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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紫衫剛上完課就去了居委會找張書記了,她把下午的課全交給了張小菊老師。她想和張書記一起勸奶奶去鎮上檢查一下,奶奶的這種病時而發作,任由它繼續發展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畢竟玉珠還小,而且隻有奶奶這麽一個法律監護人了。
剛到奶奶家的時候奶奶還好好的,坐在門前切着早上玉珠割的豬草,看到了紫衫還特别熱情,還問紫衫爲什麽下午沒上課,和張書記來她這兒幹什麽,奶奶還擔心是不是玉珠出了啥事兒呢!
張書記道:“沒有杜大娘,玉珠在學校聽話的很,能有啥事兒啊!過幾天就是玉珠生日了,我和趙老師想給玉珠和你到鎮上買幾件衣服,這不請你到鎮上去嗎!”
奶奶咧着嘴,笑道:“哦!過幾天就是玉珠生日啊?我都記不得了,我老人家要什麽衣裳啊!再說鎮上太遠,我也懶得動了。”說完就準備進屋給紫衫和張書記提兩把椅子出來。
張書記笑道:“我看您老身上的衣裳和你那屋子一樣,都漏風呢!給您老布置好衣裳過幾天我在幫您老把屋子在塗道油。”紫衫站在一旁,望着奶奶那既漏風又漏雨的屋子,好像剝了樹皮一樣幹燥,到處蛀滿了蟲子。
當奶奶正從屋裏提着兩把椅子準備放下的時候,突然揚着腦袋,看着張書記道:“哎!大侄子,你今天沒得事啊!怎麽有空來大娘了,站着幹嘛啊!坐。”說着将椅子遞給了張書記。張書記和紫衫面面相觑着,奶奶的病又犯了。奶奶望着紫衫,好像如有所思的樣子,問着張書記,道:“哎!大侄子,這是誰家的閨女啊?怎麽好像到哪見過啊!”張書記看着奶奶,指着紫衫道:“大娘這是小趙老師啊!玉珠的老師,經常看您的,還給您送着東西呢!”又拿着奶奶的拐杖道:“您看這拐杖,就是小趙老師給您帶的。”紫衫也忙道:“奶奶,我是紫衫啊!您不認識我了?您還說過年送我倆塊肉呢!”
奶奶聽說紫衫是玉珠的老師,馬上垂着臉,道:“什麽?玉珠有老師了?誰讓她上的學堂啊?我看你就是個人販子,玉珠呢?”奶奶連忙回過頭,叫着玉珠,張書記和紫衫都傻了,沒想到一轉眼奶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奶奶沒聽見玉珠的答應,連忙抄起拐杖,向着紫衫索要着玉珠,道:“你這女人販子把我的孫女弄哪去了,玉葉剛走,你又拐跑了玉珠,你這是嫌我老家夥活不長啊!”奶奶揮着拐杖,向着紫衫掄去,紫衫都傻了,站在那一動不動,她沒想到往日對她如同對待親閨女的奶奶現在會把她當成拐跑玉珠的人販子。她杵在那,等待着奶奶對待人販子的懲罰。
張書記一把抓住了奶奶的拐杖,急切地道:“大娘,玉珠是去我家了,她王嬸早上看到玉珠在地裏割豬草,把她叫去吃早飯呢!玉珠在那玩兒不肯回來,我這接你過去吃飯呢!”張書記又示意着紫衫趕緊走,紫衫知道自己留下隻會更令奶奶生氣,隻好轉背離開了。
奶奶沖着張書記道:“她作老師的到咱家幹嘛,老師每一個好東西,走,去找我的孫女去,我孫女得想奶奶咯。”張書記無奈,現在也隻有由着杜奶奶了。
紫衫孤獨的走在田壟上,九月的驕陽仍然毒辣着,從早到晚一直烘焙着這方貧瘠的土地,前幾日還膨脹的小溪如今又面臨着幹涸的厄運,稻田裏也已露出了松軟的土地,紫衫插得那系秧苗早已死卻了,是被前幾日的大雨淹死的,農田裏灌滿了水,紫衫的秧苗插得太淺,吃水太透了。
紫衫面無喜色,郁悶的臉露出了不該她有的憔色。她沒想到剛來時她還要在奶奶面前護着張書記,而如今卻成了任由奶奶屠宰的羊羔。她不想回住處,更不想回到學校,一直漫無目的的走着,頂着驕陽,她再已無心靜靜的去聆聽大自然的美妙了,既然自己都已經變得不和諧,硬要融入到和諧之中去又有什麽意思呢?
