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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累了,精神太緊張了,從博物館回來之後,身體就一直很不舒服,其實在地震中,自己身上也多了幾個傷口,隻是根本沒有精力去治療包紮。現在,惡心眩暈的感覺全都襲來了。
翁梓辰從管道另一端接過燒瓶,卻沒有急着喝,隻是擡起頭,金色眼睛裏形狀怪異的瞳孔猛地一凜,突然望向了門邊——他看到了李越白的身影。
“誰?梁靜,那是誰?”翁梓辰惡狠狠地吼道:“你帶了别人來?”
“你别激動!”梁靜一見他又要吵架,急忙辯駁:“是顧西沙,他是來幫你的。”
“顧西沙?”翁梓辰狐疑地望過去,李越白站得有點遠,看不太清。
“是我。”李越白無奈,隻好走上前來:“翁先生,好久不見了。”
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很尴尬。從禮貌的角度來說,至少應該問一句“你好嗎?”但是翁梓辰這個情況,明顯是很不好,李越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一步步走近玻璃罩,禮貌地向着翁梓辰點點頭。
沒想到,翁梓辰一看到他,整個人就變了。
他已經接受了這麽多天的安撫治療,心境和身體狀況都比較平和了,危險程度也早已下降了很多,但是一見到李越白,立刻就進入了一種狂躁狀态。
手臂用力一揮,燒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飛濺,黑色液體濺得滿地都是。
緊接着,翁梓辰臉上顯出了猙獰的,充滿了**的表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整個人沖向了李越白,幸好有玻璃罩擋着。翁梓辰沖到玻璃罩前,拼命地抓撓,推動,卻無濟于事,玻璃罩被他推得哐哐作響,仍然紋絲不動。
“顧西沙,你給我過來……過來!”翁梓辰惡狠狠地咬牙切齒,對李越白做出各種危險的手勢。
“你,你不要沖動!”梁靜這些日子,從來沒有見過翁梓辰這麽失控過:“爲什麽……你别這樣,我讓他出去就是了!”
“不行,你讓他給我過來!”翁梓辰的表情裏,除了瘋狂,憤怒,還有……**,恨不得立刻抓住李越白,将撕成碎片,拆吃入腹……
李越白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這是又觸到了對方哪根神經。
也許是因爲,上次自己破解了翁梓辰制造的幻境,所以翁梓辰還怒氣未消吧?
不管怎麽說,都不能再繼續刺激他了。
李越白向梁靜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靜靜地退了出去。
回到走廊上,跟警衛打了聲招呼,就在這裏等梁靜出來。
不想沒幾分鍾,對講機就響了,是葉青的對講機,李越白一直帶在身上。
接起來一看,果不其然,是楊局打來的視頻通話。
“喂,喂,小顧?你怎麽還拿着葉青的對講機?葉青呢?找到葉青了嗎?”楊局看起來焦頭爛額,十分不耐煩,嗓門比平時更高了。
“抱歉,沒找到。”李越白一想到葉青,隻覺得心裏壓抑得難受:“地震發生後,我就拿了他的對講機,一直沒找到他,對講機當然還在我這。”
“那有他的行蹤線索嗎?”楊局追問。
李越白想起了灰撲撲的地下停車場,和那個沾了血的玩具熊,猶豫再三,還是咬了咬牙:“沒有,沒有線索。”
“給你看段監控視頻,你來幫忙推斷一下。”楊局二話不說,就給李越白發了視頻過來。
視頻上是再熟悉不過的地下停車場,時間是兩個多小時以前。
葉青——葉青出現在了視頻裏,他正開着車離開地下停車場,可是他開車隻用了一隻手——另一隻手,按着懷裏的一個小女孩——看不清楚面容,但是能看見柔軟嬌小的身體,和顔色粉嫩的衣裙,小女孩一動不動,她的身上,全都是黑黑紅紅的血迹,在模糊的視頻裏看起來十分惡心。
葉青……
李越白竭力忍下了嘔吐的沖動,腦子裏卻早已嗡地一聲亂了。
在聽到電話裏的呼救聲時,在撿到沾了血的玩具熊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個可能,卻還抱着一絲僥幸,希望沒有發生命案,不想……現在還是連一絲一毫的僥幸都沒有了……
“我們剛剛接到了該小區某男子的報案,說他女兒失蹤了,我們過去調取了監控,結果就發現了這段。”楊局語氣十分嚴肅:“葉青是我十分信任的下屬,但是他擅自脫離隊伍之後,竟敢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涉嫌犯罪,必須徹查!”
“我……”一向自诩越是危急關頭越是高智商的李越白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我……”
“到底怎麽回事,小顧,你能不能多提供一些線索,爲什麽總是遮遮掩掩的!”楊局吼道:“小葉平時人品也靠得住,怎麽突然就成了綁架兒童的嫌犯?你們到底幹了什麽?!”
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李越白閉了閉眼,任憑冷汗順着脊椎一路流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挂斷對講機的,隻知道楊局那邊,已經派出了大批人馬,全力追查葉青和那個女孩的下落,人命關天的案件,不敢怠慢。
然而李越白已經絕望了,按照他的判斷,小女孩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他記得很清楚,葉青成爲吸血鬼的那一瞬間,立刻就壓制住了自己,試圖吸血,那樣的力量,那樣的狂暴程度,自己也許可以抵擋,但那個嬌弱幼小的女孩……絕對不可能撐過一分鍾。
面對敵人和反派能想出各種辦法來對付,但這次的對手是葉青……面對葉青,李越白隻覺得束手無策,絕望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時刻,梁靜從病房裏出來了。
“臉色這麽差?怎麽了?”梁靜關切地看了看李越白糟糕的臉色,領着他往實驗室裏走去。
一進實驗室,李越白就直接在地闆上坐了下來,他現在的力氣甚至不足以維持站立。
“小顧,怎麽回事。你現在的樣子,像是剛剛殺過人一樣。”梁靜歎了口氣,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卻沒有被接過去。
“沒什麽。”李越白疲憊地扶住額頭:“人血替代品怎麽樣了?”
事到如今,替代品成了他心目中最大的救命稻草,隻有那種東西才能把葉青從魔化的邊緣拯救回來。
但是,就在剛剛,那一瓶黑色液體已經被翁梓辰摔碎了。
“不夠好,還是不夠好。”梁靜也是眉頭緊鎖:“我剛剛把翁梓辰安撫了下來,那一瓶雖然摔碎了,沒法飲用了,液體卻流得滿地都是,氣味都可以聞得到……不行,從他的反應來看,那一瓶替代品還是沒有人類鮮血的誘惑力。”
“……”李越白點了點頭,他應該明白的,科研的進步永遠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梁靜不是神仙,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靈丹妙藥。
“有件事情,也必須告訴你。”梁靜想了想,道:“我剛才問過翁梓辰了,問他爲什麽看到你之後這麽激動,問他是不是怨恨你,他說……”
“?”在這個緊要關頭,李越白其實并不在意翁梓辰是否痛恨自己。
“他說,他并不是在恨你。”梁靜的表情也十分困惑不解:“你一走出去,他立刻恢複平靜了,他說……是你的存在讓他陷入了瘋狂。”
“我……?”
“翁梓辰說,他隻是聽到了你的聲音,看到了你的外表,心頭就湧上了一種強烈的……想要吃掉你的沖動。”梁靜完全沒有在開玩笑,一字一頓:“是的,他說,想吃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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