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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北伐中原 怒火迸發

第333章 北伐中原怒火迸發

蒙古大将紮古平的意外陣亡,讓高麗的局勢一下處在了混亂之中。在光烈城下,平叛軍隊進退兩難,源唐古的命令又遲遲不見傳抵,這一切都讓洪福源倍感煎熬。

其實這時候在平壤城的源唐古也進退兩難,在得到了紮古平身亡的消息後,源唐古像遭到了晴天霹靂一般。大都方面派出的援軍到現在還在路上,而自己身下又無大将可用。在高麗的蒙古将領,主要擔任達魯花赤的職務,負責監視當地的高麗官員。這些達魯花赤基本都是上了年紀,從戰場上退伍的老兵,再讓他們重新上戰場,實在有些勉爲其難了。

紮古平是源唐古麾下的老部下,最得力的助手,跟随着他南征北戰,策馬中原,現在的突然離開,讓源唐古感覺到,除了自己親自上陣,已經别無他法。

而這個時候的平壤城中也很不太平,紮古平陣亡,平叛大軍接連失利,損兵折将的消息也迅速傳到了這裏。一時叛軍勢大,不可剿滅的流言弄得平壤城中人心惶惶。甚至有的人開始在城中散布謠言,說叛軍的前鋒部隊已經離此不遠。這讓城裏不少有錢人和達官貴族,都紛紛做好了逃離平壤的準備。

爲此源唐古特意在全城展開搜捕,一口氣殺了多名流言散布者後,這才讓城中稍稍安靜了一些。自己親自把守在這,尚能讓平壤不出亂子,可自己一旦離開,天知道會出什麽樣的事情。

平壤,又名“西京”,前身乃漢人大秦時代的樂浪郡。王建推翻弓氏政權後,高麗王朝以平壤作爲開拓西北領土的根據地和軍事、政治中心,将黃海南北道一帶人民遷到平壤,定平壤爲“大都護府”。

這裏是高麗萬衆矚目的地方,蒙古人自征服高麗之後,也在此長久經營,不敢有一點怠慢。萬一自己領軍出征之後,平壤隻要出了任何一點問題,大汗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源唐古決定留下心腹,漢人萬戶丁忠連,并三千新附軍漢人士兵。三百蒙古士兵,協助王後忽都魯揭裏迷失一同監控平壤。

這個丁忠連,雖然身爲漢人,但從年青時起就跟随着源唐古,從北方打到南方,從中原打到高麗,爲源唐古立下了無數戰功,最得源唐古信任。丁忠連爲人又足智多謀,打仗勇敢,源唐古将他留下,最是覺得放心。

将平壤城的一切安排好後,源唐古稍覺放心。再三交代丁忠連遇事一定要冷靜處理,多和王後忽都魯揭裏迷失商量,這才帶着随身的親兵,匆匆趕往光烈城前線。

丁忠連看着源唐古漸漸遠去的背影,禁不住長長歎息了一聲,自己自從跟随監國以來,數次在戰場上奮不顧身地救過源唐古之命,爲他充當前鋒,浴血疆場,本以爲自己和監國年紀都大了,可以在高麗好好地安享晚年了,誰想到卻一連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本來他也風聞過中原戰場,蒙古人接連敗陣,漢軍已與蒙軍形成隔江對峙,雙分天下的局面。但那一切似乎都離自己過與遙遠。但沒有想到的是,現在連看起來最爲安全的高麗,居然也處在了風雨飄搖之中。

但願監國這一去,能迅速平定叛軍,恢複高麗的安甯吧……

“萬戶,咱們的士兵和蒙古人又鬧起事來了。”正在胡思亂想之間,他的親信郝文謙匆匆趕來說道,神情中明顯帶着極大的不滿:“那些該死的蒙古人,昨天在街頭和咱們的士兵起了沖突,打傷了咱們的幾個弟兄,他們自己有個人受了點輕傷,現在居然沖到我們大營裏,要我們交出兇手。”

丁忠連搖了搖頭,心情煩悶到了極點。新附軍中的漢人士兵,和那些蒙古人的矛盾從來就沒有停息過。以前在戰場上的時候,矛盾還沒有那麽激化,可一旦稍稍太平了些,鞑子驕橫的本性就暴露無疑。動不動就對漢人士兵大加訓斥,甚至是當衆毆打。要不是自己竭力控制着部下的情緒,隻怕他們心中的火山早就爆發。

蒙古人也真是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和自己人耍橫,不,也許他們從來就沒有把新附軍士兵當成過自己人。

看着郝文謙已經發白的鬓發,丁忠連歎息着說道:“都不懂事,現在是什麽時候?要是大家再不團結在一起,等漢軍打了過來,咱們全得完蛋!”

