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還真的就是中邪了呢。我聽說不知道打哪裏來了個仙人,而且,那個仙人今天好像也去了皇宮……。”
“仙人?誰知道是不是仙人啊,說不定是妖怪變得呢?”
“唉,怎麽就咱們家老爺一個人不對勁呢?接老爺下朝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不少大臣,他們可都沒有像咱們老爺這樣啊。對了,還有幾個人好像挺開心的呢。”
“老爺剛剛才從杭州回來,唉,老天爺保佑,可千萬别再外派了……。”
上朝時認出了楚小柏,蘇東坡的思緒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一直到下朝回家,都沒能理清楚頭緒。
他的異常,也影響到了家中的下人,閑着沒事的時候,這幫閑着無聊的下人們就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猜測了起來。
比下人們更加擔心蘇東坡狀況的是他的妻妾們。
蘇東坡的第一人妻子名叫王弗。十六歲的時候,王弗嫁給了當時十九歲的蘇東坡,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說是琴瑟和諧如膠似漆也不爲過。
美好的日子持續了十一年,當蘇東坡三十歲的時候,二十七歲的王弗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十年之後,因爲懷念妻子,蘇東坡留下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一文,名傳千古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之句便是出于此文。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十年期間,蘇東坡并不是孤身一人。就在王弗去世之後的第三年,她的妹妹王閏之,以續弦的身份嫁給了蘇東坡。五年之後,也就是蘇東坡三十八歲的時候,他又贖下了十二歲的歌姬王朝雲,并在幾年之後将其收爲了侍妾。
其他曆史上沒有留下姓名的侍妾,那就更多了。(傳說蘇東坡最後一次被貶到儋州,即現在的海.南島的時候,覺得自己肯定不會在有生之年再回來,不想讓家人跟着自己受苦,于是就将自己的大多數妻妾都轉送給了其他人,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兩名已經懷有身孕的妻妾。之後,徽宗年間的宦官梁師成以及翰林孫靓,都自稱是蘇東坡之子,理由就是他們的母親曾經都是蘇東坡的侍妾,被送人的時候已經懷了身孕。讓人無語的是,蘇東坡的兒子蘇過,都沒有駁斥這種說法,反倒是與梁孫二人交往密切。)
“姐姐,你說老爺這是怎麽了?”
内院的廂房裏,王朝雲愁眉苦臉的坐在矮榻上,回想起蘇東坡回家時的樣子,忍不住第三次詢問起了同樣的問題。
“唉~。”正妻王閏之也是滿臉的擔心。
一個是續弦的正妻,一個是最得寵的侍妾,除了兩人之外,其他侍妾在内院裏的地位并不是很高,這會兒就沒能留在王閏之的閨房裏,參與兩人之間的對話。
或許正是因爲房間内的人數太少,所以才會讓氣氛顯得越發的凝重。
“姐姐,要不咱們去問問老爺吧?老是這麽悶着,也不是個事兒啊。”安靜了片刻,王朝雲小心翼翼的提議到。
之前蘇東坡剛剛回家的時候,兩人就曾經因爲他的異常而詢問過幾句,不過,那時候蘇東坡正在煩躁糾結,根本沒有回答的心思,兩人就被他随口打發回來了。
正是擔心再去詢問會觸到蘇東坡的黴頭,所以王朝雲這會兒才會如此小心。
“……。”相比起身爲侍妾的王朝雲,王閏之這個正妻倒是不用顧慮那麽多。稍微糾結了一小會兒,她還是站起身來:“走吧,能問出來最好。就算不能,讓老爺責罵幾句,他的心情興許也會好一點兒。”
答應了一聲,王朝雲也跟着站了起來。
就在兩人剛剛離開廂房,準備前往蘇東坡的書房的時候,一個丫鬟從院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萍兒,幹什麽呢?”看不慣丫鬟的風風火火,也是因爲蘇東坡現在的狀況不太對勁,需要保持内院的安靜。遠遠的喊了一聲,王閏之攔下了這個丫鬟。
“夫人,雲夫人。”看到是王閏之和王朝雲,丫鬟趕緊蹲身施了一禮:“門子過來通報,說是老爺的一個朋友過來了,正在前廳等着拜見老爺呢。”
“朋友?什麽朋友?沒說老爺現在不便見客麽?”之前已經吩咐下去了,門子自作主張迎客入門的做法顯然違反了自己的囑咐,王閏之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怒意。
“可是……。”猶豫了幾秒,丫鬟還是說了實話:“可是門子說那個人是爲了給老爺治癔症才來的。”
身爲一個下人,确實不該嚼主家的舌頭,說主家老爺犯了癔症,那就更是不該了。也難怪這個丫鬟會稍微猶豫那麽一會兒。
“是麽?”聽到這話,王閏之立刻忘了心頭那點兒火氣,也沒去計較丫鬟和門子的碎嘴:“那還不快去請進來~!”
