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路軍出征之後,王競堯當即命令駐紮在廣東的國防軍五萬新兵主動出擊,在廣東江西邊境擺出一副與蒙古大軍決戰架勢,用來掩蓋西路軍奇襲撫州的真實意圖。
國防軍新軍倒是和蒙古人的先鋒部隊真刀實槍的打了一仗,這些才加入部隊的漢族熱血青年,憑着一股血性,兩次小規模的交戰,居然和蒙古人打了個平手。
這一來,弄得脫不花也以爲遇到了曾經的天衛軍主力,他不敢貿然深入敵境,在當地駐住營盤,立刻向後面的伯顔大軍請求支援。聽說前鋒咬住了漢人的主力,伯顔立刻揮動大軍,浩浩蕩蕩的向交戰地開拔而來。
但蒙古主力一到,國防軍新軍部隊卻又立刻縮了回去,憑城固守。那伯顔來的匆忙,攻城器械大都未到,隻能與漢軍對峙,等待攻城器械運到再行決戰。
但這樣卻給了張世傑指揮的西路軍以機會,西路軍晝夜強行軍,那些老兵有的畢竟上了年紀,漸漸跟不上軍隊前進的步伐,紛紛落隊,等到了撫州附近的時候,一萬五千人的隊伍已隻剩下了一萬二千餘人。
此時撫州城内蒙古軍隊隻有一千,新附軍兩千,兵力薄弱,看到漢人軍隊突然出現在了撫州城外,深知力拼絕非敵手,趕緊緊閉大門,一邊飛騎向前線的伯顔大軍求救。
雖然在兵力上張世傑遠遠占據了上風,但撫州城高牆厚,蒙古人憑險據守,那西路軍爲争取時間,都是輕衣簡裝,加上大都是老軍,一天裏接連強攻了八次,折損了幾百人,卻一步也不能接近撫州城牆附近。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蒙古援軍随時都有可能出現在撫州附近,西路軍非但不能完成拿下撫州,吸引蒙古人注意力的重任,還有被蒙古人包圍全軍覆滅的危險。張世傑幾人焦慮萬分,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出一個好的辦法。
這三人雖然個個都是盡忠報國之輩,但在軍事才能上卻差了許多。尤其是文天祥和陸秀夫二人都是文官出身,雖然有着滿腔熱血,但面對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撫州,卻隻能徒呼奈何。
“要不我帶着所有士兵,強行在東門再攻擊一次?”陸秀夫皺着眉頭說道:“我看東門相對來說兵力最是薄弱,或許可以成功!”
張世傑畢竟在軍旅中的時間長了,一聽這辦法連連搖頭說道:“不行,東門雖然相對來說薄弱,但鞑子卻在這集中了大部分的主力,強攻下去我軍隻會損兵折将!”
“那怎麽好,那怎麽好!”陸秀夫急得連連轉圈子說道:“已經整整過去一天了,離這最近的蒙古軍隊不過隻有幾十裏的路程,最晚明天下午就可以到達!”
文天祥恨得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我等皆死于此處倒是事小,可是耽誤了朝廷的大事,萬死難辭其咎!”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老兵馮長貴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一進到營帳中就沒頭沒腦的大聲叫嚷着說道:“元帥,元帥,撫州城門打開了,撫州城門打開了!”
聞言三人全都跳了起來,一步就沖到了馮長貴的面前,張世傑瞪着雙眼說道:“馮長貴,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撫州城門打開了!”馮長貴咽了口口水:“天剛擦黑的時候,撫州城裏忽然火光一片,殺聲震天,我心裏奇怪,帶着幾名兄弟靠近觀看,卻聽到城裏清清楚楚的傳出‘殺鞑子、殺鞑子’的聲音,接着一具具的鞑子屍體就被從城牆上扔了下來,然後很快城門就打開了,裏面的人大聲叫着‘宋軍快快進城’,小人不敢怠慢,這就趕緊地回來禀報元帥!”
