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動,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成一團,任由他打罵。我算是知道了,韓默這個人,他罵你的時候你受着,他打你的時候你也受着,你一聲不吭的,他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韓默大概覺得這樣沒什麽意思,見我沒說話之後,他啐了一聲之後就轉身走了。
門關上的時候我才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那些漸漸失去的體溫才一點點地回歸到自己的身體裏面去。
韓默是個瘋子,而我今晚不知死活地惹了這個瘋子。
我抱着自己,低頭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我要讓自己清楚地記住今晚受過的恥辱,記住今天自己的不堪。
不是爲了有朝一日我加以返還,因爲我知道我永遠都沒有這個能力将今天受的恥辱還給韓默。我是讓自己知道,那一根怎麽都彎不下來的脊梁,是時候學會軟一點了。
但凡我今天晚上能夠軟一點,我也不會受到這樣的不堪。
“瑤瑤!”
趙苗是第一個進來的,她估計已經知道了包廂裏面發生了什麽,進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張毯子。
她開口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毯子蓋着我的身上的時候手都是發抖的。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她眼眸裏面的我滿臉都是狼狽,眼淚和頭發混在一起,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她擡手把我抱住,拍着我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瑤瑤,沒事,都過去了,過去了。”
趙苗抱着我,身體都是顫抖的。
我咬了咬牙,擡手推開她,自己扶着沙發起了身,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我沒事。”
沒事,起碼,韓默最後停住了,不是嗎?
趙苗抿着唇,那樣子就跟被弄的人是她不是我一樣,我突然就笑了,“我還沒死呢,你這是什麽哭喪的表情。”
可是說着說着,我卻忍不住哭了出來,擡手一把抱住了趙苗:“趙苗,你說得真特麽的對!”
我哪裏是沒事啊,我哪裏都有事,可是我卻什麽都幹不了也反抗不了。
“行了,得什麽勁,沒什麽事你們趕緊出去,這包廂待會兒有人來!”
我跟趙苗感情都沒宣洩出來,經理就站門口一臉嫌棄地看着我們兩個人。
你看,生活就是這樣,就算你被強女幹了,也沒幾個人會同情你,說不定還會有人嘲笑你。
就像現在這一群站在走廊處看我笑話的女人,一個個的眼神諷刺又不屑。
平時我清高慣了,好幾次鬧出客人碰了我一下被我得罪的事情,我知道她們一直等着我打臉的時候。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打臉的時候,因爲我清楚地知道在紅顔也是權宜之計,可是我今天這打臉啪啪啪的響,盡管這臉不是我自己湊上去被人打的,可是我被打臉了,這是事實。
“唷,平時看着不是挺清高的麽?”
“呵,不就是嫌棄之前碰上的沒到她眼線嗎,這哪兒是清高,人家這是眼光高,哪像我們這些人啊,一個王總就屁颠屁颠的。”
說話的這兩個人平時就看不慣我了,兩個人現在正被她們口中的那個王總包了。王總是幹皮革生意的,上個月我往她們包廂送了一回酒,結果這王總就看上我了,于是就跟這兩個人說,要是能讓我跟了他,她們兩個人一人五萬。
這可不少錢,小說裏面出手就是五十萬五百萬的都是騙人的,要是紅顔這裏的人能張開腿就拿幾十萬幾百萬,誰還一直呆這兒啊。
她們兩個人想要錢,一開始還跟我好說歹說,我對她們兩個人向來沒什麽好印象,兩人一開口我就知道打什麽主意了。
我拒絕得徹底,她們見說不順我,就想了個下三濫的手段。幸好我一直防着這兩個人,所以那一天我把她們動了手腳的那一瓶酒給換了。
跟我想的一樣,我剛送酒進去兩個人就慫恿那個王總罰我喝酒,我酒量不差,反正酒被我換了,二話不說就喝了。
兩個人還搞笑地在我回去吧台的時候問我有沒有事,我當然沒事,但是她們就不見得了。
我把酒換了,我一個人把沒加料的酒喝了,她們跟王總喝的是加了料的,結果可想而知了。
第二天她們三人玩的事情就傳遍了紅顔,這可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兩個人聲音叫得大,包廂門沒關緊,聽說有人拍了視頻,放到網上去了。
兩個人吃了啞巴虧,但又不能找我對質,所以一直以來都針對我。
這話說得難聽,但是我權當沒聽到,反正現在,誰比誰幹淨,誰比誰髒呢,大家都一樣了,有什麽所謂呢。
我能當什麽都沒聽到,可是趙苗不行,這妞有時候比我的脾氣還要暴躁。
聽到那兩人罵我,趙苗就跟吃了火藥一樣,一手扶着我一手指着那兩個人:“嘴巴放幹淨點兒!傅瑤再怎麽樣也就被韓默碰了,你們呢,你們連韓默的衣袖都碰不到!”
趙苗說得沒錯,我再怎麽,碰我的人是韓默,總比她們好。
可是我卻覺得自己的心裏面越發的難受,她們起碼還是自己選擇的,可是我卻是連選擇都沒法選擇,那傾盆大雨說來就來,我躲都躲不開。
“趙苗,我們走吧。”
口舌之争有什麽用,又不能讓時間倒回去,讓我相安無事。
求救的次數喊得太多了,聲嘶力竭的、卑微低下的,現在我的聲音已經嘶啞得說句話都不怎麽清晰了。
趙苗回頭看了我一眼,收了聲,把我摁在懷裏面,說完的音調跟剛才的高揚一點兒都不一樣:“好,我們走,瑤瑤,我帶你回家。”
我跟紅顔簽的是普通勞動合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識好歹,它們也理虧,我要曠工,經理都不敢攔,就是盯着我跟趙苗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就讓我們走了。
我和趙苗在紅顔總是晚上才回去,太影響宿舍其他人的休息了,兩個人一合計就幹脆在外面租了個房子。
我一回去我直接就進了浴室,開了花灑,冰冷的水從頭頂落下來,我擡頭任由那冷水打在臉上,掐着指甲陷進手掌心,咬着牙告訴自己:傅瑤,這就是你逞能的下場,你活該!
活該啊,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