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晶瑩看着我,臉色有些讪讪:“傅瑤,既然你回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了,我和飛逸打算過幾天辦個小宴會,把你正式介紹給大家。”
“不用了。”
我想都沒有想就開口拒絕了,我姓傅,和蔣家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傅瑤,你新唱片要出來了,是不是?”
蔣飛逸看着我,擡手解了他襯衫的第一顆紐扣。
我整個人僵了一下,按在桌面上的手不斷收緊,一旁的林照峰出來打圓場:“嘿,瑤姐,你扭着幹嘛呢,參加一下宴會也好,上面帥哥可多了,你說你現在都二十五了,不能老這樣啊。”
我擡手直接給了林照峰一個闆栗:“閉嘴!”
他看着我特别委屈:“瑤姐,我這是爲了你好。”
我沒有再理會林照峰,視線落在蔣飛逸的身上,他也正看着我,一雙黑眸跟那夜晚狩獵的夜鷹一樣。
我咬了一下唇瓣:“不!去!”
憑什麽這麽多年了,他們蔣家什麽都沒付出,現在就要憑空地把我這麽大一個姑娘認回去?
當年我媽被人戳着脊梁的時候他們蔣家的人在哪兒了?
現在把我認回去,呵呵,想太多了,我傅瑤姓傅,一輩子都姓傅!
對,你沒猜錯。
我媽當年跟的男人不是誰,就是蔣飛逸他爸。
我媽本來就是随團的舞蹈演員,二十多年前認識了蔣豪生,那時候蔣豪生其實已經四十多歲的蔣豪生特别會保養,常年運動讓他看起來跟三十出頭的男人沒什麽兩樣。
我媽笨,不知道他結了婚的,直到後來被蔣豪生原配,也就是蔣飛逸他媽當着幾千觀衆的面謾罵才知道自己多麽的愚蠢和天真。
蔣豪生何止是已婚,他的大女兒蔣晶瑩當時都已經十六歲了,擱古代都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我媽丢了工作不說,還被蔣家人趕出了a市,回去外婆鄉下生下我就瘋瘋癫癫的,最後直接就投河自盡了。
這些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記事的時候問外婆,外婆隻說我媽年輕的時候沒有帶眼識人,丢了工作不說還被人趕走了,回來收盡白眼,終于不堪别人的眼光就自殺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蔣豪生,更不知道我跟蔣飛逸是兄妹關系。
我從未想過要找那個負心漢,我隻想把所有的事情都長埋在地下。
可是那一天我從床上醒來,蔣飛逸卻告訴我,我是他妹妹,同父異母。
我還一直都沒想明白蔣飛逸怎麽就每次在我要死要活的時候出手幫我呢,那一天我就明白了。
蔣豪生臨死前估計是想起前塵往事,心底愧疚,跟蔣飛逸說了,他還有個妹妹,讓他找找去,找到了就讓她認祖歸宗。
多麽好笑。
我不知道要是換了别人會不會答應,但是對不起,我傅瑤活了二十五年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這麽過來的,就算是最難過的時候也是我自己一個人。
他們蔣家人想把我認回去?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蔣飛逸他媽是被我媽給氣死的,他恨我媽,所以也恨我。
其實這挺好的,我也恨他媽,也恨他。
我覺得既然兩兩相恨,那就互不幹擾就好了。可是蔣飛逸跟我想的不一樣,他恨我,但是他卻要把我認回去。
我們拉扯了三年多了,誰也沒有退讓過。
如今我好不容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網絡歌手混到一個可以出唱片的歌壇新生,他卻開口就将我的機會就抹殺了。
韓默說了那麽多話,我最贊成的就是他關于蔣飛逸的評價的。
真的,蔣飛逸這個人有病,真的,我實在不能想象,要是哪一天哪個女的到大黴了招惹上蔣飛逸了,是不是分分鍾被他給逼死。
就跟他現在這樣,什麽都不用幹,一句話就能把我逼到幾乎發狂。
我什麽事情都能夠妥協,可是讓我摘了傅瑤的傅,就算是死,也不可能!
“瑤姐——”
林照峰要追出來,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動了。
他是個好孩子,可惜,他也是蔣家人。
我最特麽的痛恨蔣家人了。
剛從酒店出來就有計程車在門口了,我招了招手,直接就上了車。
車上有很大的一股煙味,我有些難受,開車窗,那風呼呼地吹進來,頭發亂得跟金毛獅王一樣。
我沒動,就任由風吹。
三年,這座城市變了,又好像沒變。
趙苗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去她家的路上了,她現在可厲害了,去年她的一個劇本拍的成劇終于出來了,收視率四點多,創了新高,現在成了炙手可熱的編劇了。
不像我,混了三年了,好不容易混到微博粉絲五十萬,現在連第二張唱片都被蔣飛逸壓着。
“傅瑤,你回來了怎麽不跟我說?”
