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看着韓默半響才确認他問了一個什麽樣的問題。

其實他問我這個問題真的是無可厚非，畢竟像韓默這樣的人，想懷上他的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他突然這麽直直地問出來，我就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梗了一根刺一樣，難受得很。

再加上他此時此刻的表情，我覺得有股火從心口不斷地竄上來，看着他忍不住冷笑:“韓少你放心，吃了，就算是沒吃，我測出來了，也會立刻去打掉的，絕對不會麻煩到你。”

他正拿着煙，手突然一頓，擡頭看着我眉頭皺了皺。

我們兩個人就這麽對視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什麽，反正就做不到這個時候把視線撤回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點了一下煙，抽了一口，才擡頭看向我:“傅瑤，不得不說，你挺省心的。”

我不知道韓默這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但是無論是誇我還是損我，我知道，這對我來說，隻會是無比諷刺的一件事情。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包廂裏面靜得很，我卻呆不下了:“韓少，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

他擡頭看着我，也不說話，但是我卻從他的眼神裏面看出了警告:你敢走試試？

我确實不敢走，隻能站在那兒等着他開口。

韓默也不說話，就在那兒靜靜地抽煙。

我認識韓默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雖然不說能夠對他的一切情緒都十分的了解，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根本就不能開口。

一根煙的時間過去了，他伸手把那香煙往煙灰缸上按滅，然後擡頭看了我一眼，才悠悠開口:“傅瑤，你跟了我吧。”

我渾身一僵，隻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人拿冰給過了一遍一樣。

我看着他整個人都是發抖的，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韓少，你剛才說什麽？”

他看了我一眼，難得耐心地将剛才的話重複了一次:“傅瑤，跟了我。”

我笑了一下，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怔怔地看着他:“爲什麽？”

他擡手端了一杯紅酒，抿了幾口:“你挺省心的。”

我連忙搖頭:“不，韓少，你不要忘了，半年前我還給你腦門開了一下瓢，我覺得我不省心，或者紅顔裏面任何一個人都比我省心。”

韓默勾着唇冷笑了一下:“趙苗呢？”

我臉色一白，臉上的笑容終于沒有辦法露出來了，“我和趙苗都不是省心的，而且趙苗她是趙公子的人了。”

“你覺得趙旭能跟我搶人？”

我忍不住又往後後退了幾步，雙腿發軟最後直接就踉跄了幾下，知道我整個人摸到了身後的牆壁，才勉強站好。

韓默這是在逼着我選擇，不，他根本就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

他今天說這話，根本就沒有給我拒絕的餘地，或者說，他是來通知我的，而不是來詢問我的。

我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兒錯了差錯，我和韓默之間，無論是什麽關系，也不可能會發展到那樣的關系。

“傅瑤。”

他晃着酒杯，舉着雙眼微微眯着就這麽透着那裝着紅酒的酒杯看着我。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扔進冰窟裏面去一樣，此時此刻渾身都是冷的，冷得我連腦子都是冷的。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夠說些什麽好，我想發狂，想把包廂裏面能讓我搬起來的東西都往韓默這個變态身上砸過去。

可是最後我卻隻能在那牆角的邊上，紅着雙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任由眼淚一點點地流出來。

我的視線一點點地被模糊，隻能隐隐看到他突然放下了紅酒杯，擡腿向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可是一動，卻發現自己的身後是一堵牆，整個後背貼在那牆壁上面，冷得我直發抖。

他的手伸過來，掌心直接就捂住了我的眼睛，那眼淚流到他的掌心上面去，積攢在我的眼睛上面，難受得讓我想把眼前的男人給殺了。

韓默松了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眉頭微微皺了皺，顯然是有些嫌棄。

“我送你回去。”

他伸手要拉我，我一把拽着他的手臂，死死地咬着唇瓣，鮮血滲出來的腥味沖進我發緊的喉嚨裏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開口的，“爲什麽是我，韓默，爲什麽？！”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爲什麽會讓韓默作出這樣的決定。

韓默拽着我的手微微緊了緊:“你在拒絕我嗎，傅瑤？”

他說這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卻像是一把錐子一樣直直地刺進我的心口裏面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被送到樓下的，也不知道韓默怎麽知道我住在這人的。

下車的時候他突然之間叫了我一下，伸手扔了一樣東西給我。

我低頭一看，紅色的錦盒，裏面是什麽，我也能猜到一二了。

“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搬到我那邊去。”

