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惜,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合心意的,卻是有主的。
“老頭子我做了一輩子的花燈了,在這整個長安城,我的手藝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我仔細打量了攤子上的其它花燈,确實如老人所說,做工很精緻,比剛才一路走來看到的都要好上許多。
“老闆,幫我拿那隻水綠色的。”
我接過老闆遞過來的花燈,荷花型的外框被一層綠色的輕紗籠罩,上面繪着一月一湖,皎潔的月色下,湖面似有輕霧騰起,如夢幻般,“‘長煙散初碧,皎月澄輕素。’倒也靈秀。”
提着花燈再回到燈會的時候,大部分人潮已經散去,沒有了方才的擁擠。我瞧了瞧頭頂的月色,這才不過人間的戌時,這麽早就沒人了?
“喂,快看!快看!那邊打撈出一具屍體。”
“哦喲,多麽年輕的一個小夥子啊!造孽啊!”
“這不是那王侍郎家看門的那個小厮嘛!”
“啊?他!就是那個前一陣子與侍郎夫人私通的那個?”
“可不就是他,當初這事在長安城裏鬧得那麽沸沸揚揚的,有幾個不認識他的?”
“可當初侍郎夫人不是都以死證明自己清白了嗎?他也洗脫嫌疑了?怎麽會……”
“誰知道呢!”
提着花燈,走到了空無一人的橋上。我瞧了眼不遠處的河岸邊,一具剛打撈上來的屍體被人群圍了個嚴嚴實實,此起彼伏的議論聲,聽得出每個人的情緒。或驚訝,或厭惡,或惋惜。
“怎麽樣?看着自己的屍體有何感想?”我對着身邊這個一身濕淋淋的男子說道。
男子聽到我的話後,略顯驚訝,似乎是奇怪,我怎麽會看到他。但是他隻是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依舊靜靜的站在橋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嗯?不理我?如果我說,我可以讓你起死回生呢?”我笑着問道。
“不需要。”男子嘴唇開合,幹澀的擠出了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居然被拒絕了?我方才瞧見這個男人看着自己的屍體,眼含不甘,很明顯一副憤恨的模樣,難道真的沒什麽未了的心願?是本神君看走眼了?還是——
“年輕人,你不會是想這副模樣去報仇吧?千萬不要相信什麽厲鬼索命之類的話。”說出這話之後,如我所料,那男子止住了将要離去的腳步。轉過身怔怔的看着我。“你說什麽?”
我輕笑了聲,低頭繼續擺弄着手上的花燈,不去看那男子詫異的神色,“我說千萬不要相信什麽厲鬼索命之類的話,因爲——那都是騙鬼的。你現在除了可以聽,可以看,什麽也做不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看着我喃喃道。
我倚着橋上的欄杆,無奈的說:“不信你可以試試。”很顯然,這個剛死不久滿含怨氣的鬼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況。
其實本神君一直覺得凡人是個很神奇的物種,他們能把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講的和親眼見過一樣,也能把從來不存在的東西說的和真的一樣。就比如,鬼。
什麽冤魂索命,什麽厲鬼纏身。若是如他們所說的,每個死的不甘的都能去把害死自己或者欺負過自己的人再害死的話,冥界豈不是要亂套了。你殺了我,我殺你,你再殺我妻兒,我再滅你全家……如此冤冤相報,司冥非得抓狂不可。幸好,這隻是凡人一廂情願的念頭而已。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說自己遇上了冤魂、厲鬼的話,隻能說是這人生平壞事做盡,良心難安了。
“求神仙幫我。”男子在嘗試了半天,依舊無法觸摸到任何東西之後,終于死心的跪到了我的面前。
“神仙,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隻要能殺了那個害死珍兒的人。求求您了!”說着他重重的磕了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