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無法抗拒,而是表露自己的态度,有恨也隻是不想相見,天下沒有錯誤的父母,這是爲人子女最基本的認知;有排斥也隻是不想想起傷心之事。今日,齊威不想踏入高門大戶的争鬥之中,他在用自己的行動表現一種态度,我是外來者,我來此爲的隻是血脈關聯的相見,而不是爲了承認些什麽或是被承認些什麽。
“夠了……”一道身影在大廳後面閃出,幾步奔出大廳,淩小小已經忍不住了,她不忍心再看到兒子受一點點委屈,哪怕隻是這樣一次爲了讓所有人認可的考核,那副猙獰的模樣已經讓她的心都碎了,爲人母者,不能做到母雞護小雞般的愛護已經很自責了,此刻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兒子痛哭,她的心已經完全被撕裂,陣陣劇痛随之傳入心底,這麽多年自己究竟爲了孩子做過什麽,總是聽着丈夫口中的大義,想要爲兒子謀得一個好的未來而堅持着,未曾想到兒子到底想不想要。
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如同黑夜内的明燈将天空點亮,那雙眸中的哀傷就像是最厲害的神器,将齊威腦海中的痛苦全部清除,這是他睜開眼睛做決定踏出最後一步之時看到的景象,如沒有這雙眼睛主人的出現,齊威打定主意要選擇見一面之後離開,還當自己爲棋子而非親人,這種地方不待也罷。
第一時間齊威就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因爲那嚴重悲傷之後的驚喜與母性光輝是無法遮掩的,沒有強大到極緻的實力,可卻毫不猶豫的沖向這煉獄的中心。
幾乎是一瞬間,齊震天收回了自己的威壓,而在他之前,齊威那一步已經邁出,不爲别的,他感受到了那雙眼睛中的濃濃情意,完全母性的光輝沒有一點做作,無論是驚喜、歉意、終見等類複雜的情緒如何交織,不離開一個主題,想念思念兒子。
什麽都可以騙人,但眼眸深處最真的情感無法掩飾,齊威這一步踏得很自然也很堅定,單就是這一雙眼眸,這一次就算是沒有白來,自己的選擇是正确的。
“威兒!”淩小小伸着手,淚水順着眼眶迅速湧出,這一天盼了二十多年,尤爲最近當齊威出現之後,那種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兒子的希冀讓她吃睡不香,腦海中全部都是影像中兒子的形象,爲了尊重兒子她沒有貿貿然的出現,盡管内心絞痛可卻沒有沖動,了解了齊威的資料之後,淩小小知道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堅毅之中透着倔強,順毛驢,吃軟不吃硬,千萬不要試圖用任何外力的方式來讓他反感。
如今的淩小小是如履薄冰,面對着兒子生怕一點點不小心會讓對方更加惡感,這也隻有是做母親的人才會如此,縱然是金多多這般深愛齊威之人,也會有一點點自己的小主見,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的面對齊威。
齊威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要說不認,自己來幹什麽來了,要說認,自己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怎麽去面對她,遂隻是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上下仔細的打量着這個血脈相連的母親。
淩小小有些緊張的用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又不自然的拽了拽衣服,這麽多年就算是陪丈夫參加各種大型的場合也沒有如此緊張過,面對着兒子的打量,生怕有一點點不滿意的地方被兒子發現,那模樣讓齊威心底的一絲緊張也在消散着,不自覺的走上前,輕輕伸出手将因爲急迫奔跑時淩亂的一縷秀發别到耳後,笑了笑準備轉身離開。
這個母親齊威心底承認了,郁莎等人的話驗證了,這确實是一個天底下難尋找到的母親,能夠在這樣的大家族不是一個花瓶(敢在這個時候沖出來并且無人阻攔,這在普通家庭可能出現,在這樣的地方母子情深相見場面之類的話語不要提,隻能說淩小小在皓天門本身就具有一定地位),必然不是常人,肯定有着超強的手段,而從沖出來到現在每一個動作,齊威都不相信是做作而爲,那是血脈相連的一種直覺。