小菊老師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上的是美術課,下課後她給孩子們布置了一門功課,要孩子們回家畫一幅畫,因爲明天就是教師節了,她希望看到孩子們心中最完美的老師是什麽樣子的,孩子們歡快的答應着。和往常一樣,跟老師告别後就三五成群的回家去了。
玉珠一個人孤獨着,她今天得一個人回家了,她不知道自己親愛的小衫姐姐今天被奶奶傷害了,更不知道奶奶今天犯了病,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玉珠一個人回到了家,在屋裏沒見着了奶奶,奶奶的拐杖也不見了,但鋤頭還立在門邊。她又跑到豬圈,她以爲奶奶一定在豬圈陪着那頭寶貝豬說話呢!玉珠心裏還暗暗地道:“奶奶,你就愛你的豬不愛玉珠了,看玉珠待會怎麽不親你。”
但跑到豬圈後也不見着奶奶的影子,豬槽裏空空的,那頭豬見着玉珠不斷地撞着門。玉珠以爲奶奶是去地裏拔草了,一會兒就得回來。嘴裏還罵着那頭豬,道:“你在撞我就打你了,你這該死的豬,一天吃的比我還多,現在倒還發脾氣了,等着吧!奶奶待會就回來寵你的,看不把你給撐死,哼!”說完便扭頭回屋了。她在找着一張硬一點的紙,她想今晚将小菊老師的作業給完成了,她要畫小衫姐姐,把她畫的美美的,最好還給小衫姐姐加上一雙翅膀,她就這樣想着。找着心目中心儀的畫紙。
不一會兒,王嬸過來了,看見玉珠還在那找東西,便道:“玉珠,找什麽呢?”
玉珠轉過頭見是王嬸,道:“我找畫紙呢!小菊老師要我們畫畫呢!”
王嬸道:“哦!不用找了,快跟我到嬸子家去,你張叔叔的紙多得是,全都被他卷煙咯,你奶奶今天不回來了,張伯伯帶她去鎮上了,奶奶有點咳嗽,在吊針呢!你奶奶叫你去嬸子家等她,她明天一大早就回來了。”
玉珠着急的道:“奶奶咳嗽?今天早上不還好好的嗎?打緊嗎?”
王嬸笑道:“知道你關心奶奶,快跟我過去,奶奶不打緊,明天就回來了,你呀在我家睡一覺就見到奶奶了。”玉珠忙推辭道:“哦!奶奶不打緊我就放心了,謝謝王嬸,我就不過去了,奶奶沒在家我得守屋子呢!要不明天奶奶得罵我了!”
王嬸知道玉珠從小就倔,也沒打算說動她,就道:“那你晚飯怎麽着,到嬸子家裏吃完飯再回來吧!”
玉珠跑進了門檻,道:“不用了王嬸,奶奶早上煮的飯還沒吃完呢!要不又得便宜了奶奶那寶貝豬,我自己在雞窩裏掏一顆蛋就行了。”
王嬸道:“那好吧!晚上一個人要是怕,趁着天沒完全黑就到嬸子家來啊!”
玉珠跳進了屋裏,沒再搭理王嬸。王嬸就一個人又回去了,她家的那隻大黃狗一直緊緊的跟着他。
玉珠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張心儀的畫紙,便拿着小衫老師送的那副水筆開始精心的畫着。慢慢的天已經黑了,她正打算拉開吊在屋梁上那隻黑壓壓的燈泡時才記起原來自己還沒吃晚飯呢!想着便也算了,反正天都黑了,幹脆不吃了,反正自己還沒餓呢!就又開始了她的巨作。
直到半夜十一點半,在她丢棄了三張畫作後,才終于完成了那幅最心儀的作品。小衫老師站在田野上,穿着紫色的裙子,後面一片金燦燦的稻穗,小衫老師背着一幅美麗的翅膀,正準備展翅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