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是韓默的電話，直接就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不止的，想要開口回韓默一句都說不了。
緩了幾秒鍾，才勉強能夠開口:“咳咳，韓默。”
“你幹什麽？”
電話那端的韓默語氣立刻就變了，我看了一眼手上還有三分之二的香煙，抿着唇沒有說實話:“在散步。”
趙旭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一天趙旭下葬的時候我還看到了徐冉了，他們都是同一階層的人，消息自然是内部流通的，也不用我特意去說些什麽。
“抽煙了？”
他一陣見血，我拿着煙的手都不禁抖了一下，最後将手上的香煙扔了，真是害人不淺的東西，怎麽就那麽多人喜歡呢。
自然是不能讓韓默知道我抽煙的，我想都沒有想就開口:“沒有。”
“呵，傅瑤，你撒謊的時候就不能稍微有技巧一點兒嗎？”
他沒在我跟前，但我也能夠想象到韓默現在跟我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樣的表情，估計是嘴角輕挑，眼底的笑意是諷刺的，臉上似乎帶着笑，卻壓根兒不是笑。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抿了抿唇，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風不斷地吹過來，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那照明的路燈将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修長，我看着那影子裏面的自己，低着頭交雜在裏面，分不清身和頭，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難受。
眼淚砸下來的時候就好像不受控制的雨點一樣，一滴一滴地，不斷地往下落，我根本就攔不住。
我不想讓韓默知道我在哭，挺沒出息的一件事情的，隻能擡手捂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的聲音。
“傅瑤，你啞巴了，都不會說話了？”
偏偏那人嚣張的話從手機裏面傳過來，我隻能咬着牙哼了一聲:“嗯。”
“嗯，嗯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我還是很埋怨他這個時候還在逼着我開口說話。
“不說了，我回去看趙苗了。”
“傅瑤，你——”
我直接把電話挂了，将韓默的話全部都堵在了那幾千裏外的地方。
周圍靜悄悄的，地上有我剛才扔過的一根煙，除了路燈，也沒什麽陪着我了。
這樣的夜晚總是讓人難受，我終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将自己圍着一聲聲地哭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走到了這麽一步了，趙苗和趙旭，我和韓默。
怎麽就到了這樣的一步了呢。
我真的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最初。
這樣趙苗就不用這麽難受了，我就不用這麽難堪了。
我不想當小三，可是我愛韓默。
趙苗出院的那一天天氣很不好，陰沉沉的，風一吹過來，冷得人直發抖。
我已經穿了不少衣服了，還系了一條圍巾，卻還是冷得發抖。
可是一旁的趙苗就這麽站着，我以爲她不冷，結果伸手去摸她的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手滿滿的都是冰冷。
“趙苗——”我下意識地開口叫了一聲趙苗，她沒有回我，但是聽到了徐冉的聲音:“傅小姐。”
我一擡起頭，就看到徐冉正攙扶着一個婦人過來，看着我臉色溫和，一臉的笑意，仿佛我和她之間的糾紛沒有存在過一樣。
而那一天陰着臉問我記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的徐冉就好像隻是我的錯覺，友好得讓我渾身都禁不住發冷。
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的不安好心，我隻是不知道這一次徐冉又想幹什麽而已。
“三姨，這就是傅瑤，傅小姐。”
沒等我開口，徐冉的聲音再次傳來。
她低着頭，看着矮了她半個頭的婦人，臉上的笑容乖巧溫和。
我皺了皺眉，連招呼都不想打了。
卻沒想到徐冉口中的那個三姨，回頭然之間開口:“傅小姐。”
我有些驚訝，回頭看着那個婦人，微微皺着眉，一臉的不解。
“久仰。”
她看着我，就說了這麽兩個字，不等我回話，直接就繼續往醫院裏面走了。
我總覺得這個人長得有點兒熟悉，可是到底像誰，卻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司機已經在按喇叭了，我連忙跑了過去。
早就已經上了車的趙苗側頭看着我，眉頭緊皺着:“她找你說什麽？”
我不想讓她擔心，笑了一下，“就是叫了我一下，沒什麽。”
“徐冉扶着的那個婦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她。”
趙家雖然比不上韓家，但是也是大家，趙旭當初那麽愛趙苗，自然是有一些聚會或者是派對必定會帶着趙苗去的。