郝文謙氣哼哼地說道:“萬戶,你是沒看到鞑子蠻橫的樣子,不然……”

丁忠連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郝文謙的嘴,語氣稍稍嚴厲的低聲說道:“鞑子這兩個字豈可以随便說的,要是傳到了蒙古人的耳朵裏,非把你殺頭不可……走吧,不管怎麽說,先把軍營那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

等他到了自己的軍營前,發現那早就亂成了一團。幾十個蒙古人,用擔架擡着一個同伴,手裏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槍,在那大聲吆喝着些什麽。在軍營外面,丁忠連發現躺着幾個新附軍的士兵,渾身上下都被蒙古人打得鮮血淋漓,不斷翻滾着慘呼哀号。

大量新附軍的漢人士兵,也都拿着兵器,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要不是那寫漢人将領在那竭力阻攔,隻怕一場大規模的械鬥早就爆發。

“住手,你們都在那做什麽!”丁忠連眼看要出的事,急忙快步向前,語氣嚴厲地說道:“全部都把手裏的武器放下來,咱們都是自己人,打什麽!”

“萬戶,你把他們當自己人,可他們不把我們當人,你看看,他們把咱的弟兄打成什麽樣子了!”一個新附軍将領大聲叫道。

丁忠連向發聲處看了眼,他認得這人叫謝庭南,算是自己的老部下了,今年也應該有四十多歲了吧。可就是因爲脾火暴,從軍二十多年,混到現在還隻是個小小的十戶長。

“謝庭南,你給我老實呆着。”丁忠連厲聲呵斥道,接着走到他熟識的蒙古百戶長海蒙度面前,咳嗽了聲,說道:“海蒙度,何必呢。你們的人隻受了一點輕傷,我們這已經倒下了那麽多個,我看這事就到此爲止吧。”

“不行!”海蒙度一點也不把這個官級比自己高的漢人将領放在眼裏,睜着牛眼說道:“大蒙古勇士的身體何等高貴,就算是一百個漢人也賠償不了。除非把那些參與鬥毆的漢人士兵全部交給我們處置,否則,這官司就算打到大汗那裏,我也不怕你們!”

把部下交到蒙古人手裏,他們哪裏還能活命?看到這海蒙度嚣張跋扈的樣子,丁忠連強忍着怒氣說道:“海蒙度,我這也是一片好心。你想想,監國大人走的時候怎麽交代的?讓我們一定要精誠團結,不要讓平壤出任何亂子。萬一咱們自己人先内鬥起來了,被敵人趁虛而入,這罪名隻怕你我都擔當不起吧?”

海蒙度愣了一下,他可以不把漢人放在心上,但監國的話卻不可不仔細想想。叛軍兵鋒要真到了平壤,蒙古人畢竟人少,打起仗來還得靠這些新附軍,事情鬧大了,隻怕對自己也不利。

“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了這些雜種。”海蒙度向後揮了揮手,對丁忠連說道:“不過,我給你三天時間,這事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他媽的,你罵誰是雜種!”新附軍軍營中的謝庭南勃然大怒:“狗娘養,有本事你和老子單練了看看!”

海蒙度斜着眼睛看着,冷笑了幾聲:“謝庭南,今天我不和你計較,過幾天我再來收拾你。我要不把你撕碎了喂狗,也算不得蒙古好漢!”

冷着臉的丁忠連看着蒙古人氣焰嚣張地離開,心中也不禁騰起了一陣陣的怒火。自己這算是什麽萬戶長?一個小小的蒙古百戶長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自己連部下都維護不了。

“太欺負人了,萬戶!”謝庭南大步走到丁忠連的面前:“謝庭南死了不要緊,可你看看弟兄們被鞑子打成了什麽樣子啊。平時打仗死的最多的是我們新附軍,到了太平時節,鞑子又一個個騎到我們頭上作威作福。蒙古人是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人?萬戶,這口氣你無論如何得幫弟兄們出了!”

