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主帥被擒,青芝山大捷,是自元朝發動滅宋之戰以來,漢人從所未有的重大勝利。消息傳出,普天下的漢人群情振奮,王競堯和天衛軍之名,天下已無人不識。
整個福建陷入了喜氣洋洋之中,天衛軍凱旋歸來所到之處,無不受到民衆夾道歡迎。福建民衆的巨大熱情,讓天衛軍行軍緩慢,有的時候一天都居然走不上幾裏路。
“元帥,泉州方面新傳來了消息。”好容易行進到泉州附近,已經是青芝山凱旋六天後的事情了,王競堯正和衆部下吃着晚飯,任曉晟就匆匆走了進來,說道:“第一件事陛下和文武衆官準備親自在泉州城外十裏處迎接咱們天衛軍,表彰咱們的功勞。”
王競堯歎息了聲:“天衛軍這一仗下來名震天下,可惜的是,咱們很多兄弟都已經看不到了。”
“是啊,雖然我們以少勝多,殲滅了四萬的蒙古鞑子,可自己也遭受到一萬餘人的損失。”司徒平一點了點頭說道:“這一萬多人放到平時也沒有怎樣,可咱就這麽點家底,這一萬多士兵花費了咱們多少心血啊。”
“不過這一仗打勝,好處還是巨大的。”王競堯放下了飯碗,說道:“首先是穩住了福建的局勢,自臨安陷落,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現在局面初步得到了改觀。其次,天衛軍威名大盛之下,将來咱們的征兵工神作書吧也好做了許多,天衛軍從此後将成爲那些不甘被鞑子奴役的熱血漢子的向往之處。我計劃用一年的時間,擴軍八萬到十萬。如果我們能有充裕的時間,編整出這樣的一支隊伍,咱們也有了和鞑子對抗的本錢,恢複中原就不再是紙上談兵。對了,曉晟,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任曉晟這時有些生氣地說道:“前日大都鞑子派來的使者,被元帥割去了雙耳,趕了回去。後來據我在泉州的探子彙報,忽必烈不止派了這一路,還有另一路使者直接去了泉州,找到了丞相陳宜中,中書侍郎楊亮節等人,以大量金銀賄賂,要求釋放張弘範和哈拉蒙台等人。而陳宜中這些人已經答允,并在太後和陛下面前爲張弘範極力開脫,從我們的分析來看,張弘範被釋放的可能性很大。”
“混帳東西!”水軍将領秦海大怒而起:“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不顧死生才抓住了這些人。可還沒有太平,這些狗東西卻在想着這些龌龊東西。元帥,秦海願帶本部水軍,連夜奔赴泉州,一舉擒獲這些奸臣!”
王競堯也是憤怒不已,他重重放下飯碗,站了起來背着雙手煩躁的來回走動。雖然這些人的嘴臉他早已經看透,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才取得了這麽一個小小的勝利,這些當官的已經開始不安分起來。
鞑子尚且占據着大半個江山,南宋複辟朝廷隻能在福建苟延殘喘。陳宜中這些當大官的人,想着的不是如何恢複江山,卻在不斷盤算着牟取個人利益。秦海的話讓他怦然心動,或許趁着天衛軍大勝,自己名聲一時無雙的最佳時機,鏟除了這些害人蟲,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不可!”泉州知府李天正說道:“若按秦将軍的辦法去做了,痛快固然是痛快了,可是後患無窮,甚至咱們努力創下的大好局面将付之東流!”
秦海斜着眼睛說道:“天正兄未免太多慮了吧?天衛軍不管在地上還是海上,都打得鞑子狼狽不堪,咱們天衛軍做事,還有說敢說半個不字?”
李天正微微笑了下:“不錯,咱們天衛軍現在做事,的确沒人會反對,甚至太後和陛下還會站到我們這一邊,但我有一個問題,爲什麽陳宜中兩次在丞相任上不顧朝廷安危,私自逃跑,因此有了個‘逃跑丞相’的稱呼,但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毫無人格可言的人,卻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朝廷不計前嫌的啓用呢?”
衆人都是一愣,仔細想着這個問題,但誰都沒有準确答案。王競堯也皺起了眉頭,他在自己那個時代,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難道當時的宋朝最高權利者,真的那麽寬宏大量,對在自己最危急時背叛自己的陳宜中,就那麽有好感?
“陳宜中這個人少年時家中一貧如洗,但爲人非常驕傲,等到了青年時代,初次踏上官場,也非常之的正直,朝野上下好評如潮。”李天正顯然對陳宜中極爲熟悉,緩緩說道:“等他執掌大權之後,已成士大夫集團之首,天下士大夫莫不以他馬首是瞻。當時賈似道專權,他雖由賈似道一手提拔,但卻是爲數不多敢對抗賈似道的人,因此甚得士大夫之心。及至官當到了丞相,性格卻突然大變,變得膽小如鼠,不過他是天下士大夫的領袖,無論做出了什麽事,朝廷總是不敢輕易動他。”
李天正看了下衆人,繼續說道:“朝廷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啓用他,實在也是無奈之舉,他若不肯出來爲官,那些有些聲望的人,還有哪個願意出來?雖然也有元帥和文山大人這樣的忠臣,可一個朝廷總不能就靠這幾個人吧?咱們若是現在動了陳宜中,隻怕天衛軍立刻就會成爲衆矢之的,保管被文人的唾沫淹死。那些文人的筆,有時候比刀子還要厲害!而且,根據我所知道……”
說到這李天正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些隐隐的迹象表明,陳宜中手中掌握着朝廷一個非常重大的秘密,這個秘密讓朝廷忌憚無比,這也是朝廷不敢得罪他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王競堯一怔,什麽樣的秘密,竟然能夠威脅到國家的最高權利者?
他把目光投向了李天正,但李天正微微搖了搖頭:“我用盡了各種辦法去打聽,但一點效果也都沒有,這秘密似乎隻有陳宜中一個人知道,我實在沒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