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正說一句,金柄忠就點一下頭,現在的這位使者,已經完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壓到了這位大漢帝國的丞相身上,好像唯恐觸怒到了他,立刻就會大禍臨頭一般。
仔細囑咐了一番之後,李天正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身後的金柄忠将他一路送到門口,緊低着一個頭,極盡謙卑之色。
等李天正去得遠了,金柄忠這才悄悄抹去了滿頭的汗水,身邊随從問道:“大人,這漢人的丞相都和您說了一些什麽,竟然讓您如此害怕?”
“這些漢人心中的想法實在奇怪。”金柄忠癡癡呆呆地看着遠處,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你有的時候真的無法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也永遠都不知道他們會怎麽對待你。明明一個那麽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他們似乎根本就無動于衷一樣……”
……
當第二日,王競堯終于召見這些高麗使者的時候,金柄忠戰戰兢兢的趴伏在朝堂之上,依足了規矩向大漢帝國的皇帝磕了三個響頭。王競堯也不說話,任由他跪在那裏,足足等了有一柱香的時間,這才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悶哼,讓金柄忠站起身來。
接着,王競堯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讓李天正代表他說出了大漢帝國對于高麗國王王愖提出的結盟之建議,因高麗本身和大漢曆來就爲藩屬之關系,因此絕無結盟之可能,高麗隻能以臣待君之禮侍奉大漢。而此前提是高麗必須立即明确斷絕與蒙古人的關系。在大漢帝國對蒙古人用兵之前,必須由後方襲擊元朝,使其首尾不得兼顧。
至于和親之要求,大漢帝國也正式宣布從今後漢人公主再不嫁與外族,和親之舉自本朝開始斷絕。同時,王競堯還命令高麗國王王愖,自接到大漢皇帝聖旨起半年内,送一血統純正之高麗公主至帝國,以顯示高麗之孝心。
李天正滔滔不絕,總共開列出了朝廷對于高麗的十七點要求。雖然早就有李天正的提醒在前,但這一條條從他口中說出,直聽得金柄忠渾身冷汗淋漓,口不能言。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次代表國王前來,不但沒有撈到任何好處,反而還被漢人朝廷如此勒索。尤其讓他難堪的是,王競堯對待高麗的态度,簡直就如同父親對待兒子一般。
早知道會發生的尴尬局面,自己說什麽也不向國王出這樣的主意,現在弄成如此,自己回國後又如何向國王交代?
王競堯冷冷地看了一眼下面渾身打戰的金柄忠,等李天正把話全部說完,這才冷冰冰地說道:“這些都是朕的意思,你回去後一五一十的和王愖去說。如果他全部能夠辦到,朕就赦免了他向蒙古人稱臣,助纣爲虐的罪行。如果半年後朕依然看不到他送來和親的公主,或者看到他陽奉陰違……符海波!”
這時水軍主帥符海波大聲應着,上前一步道:“在!”
“即日起整頓水軍,多造堅船!”王競堯眼睛死死盯着金柄忠,慢慢地說道:“一旦事态進展和朕的想法不一樣,咱們就由水路出擊,傾全國之力讨伐高麗。朕甯可當一個隋炀帝,被後人罵成好大喜功,窮兵黩武;也絕不會當唐太宗,養虎爲患!”