郝文謙也上前一步說道:“是啊,蒙古人鬧得越來越不像話了,再這麽下去,非出大亂子不可。萬戶,不管怎麽說,監國走的時候,是委派你掌管平壤全部軍事的,你有權處置平壤各軍隊中的任何事情。如果這事再這麽忍讓下去,我怕弟兄們心中不服,非出大事不可!”

他的話讓丁忠連有些遲疑不決,無論如何,他是不願意和蒙古人發生正面沖突的。但看到部下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他又有些心虛。這次蒙古人做得實在太過分了,不給部下一個交代,将來誰還會服自己?

可自己又能夠怎麽做?難道沖到蒙古人的軍營裏,把那些肇事的兇手全抓起來?這樣别說蒙古人會不答應,就算王後也肯定會出面幹涉,那時候自己應該怎麽辦?

“都給呆在軍營裏,一個不許亂動,尤其是你,謝庭南。”丁忠連看了眼自己的部下,接着歎了口氣,說道:“文謙,你給我好好地看着他們,我這就到王宮裏去找王後,希望她能夠秉公處理吧。”

看着身形明顯顯得蒼老的丁忠連,郝文謙低低歎息了聲。萬戶長已經變了,當年自己跟随他的時候,也是因爲一點小事和蒙古人發生了沖突,自己還吃了大虧。結果怒不可遏的丁忠連,竟然沖到蒙古軍營,将打傷自己的蒙古士兵抓了起來,當場砍下了鞑子的首級,然後一個人來到源唐古的軍中請死。

那事本來就是蒙古人有錯在先,源唐古又愛惜丁忠連的才華,居然隻不痛不癢的斥責了他幾句放過了他。

那時候的丁忠連,爲了部下當真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可現在卻如此的膽怯。難道這些年過于舒适的生活,徹底磨平了萬戶長身上的那股銳氣……

來到王宮中的丁忠連,在等了半天之後,才被允許進宮,一進宮卻發現海蒙度已經搶先一步到來。丁忠連心裏“咯噔”了一下,隻怕海蒙度早颠倒黑白,讓王後有了先入爲主的念頭。

果然,忽都魯揭裏迷失看着丁忠連的神色很是不善,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丁萬戶,請坐吧。”

等丁忠連坐定,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忽都魯揭裏迷失已經說道:“丁萬戶,你的部下做的好事啊。監國走的時候是怎麽交代的?結果那些新附軍卻無故惹事,打傷了蒙古士兵。雖然說現在監國不在,難道你們眼裏就沒有我這個王後了嗎?”

丁忠連苦笑了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再好。自己再得監國的信任,可在王後的眼裏,自己始終還是個外人。忽都魯揭裏迷失最是護短,隻要是漢人和蒙古人發生了糾紛,她肯定是護着蒙古人的。

“王後,隻怕這裏面有些誤會。”丁忠連硬着頭皮說道:“本來隻是雙方發生的一點小摩擦,事情也不至于鬧得太大,可是……可是海蒙度将軍不依不饒,這才引起了軍營中的一些混亂……”

“我不依不饒?”海蒙度一下站了起來,依仗着有王後撐腰,怒氣沖沖地說道:“難道我蒙古人被打傷是我編造出來的嗎?今天不說出個是非黑白,我就到大都告狀去!”

“難道隻要你蒙古人受傷,我新附軍就沒有受傷?”被一激再激的丁忠連,再也忍耐不住,也“嚯”地站了起來:“你那隻輕傷一個,我的新附軍卻被你們打成了幾個重傷。海蒙度,這件事情我本來想大家兩下扯平,就這麽過去算了,誰想到你反而惡人先告狀,難道以爲我丁忠連真的那麽好欺負嗎!”