認了歸認了,可齊威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如之何的親近,畢竟分隔開來二十餘年,心底的一點隔閡還是有的,能夠走上前爲淩小小整理淩亂的頭發,已經是齊威的底限了,最起碼現在是。
“威兒,你要做什麽?”見到兒子,淩小小的大腦都變得遲鈍了,平日裏這點小事焉能逃過她的眼睛,可在此刻,她全身心都放在了兒子的身上,腦袋中再無一點其他可以停留的東西。
“看到了,該回去了,有時間去地球看看,那裏很不錯的。”齊威沒有回頭,停下腳步聲音中帶着淡淡的柔情,如果這裏隻是一個小地方,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如果沒有考量隻是遺失,齊威會很樂意自己去享受親情伴身的感覺。
“你……你不進去嗎?”淩小小緊行兩步,略有希冀的問道。之前齊威的邀請已經讓她很開心了,隻是在最近一個夜裏看到丈夫一人獨自站在窗前手中拿着當年包裹齊威出生時的毯子,久久發呆連自己醒了都不知道之後,淩小小知道,丈夫的情緒埋在了心底,一個事業型的男人總是如此,無法兼顧家庭與事業,皓天門的規矩他不會去破,不代表他就不在意自己的兒子,遂此刻想要盡量的挽留齊威,要知道當着所有人的面,丈夫那個性格絕對不會說出一點的軟話。
“這裏……”頓了頓,齊威聲音揚起:“這裏不屬于我!它太過于冰冷了!”
“是嗎,你身體内流着我齊震天的血液,你就是皓天門的人,這裏縱然是冰冷,它也是你的家。”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建築内傳來,一個個身影從那已經不能稱之爲廳而是殿的建築内走出,看年紀和實力都不是皓天門真正的核心巨頭,想必是看到淩小小出來與齊威的見面,自覺身份地位沒有資格耍大牌擺資格,這才跟了出來,而齊震天直到此刻依舊穩坐釣魚,沒有一點想要出來的意思。
“是嗎?”齊威反問了一句,右掌成手刀,在左腕上一劃,口子很大,鮮血迅速的流淌而出。
“這樣,還有嗎?”任憑那鮮血滴落到廣場特殊材質制成的地面上,滴滴鮮紅此刻看起來是那麽的刺眼,尤其是刺激着淩小小的那顆母親之心,疾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劑就要給齊威噴灑。
還有嗎?還有嗎?還有嗎?
一直泰山崩塌不變顔色的齊震天神色一凜,沒有想到齊威竟然是如此剛烈的性格,想到之前對淩小小的态度,齊震天知道爲了什麽差别如此之大,想到二十多年的虧欠,自己當着所有人低一回頭又如何?那鮮血沒有滴落到地面上,而是滴落到自己的心頭上,骨血骨血,什麽叫骨血,打斷了骨頭連着筋,這是她的兒子,本應該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卻因爲想要他成才而放了出去進行考量試煉,如今造成這個局面早有思想準備,隻是未曾想到,他會如此與自己不同,性格底色在低等級星球之中也會被改變嗎?
他又哪裏知道眼前這個兒子不假,可那靈魂中參合了一個來自21世紀地球的靈魂,性格底色早已發生了變化。
有些事情齊威倔強偏執,甚至于甯折不彎,這是他活着并且一直堅持着走上自己道路并且取得成功的根本,舍棄了這些,二十四歲的天人合一,純屬是笑話。
一道身影在建築内一閃而出,瞬間來到齊威的身邊,一把抓住那流着鮮血的胳膊,噴霧出傷口愈合,齊震天妥協了一回,放下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架子,主動出來以這樣一種在熟悉他之人眼中不可能發生的行動來告訴自己這個分離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你在意的東西我也在意,能爲你做的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爲你而做。
如同鏡子的兩面,除了齊威的身材略微壯碩一些之外,這父子二人的長相沒有絲毫差别,要說他們不是父子,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那五官那細節那皺眉撇嘴的表情都那麽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