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充斥着嘶嘶猶如電波極度擾人的聲音,寶财一臉惶恐道:“這蛇……這蛇在吹集結号呢!”
我聽得雞皮疙瘩冒起,冷汗和着頭上的水珠流淌于下颚,我咽了咽口水道:“一大窩子的步兵先上陣,留着兩側最粗的幾條當騎兵使,後面墓洞裏還有很多,這蛇簡直就是懂得排兵布陣的軍隊啊!”
陳醰在巫女和涼九身邊,道:“還真是,特娘的,現在這情況,得學我黨紅軍,當年在齋郎村戰役的時候,他們不就和日寇展開了一次以少勝多的戰役嘛!”
“先别以少勝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走爲上策吧!”寶财苦着臉,身子已準備好逃跑,我讓他鎮定,他卻沒了章法,撲騰着水花,向外遊開了。
他這一動,無疑讓我們陷入了一種被動的窘境。第一批蛇有序的下了水,初八忙潛入水中,而後出來,對我們急喊道:“來了!”
老祖宗聞言,一臉深沉,随即道:“一個護着一個,初八你照看小流子,涼九和陳醰負責蠻族丫頭,小天師随我打頭陣!”
此話一出,老祖宗身邊幾個有經驗的手下迅速到了我們身邊,但這時候巫女卻突然尖叫一聲,我第一反應是她被蛇咬了,可看她的眼神痛苦對着瀑布後的墓洞,我不禁覺得奇怪。這會兒陳醰碎了一句道:“靠,裏面特娘的有兩具屍體,已經爛得不行了,不過瞧這衣服……”陳醰正想着。
巫女突然崩潰地叫了一句:“哥哥,是我哥哥!”
聽此,我和初八遊到他們的位置,從斜角看去,隐約能看到兩個嚴重腐爛的人,它們在蛇堆下被纏繞着,皮肉白得已經接近了一種死灰色,有些部位爛出了大洞,依稀可見帶有黏液的人骨。
我一陣反胃,幹嘔了幾下,巫女的淚花子止不住流了下來。而這時,突然有一條蛇從水裏蹿了上來,眼看着就要咬到巫女的面頰,出于男人的本能我推開她,自己的肩膀則被紮紮實實咬了一口。這蛇的毒牙很長,我一時疼得龇牙咧嘴,催促她道:“趕緊……趕緊上岸去!”
巫女傻愣愣看着我,眼裏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初八見着我受傷忙遊過來,問我怎樣,我說:“不咋樣,疼得要命!”
聞言,初八一臉嚴肅道:“我馬上去斬蛇尾,你撐住……”
我點了點頭,不過沒時間矯情,我深吸了幾口氣,穩定情緒,這時候突看水裏騰起一股腥血,我預感不妙,立馬鑽入水中,在一片渾濁中,我看到了初八,他身邊圍了好幾條蛇,它們有序攻擊着,任初八刀工再好,也受不了這種團幹。隻瞧着他肩膀被輪番咬住,它們的攻擊方式有點像亞馬遜河流裏面的食人鲳,我一時心急,立馬遊過去想拉他出水,可那蛇一團接着一團聚攏,逐漸包圍了初八,形成了一個類似藤窩的模樣。我一個緊張,聽到他在水裏痛苦悶哼,看是挨了不少咬。
情況緊急,我不管不顧地遊了過去,然後從腰間掏出蒙古刀,唰唰一頓砍,因爲水裏的攻擊力小,幾條蛇沒被砍中要害,癫狂在水裏扭動。這種情況下,它們身上已經有了口子,我選擇生撕。
一團血紅色在我視線中如煙散開,我慌忙閉眼,遊過這股帶着腥味和散肉的地段,伸出手學着老祖宗,狠狠掐住那些咬住初八的蛇七寸。此時初八的半張臉露出來了,他無力看着我,口型似乎是在說:“别管我,走!”
這危難時候,我哪裏能丢下他,于是我讓他撐住,可我這種菜鳥,除了一腔救人的熱情,也有什麽技能,所以在我的手被兩條毒蛇咬住時,我心頭的絕望,如周身幽幽的水。
第三口,第四口,我已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在水裏使用所有力氣,掰開那些纏繞着初八的毒蛇,可我越掰,毒蛇就纏的越緊。
關鍵時刻,我瞧着一個人影向我們遊近——是寶财!他手上拿着自己的勁裝,穿着一件破了洞的無袖汗衫。在他接近我們的時候,他将衣服向初八身上一抛,一瞬間,那蛇受了尿液的刺激,快速蜷成一團,我借着這時機,立馬拉住初八,帶着他靠近水中央的小型祭壇。
我兩吃力爬了上去,大口喘着粗氣,可看初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足有十幾個,而他的臉色已經完全發青。
我瞧着他的模樣,突然想到要解毒,于是立馬喊道:“蛇尾,蛇尾,初八中毒了!”
然而……沒有人應和,我頓感不妙,焦急地四下張望,這時水潭隐現出一片血紅之色,我無助地搜尋着,沒有我們的人,他們消失了。良久之後,在這片死寂中,我看到了陳醰微微發胖的身體,他浮在水面上,身上全是咬痕。而寶财,他的情況更糟,他出現在瀑布的水簾後,有一條蛇緊緊勒着他的脖子,他的臉呈一種醬紫色,雙眸呆滞地望着前方,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操!”我怒罵了一句,欲哭無淚。正當這時,身後似乎有什麽異動,我驚恐回頭,初八冷森森盯着我,手裏拿着明晃晃的短刀。
我感到了寒冷的殺意,想退入水中,卻發現水裏的毒蛇正幽幽等待着我踏入地獄。
這是被團滅了嗎?我的老祖宗呢?正在我想時,初八突然将刀對準我的頭狠狠劈了下來,那一瞬來得太快,我已預感到此次在劫難逃。
就在這時,隻聽“啪”一聲,我的臉火辣辣得疼,我捂住它,隻看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是巫女,她手裏拿着刀,看着一貫的冷酷無情,而在她的手上我看到了一根有點發紫的——蛇尾!