而徐冉攙扶着的人，必定也是不簡單的，趙苗見過并不出奇。
我并沒有放在心上，笑了一下:“沒什麽，不認識的，就是有點兒熟悉。”
她看着我，半響才将視線扭頭到另外的一邊。
這段時間趙苗基本上沒怎麽工作，她答應了一個導演去做兼職編劇，十幾萬字的劇本，她都還沒有去看完。
我也不想讓她看，她這樣的狀态，我更希望的是她能夠好好地睡一覺。
可是趙苗一回去就進房間開電腦了，我剛把東西放下，進去就看到她已經坐在電腦的面前了。
我站在她房間的門口，還是沒忍住開口:“苗苗，你還是休息一下吧。”
她擡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笑:“傅瑤，愛情可以沒有，但是面包一定要自己掙。”
這是她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跟我談這個話題。
我滞了滞，突然覺得趙苗說得很對，我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我有點欣慰，也有點兒心酸。
趙苗終于活成了她自己想要的樣子了，刀槍不入的，可是大概再也沒有那樣的一個人，能夠走進她的心裏面，讓她放下盔甲，願意走在那個人的後頭去面對風雨了。
我按着門框，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堅強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态度，我不能夠決定什麽，也不能幹擾趙苗什麽，我唯一能夠做的也隻能是讓她知道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生活大概就是這樣了，無論發生了再大的災難，隻要你還想繼續活下去，你就必須要咬着牙繼續走下去。
就想我們大四的考試一樣，不管你正在經曆着什麽，你都必須要在考試的這一天回來，不然你就選着緩考、補考，或者是重修。
十二月已經到了，這一年又要過去了，我沒有想到，和趙苗在一起的三年竟然就這麽快的過去了。
就好像我沒有想到，接下來的路，竟然是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去走了。
這幾天忙着看着趙苗，接二連三的事情，一些作業都沒有時間去做。
幸好我這個學期上課比較積極，老師對我也網開一面，周末去交作品，卻沒想到能碰到徐冉。
她開着白色的寶馬，穿着一身職業裝，外面就套了一件淺灰色的大衣，站在車頭前看着從教學樓下樓梯的我:“傅瑤。”
她終于不再叫我的“傅小姐”了，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雙眸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把跟前的文件夾變了個方向，看着她眉頭一皺:“有事嗎？”
她輕笑了一下:“有，想請你吃個晚飯。”
“不用了，我不喜歡和徐小姐吃飯，相信徐小姐也是一樣的。”
徐冉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我的态度，臉上的笑容不變，直接拉開了車門:“可不是我請傅小姐吃飯，傅小姐可以考慮不來。”
我下意識地開口問:“是誰？”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挑着眉特别的欠抽:“你來了，不就知道了嗎？”
要是以前的話，我一定會去的，可是現在，趙苗和趙旭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警鍾，我一點兒都不想去牽扯那麽多的事情。
“我沒什麽興趣知道，我先走了。”
徐冉已經坐進車子裏面了，她似乎對我去和不去的答案胸有成竹，隻是我最後還是讓她失望了，沒有滿足她的笃定。
她見我擡腿就走，連忙又從車子裏面下來了，直接伸手就攔在了我的跟前:“傅瑤，你知道是誰要見你嗎？”
我真的特别讨厭徐冉，喜歡裝，偏偏自己還自得其樂。
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是誰要見我，被她逼得有些煩了，忍不住拿着文件夾就對着她揮了揮:“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特麽别來煩我！”
“呵！傅瑤你有本事跟韓默在一塊，就沒本事面對我了是吧？我可沒對你做什麽，要做什麽的，可不是我，是韓默的媽媽！”
她往後退了一步，卻在我的身後大聲地叫嚷着。
聽到她最後說出來的人的時候，我忍不住怔了一下，但是隻是一下，估計也就是幾秒鍾的時間。
我還是背對着徐冉，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隻知道自己整個人都是發僵的。
我知道我的報應要來了，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想去承受。
身側的雙手不斷地收緊，拽成拳頭緊緊地将指甲嵌進自己的掌心裏面，在徐冉如芒的注視下，我還是繼續擡腿走了。
一開始隻是小步小步地往前走，走了幾步之後，我終于忍不住，擡腿就往前面奔。
後面沒有猛獸，可是後面有比猛獸還要恐怖的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