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淵是日月升起的地方,上古的時間便是從那裏開始的。
這條河奔流不息,從泔淵而出,流經神界,流經八荒大澤,然後分出無數條支流,最後到達四極九州的每一個角落。
昊天宮坐落在神界的最東方,我現在看到的這一處,便是剛從泔淵過來的水,清澈異常,不曾沾染一絲天地間的濁氣。
滿滿的日月靈氣,隻需小小的一杯,足以讓一個修爲低末的精怪,成仙成神。
走過長長的台階,不知不覺的來到了一處殿閣。昊天宮的主殿,是他平日裏所在的地方。我推門而入,所有的擺設都十分熟悉。
還有殿内這熟悉的味道。
我淺笑着看向案上那束扶桑花,花瓣的形狀美的讓人忘俗,它的顔色與月色相近,香味清透而淡然。一如當年,我第一次看到那個男人時候的感覺。
突然,铮铮的琴聲響起,斷斷續續的不成調子,聽起來應該是在調試琴弦。我尋着聲音走進了偏殿。
入目處,一個男子正端坐在桌案前,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按在琴弦之上,他的唇邊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撥動了兩下,琴音清潤。
這把琴已經是難得的上品。可是男子搖了搖頭,仍舊不滿意。
他自桌案前站起身來,擡手一揮,琴上的琴弦便不見了蹤影,隻見他指腹摩挲着琴身,自語道,“看來需要去找幾根琴弦。”
“羲禾。”我喚出他的名字,但是他恍若沒有聽到一般。
幾步走到他面前,我伸手想去觸碰他,也依然碰不到。
這恐怕還是夢境吧?我不由的搖了搖頭,也對,這都幾百萬年過去了。世間早就沒有了昊天宮。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我便昏了過去,等我有了意識的時候,我已經成了一把七弦琴。
鳳凰木爲琴身。混沌中誕生天地之初,凝結的七塊晶石煉化成琴弦,還有昊天主神撥動琴弦的時候,不小心傷到指腹,滴下的兩滴血。
主神血液中的靈力自然不必多說,我就是在那一刻有了意識的。
剛有意識的時候,懵懵懂懂,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可是我隻是一把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隻能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就這樣過了有幾千年。
幾千年的時間這個男人一直把我帶在身邊,他去過很多的地方,四極九州,哪處都有他的身影。而我,自然也和他一起看遍了這天地。
雖然見過了很多人,但是我還是覺得羲禾最好看。
羲禾這個名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他和我聊天的時候說出來的。當然了,我們間的聊天,也不過是他說,我聽而已。羲禾是個話不多的人,大多時候,他隻是一個人靜靜的坐着。我曾經悄悄的數過,有一次,他足足有十一年沒有說過一句話。
差點把我悶出病來。
要知道,琴悶久了,音色也會不好的。
聽到羲禾的名字,我表示很開心。因爲,我是第一個知道他名字的人。以前隻知道大家稱呼他爲‘昊天主神’或者‘主神’。從來沒有人喚過他羲禾。
所以,這個名字,就是屬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