海蒙度想不到這漢人萬戶會如此怒氣沖天,心中想起丁忠連年輕時候怒闖軍營,衆目睽睽之下斬殺蒙古士兵的事情,倒有些害怕起來。可在王後面前,又不能堕了蒙古人的威風,站在那的海蒙度,一時有些不知怎麽做才好。

看到兩人的樣子,忽都魯揭裏迷失也猜到這事隻怕還是蒙古人有錯在先。自己雖想竭力維護蒙古人的利益,但平壤的裏裏外外,還得仰仗着這些新附軍,要真得罪了丁忠連,隻怕将來還真不太好辦。

“全都給我坐下,這是王宮,你們這麽鬧傳了出去,像是什麽樣子。”忽都魯揭裏迷失低聲斥責着道,接着對海蒙度使了個眼色。

海蒙度倒也乖巧,氣哼哼的坐了下來。丁忠連本來是仗着一股怨氣爆發,此刻看到王後發話,也不敢過分得罪了蒙古人,當下也悶聲不響地坐到了海蒙度對面。

“這事我看大家都有錯。”忽都魯揭裏迷失想了會說道:“這樣吧,既然雙方都有損傷,那就到此爲止吧,誰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現在高麗亂得很,誰知道哪天那些天殺的叛軍會殺到這裏,你們兩位将軍要合作,好好地防衛平壤城才是緊要之事,别讓那些高麗人看笑話。”

本來想爲部下讨個說法的丁忠連,見王後已經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再争辯什麽,心中想着回去後自己掏腰包,給那些受傷的新附軍士兵,就說成是蒙古人賠償的醫藥費,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當下謝過了王後,步履蹒跚地離開了宮中。

“王後,難道這事就這麽算了?”等丁忠連一走,自覺吃虧的海蒙度憤憤不平地說道:“我這麽回去,給怎麽跟兄弟們交代?”

“這事都是你的錯,你還好意思到我這來。”忽都魯揭裏迷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難道你真要把這些漢人逼反了才開心?這事要是讓監國回來後知道了,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罵了幾句,忽都魯揭裏迷失又低沉着聲音說道:“不過這些漢人的膽子現在也越來越大了,都是被監國給寵的,居然敢打起蒙古勇士來了……”

海蒙度本來被王後罵得不敢擡頭,這時聽忽都魯揭裏迷失這麽一說,立刻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啊,王後,那些漢人現在哪裏還當咱們蒙古人是回事?要是再這麽縱容下去,隻怕他們真能反上天去。漢軍本來就已經進入了高麗,萬一那些新附軍的人,和漢軍秘密聯絡,裏應外合的話,咱們可就危險了,從此高麗将不複爲大汗所有。”

忽都魯揭裏迷失站起了身,來回走動着,她心裏都是海蒙度的話。大汗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将自己嫁給了高麗國王,本來就肩負着監視王愖,穩定高麗局勢的作用,萬一那些新附軍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自己将來怎麽向大汗交代?

“抓!”忽都魯揭裏迷失忽然咬着牙,對海蒙度說道:“給我抓,把那些帶頭鬧事的新附軍漢人都被我抓起來,一個也不能放過,要讓他們付出得罪蒙古勇士的代價!”

大喜之下的海蒙度,正想領命出去,又聽忽都魯揭裏迷失說道:“不過漢人畢竟人多,萬一起事的話很難控制,這事隻能悄悄地辦,記得,千萬不可走漏了風聲!”

心領神會的海蒙度點了點頭:“王後盡管放心,就算失手,我也絕對不會牽連出您來的……”

就在忽都魯揭裏迷失和海蒙度決定對新附軍動手的時候,受到鞑子欺淩的新附軍士兵,也收到了丁忠連交給他們的所謂蒙古人的“賠償”:受傷的士兵每人一百枚“海東通寶”,也就相當于漢人的幾十枚銅錢。

躺在床上無法起身,拿到這些銅錢的漢軍士兵,像是事前商量好的一樣,看也未看,一起扔到了地上,這讓丁忠連尴尬無比,但面對這些真正受到了委屈和侮辱的部下,他卻無法狠下心來責罵他們。

其實這些受傷的士兵,心裏的屈辱不知道向誰述說才好。在漢人的眼裏,他們都是漢奸,走到哪都會受到别人的白眼。就算連自己的父母妻兒,也總是會在背後被村裏人指指點點。好容易來到了高麗,在鞑子的眼裏,他們比豬狗都不如,那些鞑子想到什麽時候欺淩他們,什麽時候就可以。甚至對于高麗人來說,他們既非漢人,也不是蒙古人,身份處在了一個及其尴尬的地位。這種非人非鬼的日子,對于這些新附軍的士兵來說,每天在心理上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現在就連他們所尊敬的老上司,在他們被鞑子侮辱和欺壓的時候,也喪失了保護他們的勇氣。一百枚銅錢,難道就能補償他們所受的傷害?

