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倒沒說什麽,彎下身體直接将我抱了起來。
我沒拒絕,說真的,真的是挺難受的,頭暈暈的,整個人一點兒力氣都用不上,還覺得冷。
韓默的體溫比我高,抱着我的時候胸口的氣息幾乎将我整個人都包圍了,我頭暈得有點兒控制不住我自己。
其實現在這樣的天氣,一點兒都不冷,風吹過來都是粘人的。可是我整個人在發冷,那夜風吹過來我就覺得涼,明知道不應該的,卻還是忍不住往韓默的身上湊過去。
我知道這行爲挺不要臉的,可是昏沉的腦袋我特别的不想去計較自己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進去醫院的時候冷氣打過來,我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揪着韓默的衣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往他的懷裏面縮了一下。
韓默好像低頭看了我一眼,我眯着眼睛,渾身發冷的感覺特别的不好受,也不确定他剛才那看我的眼神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這大半夜的,除了急診也沒其他的好選擇了。
急診室裏面有一個小孩子,兩三歲的樣子,哭得稀裏嘩啦的,父母抱在懷裏面不斷的哄都哄不着。
我隻覺得頭疼,韓默把我往外面的等待椅上面放下來:“我挂号。”
我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拉着他,結果卻在聽到他這話之後硬生生把手收了回去。
大半夜的醫院裏面沒什麽人,韓默很快就挂号回來了。
我靠在牆上微微睜着眼看着他,想問問幾點了,得打個電話給趙苗,裏面的小孩就被抱着出來了。
“到你了。”
估計是我這樣子太脆弱了,韓默難得伸手把我扶了起來,我也沒掙開,被他扶着到了醫生跟前。
“多少度?”
我剛想說沒有量,就聽到韓默的聲音從頂上傳來了:“三十九點五度。”
“高燒,還有什麽不舒服?”
“頭暈,沒什麽力氣,渾身發冷。”
我剛說完,韓默又給補充了一句:“剛才暈倒了。”
醫生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手擱在那玻璃的桌面上,上面沾染了空調的溫度,冷得很。可是沒辦法,我整個人暈暈沉沉的,要是不用手撐着,腦袋就忍不住往下趴。
醫生看了我一眼,估計是覺得我不靠譜,直接就擡頭問韓默:“你女朋友沒懷孕吧?”
“哎,我——”
我下意識地就想反駁不是韓默女朋友,但是估計是聲音太小了,根本就沒有人管我。
反倒是韓默,跟沒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一樣,直接就開口回答了:“沒有。”
我不知道怎麽的就忍不住想笑,但是礙于醫生在場,我還是努力忍住了。
起身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站好,人歪了一下,最後被韓默摟着出去的。
我确實挺難受的,這會兒醫院裏面也沒什麽人,韓默也難得沒笑話挖苦我,我就沒矜持了。
排隊拿藥和點滴的時候我想起剛才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這大半夜的壓根兒沒幾個人,我的笑聲特别的明顯,韓默低頭特别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笑什麽?”
也不知道是發燒的緣故還是燈光的緣故,我覺得這會兒的韓默五官好像溫和了挺多的,看着膽子就大了起來了:“你怎麽就确認我沒懷孕?”
“難不成你真懷孕了?”
這個鍋不能随意的背,我連忙開口否認:“沒有,我就是特别不明白你這麽笃定,要是我懷孕了,下一句就開口把你話給掐了,那得多尴尬啊。”
換了平日裏面,我根本就不敢跟韓默說這話。
但是現在,估計是人生病了,心也大了,說着說着就越發的沒有規矩來了。
韓默的臉色頓時就青了,幸虧這時候配藥的護士叫了我的名字,韓默剜了我一眼之後擡腿走上去幫我拿藥。
我趁着韓默去拿藥,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按亮手機屏幕發現趙苗來了好幾個電話。
因爲在台上帶着手機上去,我一般都是調靜音的。
再看看手機,這會兒都已經一點多了,真沒想到,就這麽折騰了兩個多小時。
我拿不住趙苗這會兒到底睡了沒有,自從趙苗從醫院裏面出來之後她就經常的失眠,我看着都難受。
所以特别害怕自己這電話一打過去,把她給吵醒了。
最後我還是選擇了發短信,這個方法比較保守。
韓默回來的時候我剛把短信的界面打開,他伸手直接就把我的手機給抽了過去:“傅瑤你是要把腦子燒壞是不是,你這多少度了還玩手機?”