張世傑聽的心裏驚異不定,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他疑心其中有詐,帶着文天祥和陸秀夫匆匆走到撫州附近,觀看情況。果然,撫州城門大開,無數穿着漢族百姓服裝的人在城門口來回走動,把城下的屍體一具具的搬開。張世傑謹慎,不敢貿然上前,就讓馮長貴帶着幾名士兵前去聯系。
不多時,馮長貴帶着幾名撫州百姓來到了張世傑面前,那領頭的人張世傑隻覺得面熟,卻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見過。
“張将軍,難道您不記得我了嗎?”那人微笑着說道:“當初白蓮教造反,在王宮中小人可當着衆人的面責罵過您和陸大人!”
張世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當初自己和陸秀夫要殺妻殺子以充當軍糧的時候,正是這個外号“黃瘋子”的黃斌當衆站了起來,并大聲責罵自己二人。他當時就明白過來原來王競堯早有安排,這黃斌正是他安插在撫州的内應,所以王競堯才那麽有把握拿下撫州。
張世傑猜的一點也不錯,當初白蓮教之叛解除之後,任曉晟在全國各地廣布内線,這黃斌便被派到了撫州。當西路軍還未出發之前,任曉晟派人聯絡到黃斌,讓他在西路軍最困難的時候協助張世傑打開城門,迎接宋軍入城。
其時撫州被蒙古人占領的時間不長,城裏漢人大都對鞑子怨恨,黃斌言說朝廷起大軍前來收複撫州一帶,鼓動撫州百姓起來驅逐鞑子。在西路軍攻城最爲艱難的時候,撫州人一直在默默等待着機會,當夜深人靜,疲憊不堪的守軍入睡之後,撫州數萬百姓突然發難。那蒙古人和新附軍三千人猝不及防,竟被憤怒的漢族百姓殺的幹幹淨淨!
聽完後張世傑等人長長地歎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輸給王競堯一點也不冤枉。這王競堯的勢力不光集中在福建和兩廣一帶,他的影子簡直無處不在。這次雖然西路軍成功奪取了撫州,但其實功勞卻還都是王競堯的!
當下也不及多想,張世傑匆匆指揮着萬餘名西路軍士兵進入撫州,整頓城防,在城内搜捕漏網的蒙古士兵。到了第二天下午,還沒有等衆人喘上口氣,兩千救援的蒙古軍隊就已經到達撫州城下。
領兵的蒙古千戶長聽到撫州遭到攻擊,急忙星夜帶着部下增援,但沒有想到還是來遲了一步,望着高不可攀的撫州,蒙古将領兵少,不敢攻擊,急忙派人連連将情況彙報給伯顔元帥。
“什麽!”接到撫州丢失情報的伯顔大驚失色,他一屁股坐到了帥椅上,呆呆愣了半晌,叫來了脫不花,破口就大罵道:“都是你,都是你!國師早就算準了宋朝還有兩三年國運,合不當亡,你偏偏要唆使大汗攻擊!這下好了,撫州一丢,我大軍糧道中斷,軍中攜帶軍糧,已隻夠三日之用,你說,難道要讓我的十幾萬大軍全數葬送在此?”
脫不花也沒有想到漢人會奇襲撫州,而且撫州一天多的時間就誰失陷,他想了一會後說道:“不妨,元帥。我看漢人這是畏懼我們大軍,而迫不得已使用的一招。我們隻需以少量兵力監視撫州,而以重兵狂攻廣東,看漢人如何抵擋!至于軍糧問題也好解決,隻要從浙江等地調集即可。雖然路上轉運的時間長了一點,但卻妨礙不到我大軍的軍事行動!”
才聽脫不花說完,伯顔一下就跳了出來:“黃毛小子,你懂什麽!那撫州你知道儲藏着我軍多少軍糧嗎?足夠二十萬大軍半年之用,就這麽丢給漢人,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從浙江調運軍糧?你怎麽不說從大都調用!那漢人最是狡猾,隻以小股部隊襲擊我運糧之軍,早晚有天,我軍皆死無葬身之地!”
