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趙苗:“我陪苗苗。”
韓默點了點頭,視線在我身上停了幾秒,然後看了一眼趙苗:“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這是我第一次跟韓默這麽客氣,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倒是沒有諷刺的,就是很真心地笑了一下:“不用了。”
說着,他轉身就走了。
我現在都沒從他剛才的那個笑容裏面反應過來,他人就走了。
“傅瑤。”
趙苗突然開口叫了我一下,我這時候才驚醒過來,連忙回頭看向她:“是不是餓了?你喜歡吃雞肉粥吧,我喂你。”
她搖了搖頭:“沒胃口,先不吃。”
我翻着膠袋的手頓了頓,看着她點了點頭:“好,那你要不要喝點兒水?”
她的嘴唇很幹,又沒什麽唇色,這樣顯得整張臉更加的蒼白。
趙苗終于點了點頭,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熱水壺,我拿了杯子給她裝了一杯,很燙,隻能先放在一旁:“先等等。”
她點了點頭,也不急,視線落在我的臉上,顯然是有話說的。
我抿着唇,沒說話,看着她等着她開口
“你韓默之間,沒什麽吧?”
她擡頭看着我,眼眸裏面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看找我的時候絕望又執着。
“我和他能有什麽,以前都沒什麽,現在能有什麽。”
不知道爲什麽,我不太敢看趙苗的眼睛。
趙苗苦笑了一下:“真好,瑤瑤,真好。”
她說着說着,眼角就直接滲出一滴淚了。
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趙苗,這樣的趙苗讓我難受得很,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什麽,都那麽的讓人難受。
“我去給你裝點兒涼的水吧。”
我摸了一下旁邊裝着水的杯子,裏面的水還是那麽燙,看了一眼趙苗,她唇瓣已經幹涸得有些脫皮了。
趙苗沒有開口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有再問了,端着杯子走了出去。
看到韓默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僵了一下:“韓默,你怎麽在這兒?”
他低頭看着我,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吞了一樣,我被他看得心底直直的發虛。
過了好幾秒鍾,韓默才開口:“接了個電話,走了。”
我點了點頭,看着他轉身就走了。
他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我總覺得韓默那一眼裏面的情緒有點兒不太對勁,但是我又說不出個具體,隻知道他眼神挺吓人的。
趙旭不知道怎麽的知道了趙苗的事情,我們剛吃完早餐,他就來了,站在門口,很狼狽。
我看着他,臉色發冷,但什麽都不能說,畢竟我不是主角,到底要怎麽對待趙旭,這還得取決于趙苗。
“出去!”
趙苗的态度很幹脆,幹脆得讓我心疼。
她沒有看趙旭,開口的聲音冷得就跟那臘月寒冬裏面消融的雪氣一樣,鑽心的。
“趙苗,我想跟你談談。”
趙旭看向我,意思很明顯,要我給他們私人空間。
趙苗這身體還虛得很,趙旭和她之間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趙苗要是不想見他,我自然不會去做這個所謂的“好人。”
我沒說話,轉了頭看向趙苗。
她轉了轉頭,看着趙旭的視線很冷,是我沒見到過我的:“還有什麽好談的,能談的不是都已經談過了嗎?還是趙公子覺得我趙苗比較傻,又想了一個什麽比較緊密的借口來忽悠我?”