看到丁忠連身形有些踉跄的離開軍營,郝文謙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你們也别全怪萬戶,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那我們呢?”謝庭南冷着一張臉,将受傷的同伴扶着躺下,說道:“難道弟兄們就這麽算了嗎?咱們跟着大人,什麽樣的苦沒有受過,什麽樣的罪沒有經過?弟兄們有過半句怨言嗎?可他媽的鞑子這麽對我們,我們卻像縮頭烏龜一樣,咱們還算什麽爺們!”

床上的那名傷兵輕輕地呻吟道:“大哥,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已經快十年沒有見過我娘和我媳婦了……大哥,我們回家吧,再也不呆在這受鞑子鳥氣了……”

剛才還群情激憤的軍營裏,一下沉默了下來。回家,是啊,所有的人都十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可他們的家還能回去嗎?家中的親人,還會記得他們嗎?他們的家,又在哪裏?

“我也想回家,真的想,晚上做夢都想。”謝庭南握着那個兄弟的手,忽然覺得眼眶裏有些濕潤:“我家在廣西,聽說那已經是大漢帝國的領地了。要是回去,漢軍士兵不知道會不會放過我們,家裏的親人……不知道會不會認我們這些不屑子……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改嫁沒有,要是改嫁了,不知道便宜哪個王八蛋了……”

正說着,他忽然覺得握着的那雙手逐漸變得冰涼,他急忙向邊上看去,卻發現那名受傷的士兵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一行熱淚,從這名死去的士兵眼角處流下,而他的嘴唇,卻還挂着一絲微笑,好像他的靈魂,已經飛回了自己的故鄉……

營帳裏傳出了輕輕地抽泣聲,接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很快,整個軍營都像被感染了一樣,淚水在這些新附軍士兵的臉上流淌而下,有些士兵一邊哭着,一邊輕輕地哼着家鄉的小調……

這名受傷士兵的屍體,并沒有按照漢人習俗土葬了。謝庭南帶着士兵們,将他火化,看着騰起的烈焰,謝庭南心裏發誓,終有那麽一天,他要帶着兄弟的骨灰回到自己的家鄉,讓父親妻兒們再看上最後一眼……

就在新附軍軍營中思想愁緒彌漫,漢人士兵心中的怒火已經漸漸無法遏制的時候,一件事情讓他們心中對鞑子的怒火徹底爆發了。

原本大家夥商議着,由謝庭南帶着幾名兄弟去街上買些祭奠用的東西,再請幾個和尚回來,好好地超度超度這名兄弟的亡魂。但在出發前,謝庭南卻突然發起了高燒,未能一同前往,隻能讓另外幾名同伴出去。

可是新附軍的士兵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沒有見到這些人回來。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出營的士兵卻突然驚恐地發現,他們同伴的頭顱居然出現在了軍營的門口,邊上還放着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斜斜地寫着:“漢狗的下場!”

當被攙扶出來的謝庭南看到同伴的頭顱,他張口就吐出了一口鮮血。但很快,他擦趕了嘴角的血迹,什麽話也沒有說,默默地捧起了這幾顆頭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後面那些新附軍的士兵們,誰也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謝庭南雖然隻是一名小小的十戶長,但他資曆老,爲人有直爽義氣,那些新附軍的士兵人人都當他是大哥一般看待。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萬戶長已經是指望不上的了,謝庭南一下子成爲了他們的主心骨。

“鞑子幹的,一定是鞑子幹的!”一名新附軍士兵咬牙切齒地說道:“除了鞑子,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證據呢?”另一名士兵反駁道:“沒有證據的話,萬戶怎麽幫我出頭?”

“要個狗屁證據,鞑子早他媽的想對我們動手了。就算有證據又怎麽樣?萬戶難道會替我們出頭嗎?到了後來,還不是咱們自認倒黴?”

“他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子不當這個兵了。老子這就去萬戶那,就算死我也得死在自己家鄉,總比莫名其妙死在這鳥地方好。”

“都别吵,聽大哥怎麽說!”

