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求順利平叛的時候,泉州的情況卻進一步惡化。此時泉州全城基本都已落在白蓮教手中,僅剩皇宮一處,仗着地形險要,白蓮教徒屢次攻擊卻都無法攻破皇宮。
但皇宮的狀況已經快要到了崩潰的邊緣,從被圍的第二天開始皇宮裏已經斷糧,開頭兩天還勉強可以以和着樹皮的稀粥度日,但從第四天開始,整個皇宮裏已經找不着一粒糧食。就連太後和皇上,都已經沒有吃的了。可是福州方面的援軍卻遲遲沒有到達。
皇宮裏的宋軍本來就不想打仗,現在沒吃沒喝的,更加軍心不穩,人人都在想着怎麽保住自己的性命。有些當兵的,已經開始在偷偷商量着劫持太後和皇帝,向叛軍投降的事。
到了這個地步,楊太後反倒鎮靜了下來,她讓張世傑給自己找來了把刀,放在床前,隻要出了任何狀況,她會在第一時間殺死皇帝,然後自殺,她絕不想讓皇帝和自己落到叛軍手裏,受盡羞辱。
張世傑和陸秀夫羞愧不已,今天的這一切局面,都是他們造成的。叛軍尚可以抵擋,可是一觸即發的士兵的叛亂,卻會把這個朝廷徹底毀滅。
文天祥去了已經有幾天了,可援兵卻杳無音信,也許王競堯還在念着舊惡,不肯發兵救援吧?
“陸大人、張大人,你們天天陪着奴,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楊太後淡淡地說道:“奴也有些疲乏了,也想休息一會。”
陸秀夫、張世傑兩人發出長長一聲歎息,告辭了楊太後,走出宮内。
“陸大人,軍心動搖,反叛事情随時都會發生,你看怎麽辦才好?”張世傑愁眉不展地問道。
“我心中已經有個計較,軍心不穩,根源就在于宮内沒有吃的喝的,這事情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陸秀夫忽然表情平靜地說道。
張世傑大喜,急忙追問是什麽樣的好辦法。誰知道等陸秀夫在他耳朵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張世傑竟然面色劇變,一個人蹬蹬往後退了幾步,愣愣地看着陸秀夫,不相信這位左丞相竟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張大人,事已至此,隻有這個辦法。”陸秀夫平靜地說道:“要想當一個忠臣,什麽樣的事情都得抛下,我們這麽做,上對得起陛下,下對得起朝廷,何憾之有?”
張世傑呆了半晌,咬了咬牙說道:“既然陸大人舍棄得起,我張世傑一樣舍棄的起,你我這就回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召集兵丁,在皇宮中的大草場集合!”
守衛皇宮的宋軍,忽然接到了張世傑緊急集合的命令,心中都不知出了什麽事,懶懶散散的來到了草場之中。但才一到,卻發現草場正中間捆綁着兩個美貌的婦人和四個孩子,他們嘴裏都被塞上了布條,做聲不得,但整個人都在不停地掙紮着,眼睛中流露出了無限的恐懼,象是面對着普天下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弟兄們,這邊的是我的妻子和一雙子女,那邊的是張世傑張大人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陸秀夫看兵丁到的差不多了,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日子守衛辛苦,宮裏又沒有糧食給你們吃,兄弟們餓得難受,有些人便想着開宮投降,這些我都不怪你們,是我的錯!我陸秀夫也變不出糧食來,可這皇宮還得守,爲什麽?因爲咱們的皇上在裏面,咱們所有人都得做個大大的忠臣啊!”說到這陸秀夫老淚長流,抹了下繼續說道:“我和張大人這就把家人殺人,燒成肉湯給兄弟們喝,希望大家吃了後,好有力氣繼續爲皇上效忠,我陸秀夫在這裏給你們磕頭謝恩了!”
說到這陸秀夫竟然真的跪了下來,堂堂的朝廷左丞相,竟然對着這群士兵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所有人都被陸秀夫的話驚呆了,他和張世傑竟然要殺妻殺子充做軍糧,爲了這個朝廷,陸秀夫和張世傑當真什麽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了。
“丞相,元帥,不能啊!”宋兵中幾人哭泣着說道:“咱們本來是想反了,可丞相都肯爲了兄弟們殺了自己的孩子,你讓兄弟們就算能活下來,還有什麽臉面對世人啊!”
“是啊,丞相,不能殺,兄弟們和反賊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咱們起碼死得轟轟烈烈!”
底下一片嘈雜,所有士兵都被陸秀夫和張世傑的舉動感動,那些本來心存反叛之念的士兵,也都徹底放棄了這個打算,死吧,不就是一死嗎,有什麽難辦的?