這是韓默車子開走前給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那紅色的錦盒被就這麽直直地躺在我的手上，他也不管我要不要，直接就扔給我了。

我打開來看了一下，裏面的項鏈雖然不至于很誇張的都是鑽石，可是看着那綴着的藍寶石，我也知道，這項鏈的價值足夠我奮鬥半輩子了。

周圍靜悄悄的，趙苗還沒有回來，黑漆漆的樓下就隻有我一個人，我看着手上的錦盒就好像看着韓默一樣，忍不住擡手就把那錦盒甩了出去。

甩完之後我就害怕了，連忙跑過去又把錦盒撿了回來。

幸好盒子的質量好，被我那麽用力地甩了一次，裏面的項鏈還是安然無恙地躺在裏面。

趙苗還沒有回來，我進了屋，燈都不想開，直接抱着自己就蹲在門口哭了起來了。

手指不斷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可是那樣的疼痛卻絲毫減緩不了我的絕望。

我以爲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夠讓我絕望了，卻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更加絕望的事情等着你的。

韓默是什麽人啊，向前一步我是死，向後一步我還是死。

我現在是無論怎麽樣走，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聽到鑰匙聲音的時候我微微愣了愣，知道是趙苗回來了，連忙撐着地闆想要坐起來想要跑回去房間裏面，卻還是被趙苗快了一步。

我臉上還挂着眼淚，頭發被我剛才揪得一團的亂。

趙苗看到我的時候臉色頓時就變了:“你怎麽了？名煙那個貝戈又對你幹了什麽？”

我以爲我不會哭的，其實說真的，像我這樣的情況，走上這條路是遲早的事情了。韓默是拿走我的第一晚上的人，現在是他包了我，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啊，我一直以來那麽小心翼翼地在韓默面前像條狗一樣，不就是害怕有這麽一天麽。

“苗苗！”

以前趙苗說我就像是鐵做的一樣，眼淚都沒幾滴能掉下來的。

我每次都笑笑不說話，她都不知道我背着她到底哭了多少次。

渴死這一次，我覺得我連背着她哭的忍耐都做不到了。

趙苗顯然是被我吓壞了，抱着我聲音都是驚慌失措的:“傅瑤，瑤瑤，你别哭成嗎？先把事情告訴我，實在不行我去找趙旭。”

趙苗跟趙旭真的典型的你買我賣，趙旭每次完事兒之後都會給她一筆錢，也不多，但也不少。

我曾經無數次勸過趙苗，趙旭這麽大方，沒必要再在紅顔做下去了。

可是趙苗去告訴我，趙旭再大方，也就這麽一點兒時間，我能從他身上撈多少錢？

這話我當時還不懂，直到上個月，趙旭直接就宣布和李家的千金訂婚了，我才知道，趙苗是對的。

他們兩個人已經很久沒聯系了，心照不宣地默認斷了，現在趙苗爲了我想去找趙旭，我卻隻覺得越發的難受:“沒有用的趙苗，韓默要做的事情你覺得有幾個人能攔得住？”

趙苗一聽就聽出問題來了:“韓默爲難你了？”

我知道我根本瞞不過趙苗的，畢竟一個星期後我就得去找韓默了。

事實上我也沒有想隐瞞，這件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我一個人能夠承受的範圍了。

我擡手抹了一下眼淚，擡頭看着天花闆，開口将韓默的事情給她長話短說了一次。

趙苗看着我，許久沒有說話。

我們就這麽沉默着，其實我也知道，我們也就隻能這麽沉默着。

我們都是活在這個世界裏面最底層的人，這個世界上的許多公平都是對于上層的人而言的，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能活着就不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苗擡手将我抱進了懷裏面，“瑤瑤，你咬咬牙，像我這樣，不用多久，等韓默家要他訂婚了，你就解脫了。”

趙苗一向都是神經粗得跟電線杆一樣，現在抱着我說這話的時候，喉嚨裏面的嘶啞和沉重讓我越發的難受。

趙苗當初沒有辦法拒絕趙旭，如今我沒有辦法拒絕韓默。

我咬着唇，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死了算了。

爲什麽這個世界，總是要讓我們這些想要努力活着的人活得那麽累。

但是我知道，死很容易，活着才是最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