“是!”符海波直着嗓門應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了金柄忠,大步走回了隊列之中。
瘋了,這個皇帝絕對是瘋了!金柄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這位大漢帝國的皇帝陛下,居然情願象隋炀帝三讨高麗一樣,赤裸裸地以戰争相威脅。不過這位皇帝在上任前後的所作所爲,他就算遠在高麗也曾經聽說過,這世上隻怕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水路進擊高麗,已經完全失去了水上力量的蒙古朝廷,根本無法抵擋漢軍的登陸。而新近才遭遇大敗的忽必烈,會不會發大軍援救高麗還難說的很。如此一來,高麗就算能抵擋住漢軍的陸地攻勢,也必将讓國内元氣大傷,那些亂黨的殘餘分子,說不定就會借着這個機會和漢軍裏應外合,在國内興風作浪……
“朕的決議你聽清了沒有!”王競堯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椅手,厲聲喝道。
處在混亂中的金柄忠被這麽一聲厲喝驚得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慌慌張張,磕頭如搗蒜地一疊聲說道:“臣知道了,臣知道了……”
“那你明天就上路吧,朕今晚會讓李丞相爲你設宴餞行。”王競堯居然臉上又露出了微笑,語氣恢複到了平和說道:“希望你回去後不要讓朕失望,朕對你充滿了期望。”
被這麽一驚一乍,金柄忠早就亂了方寸,巍巍顫顫地站了起來,一個人就好像老了十幾歲一樣,不住口地謝恩之後,這才帶着随從退了下去。
等他一走,滿朝廷都爆發出了哄笑。符海波笑着說道:“這小小之國的使者,初來之時竟然如此嚣張跋扈,現在也總算接受了點教訓。不過陛下,他回去之後這麽一說,臣估計高麗國王不但不會答應,反而還會更加死心塌地地站到鞑子一方,那時咱們是不是出兵?”
“出兵?”王競堯笑了一下:‘“現在國内等着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都在等着咱們去處理,朝廷第一要緊之事是北伐大計,哪有空去理會什麽高麗。朕之所以這麽做,就是要給那麽死心塌地投靠鞑子之國君主一個警告,蒙古人并不能保護他們一輩子。況且,這對于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天賜的良機,大可以離間蒙古和高麗的關系,這件事情曉晟會去辦理的。對了,劉一,這事你辦的有對有錯,朕也對你有賞有罰。這樣吧,朕已經賞過你一百兩黃金了,現在再給你派個差使……”
本來以劉一小小的身份,他是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之上的,但不知爲什麽,今天王競堯卻特别把他也叫進了朝堂之上,此刻一聽陛下要給自己差使,登時讓毫無準備的劉一大喜過望,一步就站了出來,口中謝恩不斷。
“這樣……”王競堯稍稍沉思了下,說道:“等幾天孔星回來了,你跟着他一起出海,朕封你爲孔星的副使,你也在海外多長長見識,順便讓孔星好好教你念上幾年書。将來你要當個知府什麽的,不認得字那可不成……”
一番話讓劉一高興得快要瘋了,這等于是皇上親口答應自己,等幾年後肯定會給自己個知府幹幹。皇帝素來是金口玉言,今天的承諾,必然可以當真。劉一興奮的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隻想着破壞了陛下制定的規矩,跪在地上好好地給陛下磕上幾個響頭……
這是帝國朝廷怪才之一的劉一,在自己輝煌的人生旅途上邁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僅僅憑借着當過當今皇上幾天的“頂頭上司”,就能夠有如此玄妙、不可思議的奇迹發生。
這位一生都沒有當過二品以上大官,但卻一輩子都享受盡了榮華富貴的奇人,也爲帝國的曆史書寫了重重的,誰也無法述說清楚的一幕……
…..
就當金柄忠這一行人回國的時候,皇後姚楚菲等人押解的常州貪官,也終于順利到達了泉州。這些貪官被押解回來的時候,居然也遇到了“萬人空巷”的“歡迎待遇”,隻不會這些出來“迎接”他們的泉州軍民,給他們的是大聲的咒罵,還有無數向他們抛擲出去的雜物。
皇帝陛下對于貪官污吏的痛恨和懲治力度,世人皆知,前些年才剛剛大動過殺戒,殺了一批,現在這些人居然又敢跳了出來。百姓們對于貪官污吏的痛恨,也許比王競堯還要深,他們恨不得就在路上就活剝了他們的皮,生啖了他們的肉。又何況這些人居然敢要謀刺皇後和貴妃。
泉州是王競堯發家的地方,他在這年數最長,經營最久,又對當地百姓甚厚,因此最得泉州軍民愛戴,謀刺皇上親人這種事情,是最讓他們無法容忍的。
負責押送的漢軍官兵,好不容易才帶着這批犯人從百姓的尾追堵截中沖了出來,一直到了皇宮門口那些百姓還是不肯散去,隻圍在那裏大聲咒罵,請求皇帝陛下立刻殺了他們。
而當文家父子被押到王競堯面前的時候,文良莫和文德奂、房敬德早已吓得抖如篩糠,面無人色,連話也說不出來。倒是杜元棘和孫高仁畢竟是武将出身,膽子多少大些,居然跪在那裏身子還能不倒。
“誰是文德奂?”王競堯懶得看他們,隻是用厭惡的口氣對着下面說道。
“文……文德奂在此……陛下,陛下饒命……”文德奂向前爬了幾步,帶着哭腔說道。
“聽說你被朕的愛妃割了鼻子,這好的很,不過在朕看來這還不夠。”王競堯古怪地笑了幾下,忽然懶懶地說道:“你既然愛破了人家黃花閨女的身子,那麽朕就要爲她們讨回一個公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閹了!”