趙苗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說了,她昨晚才做了清宮手術,這會兒正弱着,說出來的話雖然氣勢是有了,但是臉色顯然弱了幾分。
她的意思這麽明顯,我不可能不懂的,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對着趙旭:“趙公子,苗苗剛做了手術,你還是高擡貴手吧。”
“傅瑤,我——”
他看向我,眼底裏面的祈求十分的明顯。
我隻覺得好笑。
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出事的時候連個影兒都沒有,完事兒了就想着過來道個歉服個軟,妄圖将事情就這麽掀過去了。
趙旭和趙苗之間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誰對誰錯我也評論不了,可是是個男人,讓自己的男人流産,這事情就足夠判趙旭死刑了。
我冷着臉,“趙公子。”
趙苗翻了個身背對着我們,趙旭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走了。
我親自将他送出門口的,關門之前他還不甘心地抵着門口:“傅瑤,你好好照顧她。”
我心底裏面憋了一股火,卻又發不出來,聽到他的話語氣禁不住重了幾分:“趙公子放心,我就算再怎麽差勁,也不會把趙苗再次倒騰進醫院的。”
他臉色一白,顯然是被我的話給刺到了。
趙旭走了,我看着趙苗的背影,沒說話,站在門邊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
這是我唯一能夠給她的安靜和安慰了。
趙苗在醫院住了兩天之後就死活不願意再住下去了,她說要出院,要去找工作了,家裏面的好幾個兄弟姐妹等着她存下一學年的學費。
我自己本來就自身難保,外婆那邊的醫療費剛交了,手上的餘錢連五百塊都沒有,想幫忙,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我們兩的性格很像,趙苗雖然跟趙旭在一塊兒了,趙旭不想她去兼職,但是她也不願意總要趙旭的錢,瞞着趙旭總會接一些私活。
趙苗比我厲害,我就隻會唱歌,長得好看,脾氣暴躁。但是她不一樣,她會寫劇本,私底下接活的時候雖然價格被人壓得很低,可是一個劇本幾千塊還是能夠拿到的。
但是那些劇本都不是署她的名,我看着趙苗每次寫劇本的時候好幾個晚上都是通宵,最後拿到的卻隻有那麽幾千塊,連個名字都是别人的,就覺得難受。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沒有錢,特别是你需要錢的時候,你就必須得讓别人壓着。
趙苗說,現在最重要的是生存,不是生活,是啊,生存。
爲了生存,我高燒三十九度了,還得坐在那小唱台中間忍着繼續唱。
這幾天照顧趙苗,沒休息好,昨天晚上沒注意洗完澡之後直接倒頭就睡了,結果一醒來發現就發燒了。
趙苗的動作很快,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麽渠道聯系上的,反正剛出院第二天,她就抱了十幾本書回來,說接了兩個微電影的劇本,有一個十五分鍾的,一萬,一個是二十分鍾,兩萬五。
但是題材不是她擅長的,她得惡補一下。
我看着她,真的羨慕,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最讨厭就是看書了,不然文化科的成績也不會這麽差。
她很忙,我也沒敢告訴她,想着今天晚上回去的時候找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顆退燒藥吃吃,睡一覺就好了。
我隻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就暈下來了,更沒想到老闆給我找的人是韓默。
我對韓默的備注是“某某”,估計是有些誤會了,所以就把韓默給叫過來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還在韓默的車上,他身上穿着挺正式的服裝,我揉着太陽穴側頭看了他一眼,視線不太真實,眯着眼睛隔着那車窗外面的透進來的五光十色開口問道:“怎麽是你?”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勾着唇角冷笑:“不是我你想是誰?”
“……”
他這麽一噎我,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麽了。
韓默兇人的時候很喜歡笑,可是那笑容是沒有半分的溫度的,刺進人的骨頭裏面去,讓人十分的難受。
現在的韓默就是這樣,我覺得我要是敢頂嘴了,這下場估計有我好受的。于是我識趣地閉嘴了,什麽話都不說,就這麽靜靜地坐着。
他手伸過來的時候,我抓着頭傻傻地看着他。
前面是紅燈,韓默側頭看着我,臉色臭得跟馬桶一樣:“你這是想用額頭煎雞蛋了?”
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氣無力:“沒有這麽誇張吧。”
下一秒,他直接就伸手捉着我的手了,“誇張嗎?”
他的手很涼,緊緊地壓在我的掌心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我覺得我的反應有些遲鈍,好幾秒之後才想起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是你手涼。”
“你倒是厲害,都快燒成傻子了,還想着唱歌,你就那麽缺錢?”
我怔了怔,想說是,我就是缺錢。可是話到了嘴邊,我最後還是憋住了,看着前面的綠燈亮了起來,跟着悠悠地說了一句:“綠燈亮了。”
韓默瞪了我一眼,氣得渾身發抖,“傅瑤你是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看着他氣敗的樣子,我忍不住勾着唇笑了一下。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被晃了一下,有些暈,清醒過來的時候韓默已經到了的車門旁邊了,伸手把車門一拉,直直地看着我:“到醫院了,趕緊出來。”
我點了點頭,解了安全帶擡腿下車。
眼前一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捉住什麽,韓默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我直接緊緊地就拽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矯情的:“韓默,我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