陸秀夫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我謝謝兄弟們,可我的家人非殺不可,弟兄們不吃飽了,哪有力氣去和敵人拼命?”
他正哆嗦着手想舉起刀,忽然下面有一個聲音冷然說道:“了不起啊了不起,自己想做個忠臣倒也算了,可居然拉着老婆孩子送命?女人和孩子有什麽錯,你憑什麽要殺了他們?真的想做忠臣嗎?想做的話和老子們一樣拿着刀去拼命,去殺反賊,别以爲殺了自己無辜的家人,就是天下第一忠臣了,你這樣的人,讓我看不起你!”
衆人眼光都投向說話的人,卻看見這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宋兵,抱着雙臂,眼睛死死地盯着陸秀夫,半分害怕的樣子也沒有。
“混帳,你叫什麽名字,竟敢對丞相這麽說話!”張世傑大怒,暴喝道。
那宋兵依然冷冷地說道:“我叫黃斌,外号黃瘋子,我就是這麽說話了,你張大人也不用殺我,我這就和反賊拼命去!”說着他把頭轉向衆人,說道:“咱也不用害怕,反賊手裏有刀,咱也有,比比誰的刀快吧!我向你們保證,天衛軍馬上就到,兄弟們,坐等着也是死,出去拼命也是死,咱們這就沖出皇宮,和他們拼啦!”
“拼啦!”宋軍群情激憤,早已忘了生死,在黃斌的帶領下,一窩蜂的沖出了皇宮。
“這人必是王競堯的手下。”陸秀夫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王競堯早在我們軍中安插了内應,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張世傑點了點頭,随即眼中掠過了一絲欣喜:“剛才他說天衛軍馬上就到,莫非是真的不成?如果那樣,朝廷就有救了!”
陸秀夫卻擡頭向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會才說道:“王競堯這一回來,權勢更大,隻怕朝廷上下,再也沒有人能制得住他了!”
“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爲了保衛皇上,保衛朝廷,保衛太後,和他們拼命!”張世傑畢竟是個武将,不象陸秀夫考慮得那麽多,拔出刀來,象個真正的戰士一樣跟随着士兵們沖出了皇宮。
包圍着皇宮的白蓮教衆,哪裏想到宋兵居然敢在這個時候打開宮門和他們厮殺,倉促間不及提防,一下就被砍倒了幾十個人。
白蓮教徒大亂,本來就沒有秩序的他們一下亂哄哄的四散逃開,眼看宋兵就有取勝的希望,這個時候劉謹坤得到了消息及時趕到,立刻指揮着手下把這些沖出來的宋兵團團圍住。那些白蓮教衆對劉謹坤最是迷信,看到聖主總教師親臨,個個精神大振,重新掉轉頭去和宋兵厮殺。
宋軍人少,又餓了幾天肚子,渾身無力,才戰了一會,已經落到下風。眼看着白蓮教衆越聚越多,象是殺之不盡,宋兵雖然咬牙苦戰,但卻已經無濟于事。
那黃斌卻真象個瘋子一樣,面對着紛紛而至的武器,居然不躲不閃,當頭就是一道砍下,他身上雖然受了十幾處傷,但在他的刀下,卻也倒下了十幾個白蓮教的反賊。
“好漢子!”看到這一切的張世傑雖然明知此人是王競堯派在軍中的内應,但看到黃斌勇猛如此,還是忍不住誇了一句。
皇宮外殺聲震天,皇宮裏卻靜悄悄的,在宋軍沖出皇宮之後,楊太後把自己洗梳幹淨,然後把皇上安放到椅子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
“太後,你爲什麽要向朕磕頭,難道是朕做錯什麽事了嗎?”十歲的宋淳宗趙昺奇怪地問道。
“陛下沒有做錯事,是奴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在此之前先向陛下謝罪!”楊太後凄然一笑說道。
“太後不用這樣。”宋淳宗趙昺連連搖頭,說道:“太後做的每一件事朕都很滿意,無論做什麽,朕都相信你。”
楊太後的眼淚頓時流下:“奴錯了,奴真的錯了,奴不該罷免王競堯,更加不該還要趕走他。奴隻是一時意氣用事,卻使得大宋朝廷滅絕就在今朝,地下的列祖列宗都不要原諒我的。陛下,你是真龍天子,不可受反賊侮辱,奴這就送你一程,母親随後就來!”
說完楊太後又向趙昺磕了幾個頭,拔出刀來,看了半晌,眼淚止不住的撲哧撲哧流下,呆呆楞了會,慢慢舉起刀來,對着宋淳宗趙昺就要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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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