文德奂大驚失色,他哪裏想到皇帝陛下居然連問都不問,就用了這生不如死的手段?還沒有等他來得及開口求饒,已有幾個禦林軍氣勢洶洶地走了上來,一把架起了他就往外拖去。不多時,一聲聲殺豬一樣的慘叫不斷傳來,清清楚楚地撞擊在跪在地上的幾人耳中。這幾人人人心中又慌又亂,都在不停揣摩着自己會得到什麽樣的待遇……
等到鮮血淋漓的文德奂被拉上來之後,禦林軍脫光了他的褲子請皇帝查驗,王競堯微微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到還好皇後她們不在,不然這一幕被她們看到了,可未免不太雅觀……
“至于你們幾個……”王競堯用手指着其他幾人,稍稍想了下将頭扭過一邊:“杜獄!”
“臣在!”杜獄不動聲色的走了出來。
“這幾個人交給你去處置,怎麽用刑都行,總之要把他們對常州百姓造的孽從你那彌補一小部分回來。”王競堯笑笑說道:“但有一天,可不能把他們弄死了,那些什麽千刀萬剮,五馬分屍的刑法,還正等着這些畜生去一一品嘗!”
這幾個人犯一聽面前這看起來和普通人一般無二的官員,居然就是人人談虎色變的杜獄之時,臉色早已吓成了慘綠色。落到他的手裏,當真是生不如死。杜元棘當場就想咬舌自盡,但杜獄經驗何等吩咐,上前一步,在他下巴上重重一扭,已讓他下巴脫臼,這才漠然說道:
“臣謹遵陛下之命,等到問斬那天,一定把他們帶到陛下面前!”
“王競堯,你是漢子的話就殺了老子!”孫高仁暴喝道:“你這樣折磨人,算不得英雄好漢!”
這一來,邊上禦林軍士兵和衆官員都勃然色變,有些脾氣急躁的,當時就想沖上去将他砍翻在地。
誰想,王競堯卻不爲所動,淡淡地說道:“朕本來就不是英雄好漢,朕是天子,一怒殺人的大漢天子!朕要你們永遠記牢朕,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朕從來都不怕那些死後變鬼也要找我算賬之類的鬼話,朕也根本就不相信!”
停頓了下,他看了孫高仁:“你就是那個孫高仁吧?朕已經從典霸天那聽說過你了。你這人雖然壞事做得多了,但有一條朕還是比較欣賞的,那就是你拒絕了鞑子的拉攏誘惑,本來你有機會成爲一個英雄的,可惜,可惜……不過看在你這點硬骨頭上,朕讓你自己選擇一個死法……”
孫高仁沉默了下來,他本來的确有機會成爲英雄,根本就不必象現在這樣跪在這裏成爲待宰的羔羊一般,但自己卻白白讓其流失……他誰也不想去記恨,他隻恨盜匪的生涯磨平了自己的雄心壯志,滿腔報複!
“陛下,請給我一把刀。”孫高仁平靜地說道。
一把鋼刀落到了他的面前,他手上的繩索也被松開了。擡眼望去,大漢帝國的天子就靜靜地坐在那裏,靜靜看着自己。他慢慢揀起了鋼刀,将刀刃在自己衣服上擦拭了幾下:“陛下,我有個小小要求,死後請将我的頭懸挂在醒目地方,以給所有的人做個警世!”
看到皇帝微微點了點頭,孫高仁慘然一笑,向幾個同伴看了一眼,調轉刀口,用力向自己的脖子抹去,鮮血頓時飛滿了整個大殿!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