他來回轉了幾圈,怒氣不消,說道:“立刻命令後軍轉爲前軍,火速馳援撫州,無論如何也要把撫州給我奪回來,今天就走,立刻就走!”
見他主意已決,脫不花搖了搖頭,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些蒙古将領,雖然個個勇猛善戰,可總是缺少了一點智謀,隻知道以武力來奪取一切。如果他們空下心來能多讀讀漢人的兵法,那麽今天也許這位蒙古大元帥伯顔就會按照自己說的去做了。
宋軍象是早就知道蒙古人會撤退一樣,他們才走,一直躲在城裏的國防軍新軍就一下全部擁出了城外,在後面一陣猛追,蒙古人退的匆忙,被漢軍這麽一追殺,又損失了幾百人。但一心想着奪回撫州的伯顔,卻全然不顧傷亡,隻命令部隊拼命向撫州方向靠攏。
初次上陣就使蒙古人受到挫折的新軍士兵,看着蒙古人狼狽逃竄的身影,不禁爆發出了陣陣歡呼,這幾次交鋒,對于增強這些新軍的自信心、士氣有着莫大的好處。
伯顔催促大軍日夜行軍,隻兩日時間就趕到了撫州城下。和先期到達的蒙古将領會合之後,聽部下彙報了情況,伯顔當即就命令兩千士兵對東門展開了試探性的攻擊。
誰想到,那些參與撫州守衛戰的漢族軍民卻表現得異常頑強英勇,他們将石頭,火把拼命地扔下城樓,不讓蒙古人靠近半步。半個時辰地攻擊,攻城的蒙古人傷亡了四十多人,卻沒有一個能接近城樓的。
伯顔當時憤怒起來,集中了一萬蒙古士兵,兩萬新附軍,對東門展開強攻。戰場上戰鼓聲聲震天動地,雙方士兵的厮殺呐喊不絕于耳。兩萬新附軍舉着盾牌,迎着城牆上不斷砸落的木頭、石塊沖在最前面;在後面是乘坐着戰馬,佩帶着弓箭,生性彪悍兇猛的蒙古騎兵不停的向城樓上射去一支支力量強勁的的羽箭。
守城的軍民都知道一旦城破,面對的将是蒙古鞑子慘無人道的屠殺,他們個個鼓起了勇氣,将自己最大的戰鬥熱情全部調動了起來,手中沒有箭枝了,就拿石頭砸,沒有石頭了,随便操起什麽堅硬的東西就扔下去。一些士兵爬上了城樓,不管是守城的軍人還是老百姓,個個象猛虎一樣撲了上去,有武器的拿起武器就向敵人捅去,沒有武器的,就用拳頭打,用牙齒咬。有些新附軍士兵被撫州軍民拖到了城樓上,這些甘願充當鞑子爪牙的漢奸,被憤怒的民衆活活的打死、咬死、踩死!
這一仗整整打到了夜色降落,伯顔的軍隊付出了一千多人的傷亡,但撫州卻還是牢牢地掌握在漢族軍民手中,又氣又恨的伯顔,暫時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看到潮水一樣湧上來的蒙古軍隊,又如同潮水一樣退下,苦守了一天的撫州軍民,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陣驚天的歡呼。他們拿起蒙古人的盔甲舉在手中高高搖晃着,示威似的把一具具敵人的屍體扔下城牆,來慶祝這一輝煌的勝利,雖然撫州也爲此付出了整整九百人的傷亡。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陸秀夫連連贊歎不已:“若是我大宋子民都能如此,鞑子又豈敢用正眼看我中原!”
“将軍,你們是天衛軍的嗎?”一名歡呼中的撫州老百姓興奮地問身邊的張世傑道,他可不知道這位就是西路軍的主帥,還隻以爲是一名普通的将軍。
張世傑神色一正說道:“我們乃是大宋朝廷的軍隊,那天衛軍也是朝廷的軍隊!”
