒,我痛地“嘶”了一聲,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我和寶财扶着腰起了身,這會兒苗族巫女也脫離了困境,她捂着手臂上的傷口,走到我面前,道:“走吧,我們在這裏隻會妨礙他們……”
面對眼前混亂的場景和爲我們借時機逃跑的小道士和陳醰,我攥緊拳頭,怔怔站在原地,巫女和寶财催了我好幾次,我始終沒有移步,因爲眼前的狀況,讓我想起先前看到的畫面,畫面裏隻剩下我、寶财還有初八。如果那個是真實的預兆,那我一定要勉強一次,不讓它發生。
這一想,我忽然鎮定下來,我看着地上屍繭掙脫出的布條,記起了老祖宗他們随身攜帶的酒,那酒除了壯膽,還能在這陰冷的古墓驅寒,然而某些時候它的用處是救人。
想到這點,我立馬沖陳醰喊道:“老醰,你還有酒嗎?”
“幹嘛?你想給我們送行嗎?”他大着嗓門,這會兒一具陳年老屍突然伸手捏住了他原本就受傷的肩膀,陳醰痛地大叫,整個面孔扭曲,在這要緊關頭,他身後的小道士突然将刀把一轉,青銅劍“唰”地刺入了老屍的胸口,陳醰見此,快速朝着屍體的頭補了一刀。
隻是,還未等他們得到喘息,更多的屍體又對他們進行了新一波攻擊,他們像是潮水,退了又會拍岸。
“****的!”我怒罵了一句,正想操刀上前,一個酒袋子沖我飛了過來,屍堆裏奮戰的老醰道:“流子!寶财!如果我真沒了,記得給我多燒點紙錢,還要用最好的杜康來祭我!”
“滾蛋!”我罵了一句,對身邊的寶财急道:“我們去拾地上的布條,苗族姑娘掩護我。”
“你要幹嘛?”寶财不明所以。
我一字字道:“引火焚屍!”
“什麽?”還未等寶财反應過來,我俯下身子,撿起地上被屍繭掙脫的布條,然後将他們橫着擺放,擺成一條隔斷,寶财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快速收攏剩餘布條,我把酒灑在上面,道:“這是我們唯一甩掉他們的機會,要走一起走,我不想落下任何一個。”
寶财點了點頭道:“對,多少人進來,多少人出去!”
我微微一笑:“是時候給這個鬼地方來點暖意了……”語畢,我将打火機點在了布條上,一瞬間火苗蹿起來,他映在我們的眼裏,成了希望的火種。
火焰能維持的時間不久,我沖着在屍堆奮力搏殺的小道士和陳醰道:“走!”
我的喊聲吸引了屍繭,他們回身而來,小道士和陳醰趁着這時機,迅速穿過屍堆,火焰越燒越旺,而那些屍體非常怕火,他們剛伸出手嘴裏就發出嘶叫聲。這讓我十分奇怪,他們明明沒有感覺,怎還會有這番痛苦模樣。
正當我想時,兩道身影從火焰中飛奔而出,我大喜,陳醰一把抱住我道:“流子,你太牛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