這一聲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直直地盯向了沉默中的謝庭南,從進來到現在,謝庭南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既然鞑子不讓我們活,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吧!”謝庭南忽然重重地說道,語氣裏的仇恨,讓人聽了不寒而栗:“這事不管是不是鞑子做的,可鞑子已經逼的我們走投無路了。再在這裏呆下去,咱們早晚是個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和鞑子拼了。”

所有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雖然剛才群情激憤,可真要走到這一步,卻還是讓他們有些害怕。畢竟這麽些年來,他們始終生活在蒙古人的淫威之下,心裏上對蒙古人的畏懼,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除的。

謝庭南站了起來,目光從同伴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接着從他嘴裏迸出了兩個字:“反了!”

見同伴們都有些猶豫,謝庭南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咱們在這過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漢人看不起我們,罵我們是漢奸;蒙古人看不起我們,罵我們是漢狗,就連高麗人,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咱們都是大老爺們,這樣的日子,還有臉過下去嗎?鞑子手裏有刀,咱們手裏也有刀,怕個球的。想反了,都站到我這邊來!”

“反了!”在一陣可怕的沉靜之後,一名士兵咬着牙站到了謝庭南的身邊。

“反了!”緊接着,所有的,營帳裏所有的新附軍士兵全部站到了他的身邊。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咱們得在這起個誓言。”謝庭南握着拳頭說道:“全營起事,誓殺鞑子,若有出賣同伴者,死後做豬做狗,永不超生!”

“全營起事,誓殺鞑子,若有出賣同伴者,死後做豬做狗,永不超生!”所有人都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大哥,要不要通知下萬戶?畢竟他對兄弟們還是不錯的。”有名士兵小聲地問道。

謝庭南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現在的萬戶已經變了,咱們起事,他肯定會第一個反對,說不定還會壞了咱們的大事。等把城裏的蒙古人殺光殺絕了,咱們再一起擁立他爲咱們主帥,到時候他想反對也反對不了!”

在謝庭南的帶領下,新附軍中的這些中低級将領,秘密商議了起事計劃。謝庭南認爲,平壤城裏隻有三百名鞑子,三千新附軍同時起事,那些鞑子根本就不是對手。唯一讓人擔心的是人多嘴雜,萬一事機不緊,洩露了出去,對于他們來說将是踏天大禍。因此起事計劃宜早不宜遲,謝庭南把起事時間定在了第二天的夜晚。

一旦起事成功,他們将擁立丁忠連爲大元帥,帶着他們一起殺出平壤城,尋找在高麗境内的漢軍。同時将扣留高麗國王和王後,當作回歸大漢的晉見之禮。

縱然現在丁忠連變了很多,但這些士兵還是認爲無論在領軍才能,還是對大局的把握上,能帶着他們活下去的,非丁忠連莫屬,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丁忠連是他們的一種精神依托。

起事的消息,很快由這些參與者,秘密在新附軍軍中傳開,口号非常簡單,那就是“殺死鞑子回家去”。到了第二天中午,絕大多數的新附軍士兵已經知道了即将起事的消息。大部分人的都贊成起事的計劃,一些膽小怕事者,或者是親近鞑子的将領,迅速被謝庭南派人嚴密監控了起來。

到了下午時分,武器開始分發到所有将士手中。謝庭南擡頭看了下天,還有幾個時辰,新附軍士兵心中的怒火即将爆發。今天平壤城上空的天氣有些陰沉,看起來似乎老天也在爲死難的新附軍士兵默哀。

“大哥,萬戶來了。”一個叫吳黑牛的士兵,神色緊張地跑了過來說道。

謝庭南身邊所有的将領都怔在了那裏,在這種時候,萬戶怎麽會來了?

“怎麽辦,大哥?”幾個人同時問道。十戶長身份的謝庭南,是這次起事的倡導者,也是他們的頭領,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來得正好,省得到時候麻煩。”謝庭南咬了咬牙,低聲說了幾句。那些将領都點了點頭,很快四散走開,秘密準備起來。

進入軍營的丁忠連和郝文謙,很快都發現了軍營中的異常。那些士兵們看到他們進來,一個個都神色緊張。而且最爲奇怪的是,他們居然人人手中拿着兵器。有些弓箭手腰間還懸挂着不止一壺的箭枝。

“萬戶,情況不大對啊。”郝文謙一把拉住了丁忠連:“這些人好像要有什麽舉動。大人,你還是趕快出去,等我弄清楚了裏面的情況再說吧。”

丁忠連一把甩開了他,瞪着眼睛說道:“怕什麽,這裏都是自己的兄弟,難道你還怕他們會謀害我嗎?你要不敢,我自己進去。我就不相信他們會謀刺我丁忠連!”