我一陣糊塗,再瞧水潭,我的老祖宗在裏面喊着:“殺啊!”
怎麽回事?還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巫女突然抓住我的頭,捏住我臉上的頰子肉,将手上的蛇尾狠狠塞進了我的嘴裏,接着對着我道:“吃下去,解毒!”
生吃蛇尾?我又不是雪豹突擊隊,有這本事,可還沒等我把其吐出來,巫女面無表情,提醒道:“不吃,馬上會死!”
我瞧了一眼她,心說怎麽那麽好心,還給我弄解藥,不會是二次加害吧?正當我糾結要不要吞時,在祭桌邊的初八津津有味嚼着蛇尾,然後一臉滿足對我道:“公子爺,味道還不錯,趕緊吃了,吃完繼續戰鬥!”我瞧着他嘴邊沾染上的蛇血,還有蛇鱗,忙捂着嘴在旁邊吐了起來。他瞧着我這番模樣,笑道:“哎呀,公子,你剛才救了我,以後就是我初八的恩人,我可見不得我的恩人死咯!”他這一說,撿起我剛才吐掉的蛇尾,麻利地爲我削去了最外層惡心的部分,然後将其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擺在了我的面前。
我瞧着這玩意都像蛇肉刺身了,也就忍着惡心硬生生給吞下了。
剛才在我中毒産生幻覺後,救我的是巫女,這一點我沒想到,而最令我意外的是這一戰,所有人被蛇咬中了,但巫女卻毫發無損,好像那蛇根本不稀罕咬女人似的。
不過很快我知道了答案,巫女說她自小在族裏就是一個百毒彙聚的毒體,對任何毒都沒有反應,這蛇見着她最多想咬,但她絕對不會中毒。
她這一說,我頓時懊悔無比,懊悔自己剛才玩什麽英雄救美,可瞧着她哭紅的眼眶,我心又軟了軟,不禁有點同情起她。因爲在電影和小說裏,這種百毒彙聚的人從小要吃很多苦才能練就這番對毒免疫的本事,而且據說這種擁有毒體的人,命都很短。我瞧了瞧她,她也正好看着我,四目相對,我倒是沒什麽,這姑娘卻是尴尬地避開了我的目光,我輕笑了一聲,心想:我靠,這丫頭不是害羞吧。不過我并沒其他想法,因爲眼下對蛇的戰鬥并沒有結束,在被毒蛇咬後,我對其的恐懼竟然減輕了,然而重新回到水裏,感覺仍舊不好,想那些東西光纏住你,就能讓你窒息。而且它們根本源源不斷,滅也滅不光。
“尼瑪的,太多了,這要有個炮多好,我直接搗爛了這蛇窩!”老醰在水裏喘息着。
老祖宗道:“不都沒死嘛,沒死就有希望,對付這蛇要不你有撒不盡的尿,要不就肉搏,沒當即死,就繼續幹,幹到爽快爲之!”他說着,水裏拿着彎刀,又是斬斷了一條蛇。
陳醰是個無論遇到什麽挫折,給他點鼓勵就能滿血複活的人,老祖宗這一說,他手裏的刀來得更猛了,隻瞧着他一砍一條,嘴裏嚷着:“特娘的,蛇崽子們,爺爺在此,還不速來受死!”
瞧着他們一副打雞血的樣子,我身體裏的血液瞬間也燃了起來,今日我們幾人大戰蛇群,他日回憶起來,那是如何的驚心動魄。這一想:我鑽入水中,努力揮動蒙古刀,雖然這會兒又中了咬,可虧了寶财的見多識廣,這讓我們找到了蛇的破綻,也能保我們在戰鬥中不死。
我們每個人都努力厮殺着,寶财提議歇一歇,可我們不敢讓蛇有反咬的機會,所以皆沒停手。
逐漸的,打頭陣的步兵蛇完成了任務,遊竄着回到了水簾後,在瀑布斜側垂挂下來的幾條蛇正式上崗,它們的顔色呈一種鮮紅色,三角頭比先前的那批蛇更大,而讓人不寒而栗的是,它們身上的蛇鱗随着它的嘶嘶聲突然頂了起來。那蛇鱗爲刺狀,看着尖銳且茂密,讓人頭皮發麻。
“ohmygod!什麽情況,這蛇變異了?”老醰驚詫道。
“這蛇是公的,你們剛才對付的都是母蛇,要被公蛇咬傷,或者給它的蛇鱗刺到,你們都會沒命。”巫女冷冷站在祭壇上,對我們說道。
她對毒物懂得很多,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給我們這樣一個壞消息,無疑是讓我們士氣大減,恐懼攀升。
我問她這蛇有沒有什麽害怕的,比如說尿,她冷笑道:“你們的尿騷味對母蛇還有用,對這種稀缺的‘寄靈公蛇’來說根本沒用!”
“寄靈蛇?什麽意思?”寶财忙搶口道:“它們不是赤焰煉金嗎?”
“赤焰煉金?”巫女瞧着不遠處的公蛇,冷笑道:“這蛇原本是我的祖先當做靈蛇來崇拜的……我們族人死後,将自己的靈魂寄在這蛇身上,以此來守護先人,你們無法戰勝它們,唯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