他皺着眉,就跟我前幾天在街角看到的訓斥孩子偷吃糖果的家長一樣。
我覺得這感覺太奇妙了,看着他愣了好幾秒鍾才怔怔地開口:“我給趙苗發短信。”
他把手機塞了回來:“趕緊的,還得打點滴。”
韓默那催促的語氣就跟下一秒鍾有什麽大事情要幹一樣,我其實挺想問問他是不是有事情要做,要是有約的話别管我,反正我人都到醫院裏面去了,也死不了的。
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拿着手機低頭給趙苗編輯短信。
發燒了之後人的反應都有點兒遲鈍,平時打幾個字還不用幾秒鍾的時間,現在我幾乎得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
等我把短信發送成功的時候,擡頭看向韓默,他已經不耐煩了。
我把手機重新放回去衣服的口袋裏面,實在沒忍住:“韓默,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去忙啊?要是有的話,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一個人也沒關系。”
說着,伸手就想拿他手上的藥跟點滴。
但是我沒把藥和點滴搶回來,倒是把自己撲到韓默的懷裏面了。
他的手從我腰上環下來,緊緊地壓着我的雙手,低頭看着我的臉色有些涼:“行了,都燒成這樣了,少折騰了。”
我被他看得心口跳了一下,發涼的手指壓在他的指節上面,隻覺得他的指節好像有火,我覺得自己燒得越來越厲害了,連忙抽回手。
韓默低頭瞪了我一眼:“還動?”
我不敢動了,就被他這麽扣着去打點滴。
有一管屁股針要打,這點滴室裏面沒什麽人,韓默長得好看,人站在裏面,那小護士被他迷得都快忘了自己是幹什麽了,更别說把人給趕出去了。
我是發燒了,可是我意識還是清醒的。
這打屁股針被他這麽圍觀着,我想想就覺得丢人,護士讓我把褲子扒拉下來的時候,我手扣着褲沿死活不願意。
“美女,你不把褲子扒下來,我這針怎麽紮進去啊?”
“隔着褲子紮不成麽?”
護士小姐直接就笑了:“别逗我了美女,趕緊的,你這燒太厲害了,給你紮一針先退了點兒燒再去輸靜脈。”
我擡頭看向韓默,那厮估計是知道了我心裏面想的是什麽,剛才還冷着的一張臉現在笑得有點兒欠揍。
這一回輪到我臉色發青了:“韓默,你你能不能——”
“不能,我怕你待會兒暈了,護士小姐細胳膊細腿的,扶不住你。”
“……”想看我笑話就直接說,沒有必要這麽拐彎抹角的。
“美女,很快的,就幾秒鍾的事情。”
護士小姐又開口勸着,我瞪着韓默,手怎麽都拉不下去。
人越長大,臉皮是越厚,可是在某些方面,卻是最爲薄弱的,就想這一點上面。
别說韓默了,就算是趙苗看着我紮屁股針,我都尴尬得要命。
“我求你了成不韓默,你出去吧,你這麽看着我我遲早得暈了。”
韓默收了臉上的笑意,嗤笑了一聲:“出息。”
幸好,他到底是出去了,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直到看不到人,我才小心翼翼地把褲子扒了下來。
“美女你怎麽這麽害羞呢,那是你的男朋友,他也不敢笑話你的。”
護士小姐一邊消毒一邊準備紮針,我看着前方,猝不及防的,屁股微微一疼,我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不好意思啊,我以爲你們是男女朋友,你的那個男性朋友長得挺帥的,你也長得那麽好看,兩個人站在一塊,郎才女貌。”
我抿着唇笑了一下,結果她手上的棉花棒:“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這個世界上,不是說長得好看的都是情侶。
我跟韓默之間,估計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等了一會兒,确認沒有針頭已經沒有流血了,我才把棉簽扔了走出去。
看到門邊上的韓默的時候我吓了一跳,我以爲他走遠了,沒想到他就背靠在輸液室的門邊上。
我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掃了我一眼,“你放心,我沒看!”,
“……”
我總覺得他看了。
兩大瓶靜脈注射,韓默直接給我看了一個病房。
我拒絕過,可是就我現在這樣的狀态,沒說幾句就能被他嗆回去了。
躺上去病床的時候口袋裏面的手機抖了抖,我伸手摸出來看了一眼,是趙苗的,就三個字: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她今天晚上也失眠了。
今晚真的不是什麽好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