他說着大步走進了軍營,後面郝文謙跺了跺腳,也急忙跟在萬戶長身後一同走了進去。

一走到軍營深處,丁忠連發現小小的十戶長謝庭南居然在那大呼小叫,指揮着士兵們動作,那些新附軍的十戶長、百戶長,甚至三個千戶長,人人都唯他馬首是瞻,按照他的吆喝不停的在忙碌着。

“謝庭南,你給我過來。”丁忠連大叫了聲,看到謝庭南來到自己面前,他沉着臉說道:“謝庭南,你們在做什麽,難道想要造反嗎?”

誰想到,他話音才落,謝庭南立刻大聲說道:“不錯,大人,新附軍決心反了!”

丁忠連面色大變,正想讓身邊親兵把謝庭南捆綁起來,忽然就聽到軍營裏所有的新附軍将士齊齊地喝到:“反了,反了,新附軍集體反了!”

那些親兵看到群情洶湧,唯恐萬戶出事,急忙拔出腰刀将丁忠連團團護衛起來。可他們自己心裏也清楚得很,一旦這些人想要加害萬戶,憑他們幾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全都給我讓開!”丁忠連暴吼地喝道,幾把就撥開了親兵的保護,一步走到謝庭南面前,厲聲說道:“謝庭南,你混蛋。你以爲能成功嗎,到時候你會害得兄弟們全部人頭落地的!”說着他把頭轉向士兵們說道:

“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受了很大的委屈,可千萬不要沖動。蒙古人一旦知道你們造反的消息,會立刻起大軍征剿的,到時候後悔也晚了。我丁忠連在這求你們了,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将來出了天大的事情,都由我丁忠連爲你們頂着,絕對不會讓你們受到一點傷害的!”

他在這支新附軍中有着相當大的威望,這話說出,那些士兵都有些猶豫起來。見到這樣的情況,謝庭南對身邊幾名将領使了個眼色,這些人一齊跪了下來,謝庭南“咚咚”磕了幾個頭,這才說道:

“大人,蒙古人已經把我們逼得沒有活路了。就在昨天,營裏的幾個弟兄,全部都被鞑子殺死,頭顱現在還在軍中啊。大人,我們跟着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死在戰場上我們死而無怨,可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我們不甘心啊!丁大人,弟兄們想回家,想回家啊。我們不想再爲鞑子賣命了,求您了,帶着我們一起起事吧!”

聽到“回家”二字,那些新附軍的士兵們再不遲疑,頓時,滿營的人全都跪了下來,齊聲說道:“萬戶,我們想回家,求您帶我們回去吧!”

丁忠連腦海裏有些暈眩,這是怎麽了?那些鞑子怎麽可以這麽做,好容易士兵們的情緒有些平靜,鞑子卻又大開殺戒,這不是擺明了要逼自己的部下造反嗎?

回家?自己也想回家。可自己的家眷全部都在大都,在高麗這麽一反,這些新附軍的士兵們,或許有可能能安全回去,可自己全家都要人頭落地。但看着這些人熱切的眼神,他又怎麽能把這說的出口?

這時,更加讓丁忠連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他的身邊,包括郝文謙在内的所有親兵,也全部都跪了下來:“萬戶,帶我們回家吧……”

丁忠連的眼前一陣發黑,險些站立不住,連自己最忠誠的部下郝文謙居然也這麽說,難道思鄉的力量真的這麽大嗎?看着跪滿了一地的士兵,丁忠連心中一片茫然。這些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現在提出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自己又怎麽忍心拒絕他們?

“你們……我丁忠連他日身死,都是毀在你們的手裏。”丁忠連顫抖着手指指向他們,說道:“你們……你們做的好事啊!”

就在士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久随他的郝文謙一躍而起,興奮地道:“大人答應了,大人答應了,大人答應帶着大家起事了……”

新附軍士兵們都怔了下,接着營中響起了一片歡呼,士兵們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聲呼喊着,完全沒有了任何的顧忌,仿佛起事已經勝利一般。

丁忠連看着這些部下,心中苦笑不止。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爲蒙古人賣了幾十年的命,到頭來還是造了蒙古人的反。隻是在大都的家人,爲了這些弟兄們,丁忠連對不起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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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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