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兩個字才一出口,天衛軍的将領齊齊拔出了腰間佩刀寶劍,接着,從裏屋各處擁出了上百名天衛軍士兵,一個個都手執兵器,看起來王競堯早就有了準備。
這時候王競堯卻悠然自得坐了下來,碰起一碗酒喝了口,笑了一下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一夥小蟊賊鬧事而已,我天衛軍一個時辰之内就可以平叛成功。今日是我王競堯的面子,外面天塌下來不管,隻管留在這裏喝酒,誰今天要是不喝罪了,可就是不給我王競堯面子!”
他說的輕松自在,倒讓客人心中安定了許多,此時那些天衛軍将領早已帶着部下沖出了元帥府。
元帥府外流水席上的客人已散去了十之七八,止留下上百個百姓裝扮模樣的人還在那不緊不慢地喝着酒,渾當沒事人一般。而天衛軍官兵沖出府來,也不去勸這些賓客,隻抽出了兵器,冷冷地注視着前方。
不一會,五百名參與叛亂的叛賊氣勢洶洶的拿着刀槍沖到了元帥府外,看到這裏早有準備,不禁都呆了一呆,那帶隊的楊亮節手下第一高手風子卻就象沒有看見一樣,在後面一疊聲的催促他們奮力向前。
在他的督戰下,那些叛賊頭皮亂嚷亂叫着向元帥府沖了上去,但奇怪的是,天衛軍士兵就象是沒有看到一樣。等他們快要沖到近前,帶隊的陶亮冷冷說了聲:“殺!”
一聲令下,那些剛才還在喝酒的“老百姓”,忽然從桌下拿出一支支小巧的弩箭,用快捷無比的手法裝箭,發射,這些人訓練已久,手段精熟無比,箭箭都不虛發,隻兩輪齊射,五百名叛賊已倒下接近一半。餘下的人看到勢頭不對,哪裏還敢再戰,呼啦一聲掉頭就跑。
“來了還想走嗎?”陶亮大笑起來:“不要一個活口,全部格殺勿論!”
頓時,天衛軍士兵呐喊着沖了上去,百餘名“百姓”中一個看起來象帶頭的人走到陶亮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影子都都頭李秋風任務完全,特向将軍繳令!”
陶亮點了點頭:“李秋風,即刻去楊亮節住處,查封楊亮節府,不得有誤!”
“是!”李秋風大聲應了句,立刻帶着天衛軍的特種部隊“影子都”,消失在了陶亮的面前。
這場由楊亮節一手發起的叛亂,幼稚的近乎是在遊戲。沖擊元帥府的五百叛賊隻跑了個帶頭的風子,其餘的被殺的一個不剩。企圖奪取新軍軍營指揮權的叛賊,才出現在新軍軍營門口,就埋伏已久的鋒銳和鋒鐵二營,從左右兩個方向一陣沖殺,一千餘人被殺了八百,其餘都成爲了俘虜。
隻有楊亮節親自帶領進攻皇宮的部隊,差一點就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攻破皇宮大門的楊亮節,正在欣喜若狂的時候,張長永率領的大隊人馬卻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在弓箭殘酷的近乎冷血的射殺之下,連楊亮節也幾乎死在了皇宮之内,最後在幾名死硬親随的亡命保護下,這才狼狽不堪地跑了出去。
“段豐,段豐!你這個王八蛋!”一看到他的狗頭軍師段豐,楊亮節就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把幹掉王競堯說的那麽容易,結果呢,結果呢!我的三千士兵都沒了,全都沒了!現在滿城都在抓捕我,你讓我怎麽辦!趕快給我想個辦法出來!”
看到主子聲嘶力竭的樣子,段豐卻微微笑了下:“大人,其實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這麽竭力鼓動你作亂,因爲我早就知道這樣的叛亂必敗無疑。可是我非得想方設法勸你不成,不然王競堯王大人怎麽才能把你給除去?”
楊亮節“噔噔”後退了幾步,象第一次認識段豐一樣傻愣愣地盯着他,眼睛裏充滿了不信:“王競堯王大人,難道,難道,你是……”
“是的,我在爲王競堯大人效命!”段豐輕輕歎息了一聲:“我也不想出賣你,可是沒有辦法,你沒進過王競堯的大牢,也永遠不知道那個叫杜獄的人是如何的可怕!我隻在裏面呆了半個時辰不到,就發誓以後忠心耿耿的效忠國公爺,再不敢有二心。大人,我不是存心這麽做的,但我得活下去啊!”
楊亮節再笨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蠢笨的被王競堯牽着鼻子在走,蠢笨的聽信了這個被自己視爲心腹的段豐的胡言亂語,然後一步步地走向毀滅。隻是他卻有一點不明白,王競堯若是想要除掉自己,隻是舉手之勞,爲什麽卻要費這麽大的周折?
不過楊亮節已經無暇再考慮這個問題了,他咬着牙對手下的親信說道:“給我殺掉這個人,現在就殺掉,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個墊背的!”