我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你自己看看微博話題,昨天你是不是回去a大了?小師弟和小師妹拿了你的簽名之後發微博了,突然之間火了一下。”
我笑了一下,“我到你家樓下了。”
說着,我挂了電話。
高檔的小區安保系統特别好,我進不去,就站在門口等着。
趙苗很快就跑出來了,一米七幾的個兒直接壓在我的身上,我覺得胸口的氣都被她壓沒了。
“行啊傅瑤,這都學會玩驚喜了。”
我笑了一下,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瑤瑤姐姐。”
是妞妞,七歲的妞妞長得很好,身高這會兒都到我的胸口了,我估計再過幾年就能跟我一樣高了。
果然基因很重要。
“妞妞。”
三年多沒見,我沒想到妞妞還認得我。
我離開a市之後就沒跟趙苗見過面了,兩個人平時都是靠郵件聯系。
我忙,她比我更忙,拍戲的時候在大山裏面手機信号經常收不到,我們有着彼此的電話号碼,可是真正聊過的電話,卻沒有多少通。
梁衡也在家裏面,我早見過他了,在電視上。
真人比電視瘦,不是很帥,一米八幾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趙苗一開門她人就被他抱進懷裏面了。
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和自然的恩愛讓我眼眶有些發熱,仰頭看了一眼天花闆,我才擡腿跟着他們走進去。
婚禮就在三天後,兩個人這段時間都休假。
我跟趙苗三年多沒見面了,再見面的時候,我發現趙苗變了,可是具體哪裏,我又說不出來。
知道聽到書房裏面梁衡的咳嗽聲,趙苗将桌面上的糖漿讓妞妞拿進去的時候,我才知道哪裏變了。
歲月有很強大的力量,從前那個跟我一樣尖銳的趙苗變了,變得溫和,變得可人。
那一天我們聊了很多,大多數都是趙苗這三年的事情跟我這三年的事情。
就好像說好的一樣,她不說從前,我也不說從前。
朋友就是這樣,一直都存在的默契,相隔再久遠的時間,也還是一直在。
有些事情是心底裏面上了枷鎖的,沒有必要再去打開。
于趙苗而言,是趙旭;于我而言,是韓默。
但是臨走之前,趙苗還是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她一直都在找機會說這件事情,我知道,所以走的時候我站在門口看着她,不開口,也不動作。
我知道她會說,她知道我會等。
身後的梁衡帶着妞妞去了書房做作業,整個客廳到玄關就隻有我跟趙苗。
“瑤瑤。”
她叫我瑤瑤,就好像從前的我們一樣。
我笑了一下,擡手摸了一下她有些發圓的臉:“說吧,什麽事。”
“結婚那天,韓默會來。”
我怔了一下,然後就笑了:“多大的事情呢,回校那天我也碰到他了,不過沒跟他打照面。”
“傅瑤——”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說過要做你伴娘,就要做你伴娘,趙苗,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
我知道趙苗的意思,要是我隻是做一個來賓,我或許還有機會躲開韓默。
但要是我當一個伴娘的話,韓默不用找我,他就算是就坐在那桌子上,我都得自投羅網。
我能回來a市,我就猜到會有跟他碰面的那一天。
不過早和晚,不過是在這兒還是在那兒罷了。
她沒說話,擡手抱了我一下:“好好休息,結婚那天就不給你化妝了。”
“心機啊趙苗,我老了,不化妝皺紋能看到!”
我們扯了一會兒,天差不多黑了,我才走的。
我知道趙苗擔心什麽,她忘不了趙旭,我也忘不了韓默。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我洗了個澡,刷了一會兒微博,躺在床上不到十一點就睡了。
隻是睡得很不好,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夢裏面韓默站在那兒冷冷地看着我,手上拿了一把錘子,拖在地上,他一步步地走過來,問我怎麽不躲了。
我沒說話,一步步地往後退,結果退到最後,卻發現身後是一堵牆。
韓默直接就舉起那鐵錘往我砸來,“不——!”
我驚醒過來,發現是一場夢,噩夢。
韓默就是我的噩夢,而我在後天,得見這個噩夢。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渾身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