這老百姓不屑地撇了下嘴:“要不是天衛軍,朝廷早就沒有了。聽說現在天衛軍改名叫了啥,啥國防軍,要是這次我能不死,我就投奔王競堯王大人去!”
陸秀夫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開導一下這麽愚昧無知的鄉民,他端正着臉色說道:“王競堯拿的是朝廷的俸祿,當的是我大宋的官員,要投奔也隻能說投奔我大宋朝廷,豈能投奔他王競堯?我等大宋子民,皆要忠君愛國,萬萬不可以個人之心……”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年輕的老百姓說道:“你這官好不曉事。當初大宋朝廷在臨安的時候,可沒見他們敢這麽打過蒙古鞑子。你看人家王競堯大人和天衛軍,一口氣打敗了鞑子好幾次,這才象是軍隊的樣子,當年嶽爺爺可不也是這樣的?咱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可不管是朝廷還是王競堯大人,隻要誰能帶着我們打敗鞑子,我們就跟着誰!”
看到鄉民愚昧如此,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陸秀夫氣得胡須亂顫,隻覺得和這些人毫無道理可講,他拂了拂袖子,氣哼哼的去檢查城防工事了。
但是,邊上的文天祥卻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鄉民的話似乎觸動到了他的某根神經,是啊,當初王競堯開口閉口也總是“漢族漢族”,絕口不提大宋,豈不是和這些鄉民所說的一樣?誰能夠帶着老百姓打敗鞑子,老百姓就服誰,朝廷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又怎麽會知道這些老百姓心中的真實想法呢?
他想了會,覺得頭腦中一片混亂,看到遠處忙碌的張世傑和陸秀夫,苦笑了下,現在再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等有命活着回到泉州再說吧。
蒙古大軍那一方面,一整天的攻擊,讓其損傷慘重,卻寸功未建,伯顔雖然惱恨不已,但他畢竟久經戰陣,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一邊命令全軍休整,做長期圍困的準備,一邊緊急派人從浙江等地征集軍糧、攻城器械。撫州城牆又高又厚,如果光憑借着步兵攻擊,很難攻下,但如果那些大型攻城器械運到,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在原地一連等了三天,伯顔終于看到了自己盼望的攻城炮、大型雲梯、軍糧等物,伯顔并沒有急着攻擊,而是派人仔細觀察撫州的薄弱之處。整整一天的觀察,讓伯顔發現撫州最薄弱處其實不在東門,而是在東南角的一道寬約十米的城牆上。這段城牆由于年久失修,已很是殘破,有了幾道大大的裂痕。
這一發現讓伯顔大喜,他立刻組織起幾十門攻城炮,命令對着這段城牆猛轟。蒙古人的攻城炮相當厲害,如雨的石彈紛紛向着這一段城牆砸下,整整半個時辰沒有停息過。煙霧缭繞之中,那段城牆終于經受不起這麽密集猛烈的轟擊,轟然倒塌。
“給我沖!”伯顔舉起戰刀厲聲喝道:“沖進撫州城中,屠城三天,殺光這些漢狗,男女老幼,一個不留!”
蒙古士兵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惡狼一樣,嗷嗷叫着就向那段被轟開的缺口處蜂擁而去。沖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甘願爲鞑子走狗,死性不改的史千壽!他自從因爲唆都被殺,當了蒙古人的替罪羊後,爲了重新官複原職,每天都在尋找着一個機會。這次攻打撫州,他眼見是自己的良機來到,一馬當先,恨不得将城裏人的全部鮮血,來染紅自己的官帽!
看到蜂擁而來的蒙古人,撫州軍民有點呆住。這時,文天祥挺身而出,拔出腰中寶劍,叫道:“城破矣,爲漢人者,抛頭顱,灑熱血,隻在今朝!,衆位随我努力向前!”
(這是606票加更的一章,還欠兄弟們兩章前天少更的章節,明天蜘蛛一齊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