那四、五個親信正想動手,卻看到風子冷着臉從街頭的拐角處走了出來,他右手拎着一把寶劍,面色還是那樣的冷酷沒有一點表情。
楊亮節大喜,急忙叫道:“風子救我!”
風子點了點頭,忽然刺出了手中之劍,但他寶劍殺的卻不是段豐,而是快捷無比的刺倒了楊亮節身邊所有的親信。這一來兔起鹘落,隻在電光火石之間,楊亮節還沒有反應過來,地上已經倒下了一地屍體。
“大人,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嗎?你也不想一想,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敢這麽大膽的說出自己的身份?”段豐歎了口氣:“這位風子先生,真名叫做風雪傲,他卻和我一般,也是國公爺派來你身邊的!”
象被雷擊中一樣,楊亮節整個人都傻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倒了一會,如同個風子一樣一會大笑,一會眼淚鼻涕的痛苦流涕,哪裏還有半點國舅的樣子?
“奉元帥命,楊亮節帶兵叛亂,罪無可赦,就地格殺!”風雪傲忽然冷酷地說道,接着手中寶劍向前一遞,已經深深地刺入了楊亮節的心口。可憐楊亮節的皇帝之夢,還沒有開始,自己就已送了卿卿性命。
段豐想不到風雪傲說殺就殺,吓了一跳,又看到風雪傲冷冰冰的眼光投向了自己,心裏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還好風雪傲說了一句:“我不殺你,元帥留着你還有用!”這才讓段豐定下心來……
……
這場由楊亮節策動的叛亂,前後尚不到一個時辰,就已全部平定。根據官方給出的說法,首犯楊亮節在天衛軍平叛之時,因天衛軍遭遇其激烈抵抗,被格殺在當場,從犯段豐投降。參與叛亂的三千人,被殺兩千五百餘人,俘虜五百人,無一漏網。這次王競堯的動作之快,前所未有,還在婚宴現場的王競堯,在得知平叛成功之後,立刻命令将五百俘虜全部交由杜獄審訊,楊亮節剝奪國舅、中書侍郎等一切封号,楊府徹底查抄。并且讓李天正、任曉晟二人會同杜獄一起,将和此案有關的人員名單限三日内上報,不管牽涉到誰,有一個查辦一個!
同時,命令天衛軍在全城實施戒嚴,任何人,沒有元帥府的手令,不得出城。泉州從丞相、樞密使開始,到底下的普通百姓,必須全力配合查案,有不從者,以謀反罪論處!
交代完了這些事情,看着部下匆匆從自己面前離開,王競堯微笑着招呼大家繼續喝酒。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此時誰還有心情繼續喝下去?大多數人隻呆了一會,就找了個借口慌忙離開了此處,生怕牽連到自己。
“陸大人,文大人。”王競堯朝天上看了一眼:“福建多雨氣候,有的時候往往是天空上下了一丁點小雨,接着就是傾盆大雨落下,你們說是這樣的嗎?”
陸秀夫和王競堯愣了下,接着很快就領悟出了王競堯話裏的意思。那楊亮節叛亂,一切盡在王競堯掌控之中,他要平了楊亮節,不費吹灰之力,而之所以如此興師動衆,完全是沖着在朝廷中的敵對勢力而去。
也許借着這個機會,整個不屬于王競堯集團的勢力,都會被他一舉蕩平了吧?現在楊亮節已經兵敗身死,而陸秀夫、文天祥和張世傑,這三個王競堯的對頭,又會是下一個楊亮節嗎?他們也終于明白了王競堯在此前說的那些話中的意思。
陸秀夫卻忽然笑了起來,捧起酒碗說道:“元帥,你這次新婚,我還沒有敬過你,今天你帶兵成功平叛,陸秀夫恭祝你雙喜臨門,從此後平步青雲!”
他一口喝幹了碗裏的酒,将酒碗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陸秀夫本來酒量就淺,此時喝得急了,臉上绯紅一片:“可是,王大人,我要勸你一句,這天,是有眼的,這地,是我大宋的地!古往今來,沒有哪一個奸臣能有好下場!就算你今天得勢,但你以爲老天真的永遠會閉着眼睛嗎?”
王競堯大笑起來:“天?這天若真有眼,能讓我大宋淪陷于此?這天若真有眼,能讓鞑子肆虐我中原大地?就算有漫天的神佛擋在我的面前,我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陸大人,保重吧!”
陸秀夫見這人爲人處事已經肆無忌憚,連神佛都已不在他的眼裏,恨恨地跺了下腳,咬着牙離開了這裏。
文天祥站起身來,默然無語,抱了抱拳,正想離開,忽然聽到王競堯說道:“兄長,留下來吧,留下來幫我,我們一起打鞑子,恢複漢人的大好河山!”