“可是,可是……。”外人不能進内院,尤其是男性。想起平日裏的規矩,丫鬟又遲疑了。
“可是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快去~!再磨磨蹭蹭的,仔細你的皮~!”
在王閏之的喝罵之下,丫鬟這才打起了精神,趕緊返回了前廳,把客人給請了進來。
來客不是别人,正是幾個小時之前才在朝堂上跟蘇東坡打了個照面的楚小柏。
“可是嫂夫人當面,楚小柏這廂有禮了。”
來到内院,見到了正在院中等候的王閏之和王朝雲。雖然并不認識她們,但從她們的衣着打扮,還有周圍那些丫鬟們的态度之中,楚小柏還是猜到了她們應該就是蘇東坡的妻妾。
擡起手來,楚小柏先對兩人施了一禮。
“楚公子客氣了,不知駕到有失遠迎,是奴家失禮了。”王閏之和王朝雲回了一禮。
一邊回禮,一邊打量着楚小柏的身形,此時此刻,兩女心中多少有點兒犯嘀咕——雖然楚小柏看起來挺帥氣的,但他的年紀還是太小了,自家老爺怎麽會跟他朋友相交呢?而且,就以他這個年紀,真的可以治好自家老爺的癔症麽?
“不知子瞻兄現在何處?”倒是看出了兩女面上有些遲疑,不過,楚小柏這會兒并沒有放在心上。趕緊見到蘇東坡本人才是正事,他就很是直接的詢問起了蘇東坡的去向。
“我家老爺在書房。”這會兒輪到王閏之猶豫了。如果對方說的可以治病隻是借口,那麽,讓他看到蘇東坡現在的樣子,就真的有些不合适了。
不過,抱着一絲絲的期待,王閏之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聽說楚公子是爲了給我們老爺治心病而來的?”
“唉,說來都是我的錯啊。”楚小柏苦笑着搖了搖頭:“總之,先讓見見到子瞻兄吧,之後應該就好說了。”
都是你的錯?你做了什麽?
因爲楚小柏的話,王閏之心中有些打鼓。不過,看到了楚小柏滿臉的誠懇,好像并無惡意,她還是點了點頭,把他領到了蘇東坡的書房前。
“老爺就在屋裏。”指了指禁閉着門窗的書房,王閏之強忍着心中的不安,對楚小柏拜托到:“楚公子,請您多費心,一定要讓我家老爺恢複過來啊。”
“我盡量吧。”
歎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心情,楚小柏推開屋門走進了書房。
平日裏,蘇東坡招待朋友的時候,要是沒有主動發話招呼,他的女眷們并不會輕易露面。對照平日裏的規矩,此時,當楚小柏跟蘇東坡見面的時候,兩女其實并不應該跟着旁觀。不過,壓抑不住内心的擔憂,王閏之和王朝雲還是忍不住跟在楚小柏的身後,也一同進入了蘇東坡的書房。
“你,你怎麽來了?”腦子裏正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如何理清頭緒,突然間,看到楚小柏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蘇東坡下意識的又一次露出了極爲驚訝的表情。
“子瞻兄,我是來道歉的。”爲了降低蘇東坡内心的警惕和防備,也是爲了跟之前的那幾句話統一口徑,楚小柏并沒有稱呼蘇東坡爲蘇學士,而是一上來就喊了他的字。
腦海之中還清晰地記得朝堂上發生的一切,記得楚小柏在皇帝和衆位大臣面前的高調做派,記得他的仙人身份,可是,再看到眼前楚小柏的表情,就跟昨天晚上在船上見面時一樣,溫和又不失風度,蘇東坡的心中又充雜了各種想法,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很是糾結和遲疑的表情。
“老爺,你沒事吧?”雖然還沒有恢複平時一樣的神采,但也比之前剛到家時好多了,最起碼,蘇東坡這會兒已經知道跟人對話了。心中的擔憂一下子爆發出來,一個沒忍住,王閏之插嘴對他詢問了一句。
這才看到楚小柏身後還站着自己的妻妾,突然間想到他的仙人身份不适合暴露給其他人知道,蘇東坡趕緊又闆起臉來,對王閏之和王朝雲吩咐到:“你們來幹什麽?退下,沒叫你們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