現在朝廷所有人的前途都隻在王競堯的一句話中,文天祥知道此時他隻要點一點頭,所有的富貴榮華都在前面等着自己,而王競堯這話既然說出,說明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文天祥微微笑了下,說道:
“競堯老弟,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稱呼你了。我相信你心目中依然把我當成你的大哥,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的想打鞑子,恢複我中原江山。但你我理念不同,你忠實的是漢人的江山,而我爲之效忠的是大宋的朝廷,我們永遠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現在朝廷已是你一人之朝廷,好好的扶持這個朝廷,雖然我知道你未必會這麽做,但我希望你好好的忠實于自己的理念,帶着你的天衛軍,帶着福建、兩廣的百姓,早早晚晚有一天殺出去,實現自己驅逐鞑虜,恢複中原的铮铮誓言!常州十幾萬軍民的鮮血,還沒有散去!還有,不要殺陸秀夫和張世傑,就當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最後一次求你!”
“我不會殺他們的,王競堯的刀下從來都不殺忠臣!”王競堯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這位千古名臣,這位曾經讓自己一想起這個名字就熱血沸騰的中華英雄,慢慢地說道。也許這一别之後,自己便和文天祥形同陌路之人,自己這麽做,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那就好,那就好!”文天祥突然看起來蒼老了許多,他喃喃地念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顔色。王競堯,好一個王競堯,好一個正氣歌!”
大笑聲中,文天祥步履踉跄的走了出去,這一刻他的背影,在王競堯的眼中看起來竟是如此的蒼老憔悴。看着他的背影,王競堯忽然深深地做作了一揖,久久沒有起身……
……
楊亮節之叛審理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根據楊亮節手下第一謀事段豐的交代,李天正等人交上了一份長長的和此事有牽連的官員名單,牽涉到此次謀反的官員共達一百八十一人,而樞密使楊鎮,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右丞相陸秀夫,少傅、樞密副使張世傑和左丞相文天祥這四個人的名字赫然在名單的最前列。
王競堯對着這份名單整整審視了一晚上,當天亮的時候,他把李天正叫了進來,将名單重新還給了他,李天正打開一看,卻發現名單上文天祥的名字已經被劃掉了。而陸秀夫和張世傑的“罪名”,也全部被重新修改過。李天正不解的向王競堯看了眼,卻發現這位頂頭上司今天看起來如此疲憊,隻向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照此去做。
當天大亮的時候,王競堯拿冷水重重地洗了把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姚家姐妹幾人全部從裏屋走了出來,自從成婚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天了,他們的丈夫卻一步也沒有走進過洞房,在書房裏整整坐了三天。她們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也知道要出什麽大事了。姚楚菲默默的将一件大氅批在了丈夫的身上。
王競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大步離開了書房。
元帥府外,天衛軍各級将領頂盔貫甲,手拿刀劍,等候王競堯已久,每個人心裏都明白,今天将是一掃朝廷頹勢,将大權全部歸于天衛軍之手的關鍵時刻!
“刀來!”王競堯目光從自己這些忠誠的部下面上一一掃過,忽然厲聲說道。邊上莊劍立刻将那把聞名天下的鐵血寶刀交到了王競堯手中,王競堯接過寶刀,跳了那匹黑月駒,大聲說道:“兄弟們,我們走!”
十幾匹快馬跟在王競堯身後,揚起陣陣塵土,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朝廷之上,幾百名大宋官員忐忑不安地站在那裏,不時地交頭接耳,楊亮節謀反一事整個泉州都已經知道,而王競堯下令徹底查辦的命令,也讓這些官員擔心不已,不知道厄運會不會在今天降臨到自己頭上。
大殿外忽然響起了刀槍的碰撞聲音,全副武裝的幾百名天衛軍士兵忽然出現在了大殿門口,很快将大殿門口封鎖住。接着,随着一陣盔甲的抖動之聲,和靴子踏在地上發出的清脆響聲,以王競堯爲首的十多名天衛軍将領大步走入了殿中。
衆官員隻一看,個個大驚失色,這些軍人居然人人都是帶刀上殿!有些聰明些的官員,知道今天王競堯決不會擅罷甘休,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要大禍臨頭!
王競堯冷冷的眼神向衆多官員掃了一遍,被他掃過的官員都有些畏懼的向後縮去,王競堯冷笑了下向司徒平一點了點頭。
“查中衛大夫、引進使張明德與楊亮節勾結,多次收受賄賂;查中侍郎、并政和增置常泛溪知情不報……”司徒平一拿出一張名單,一口氣念了下去,足足念了有小半個時辰,最後說道:“查樞密使楊鎮乃叛賊楊亮節之親兄,犯有過失之罪,以上人等,據交由刑部處理,一經查實罪行,依大宋律令嚴懲不貸!”
被點到名字的官員一個個大呼冤枉,隻有那楊鎮卻不斷發出冷笑,好像早就預感到了有這麽一天會到來。
“王競堯,還有我呢!”陸秀夫忽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這麽多官員都和謀反有牽連,我倒想看看你王元帥給我安的又是個什麽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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