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季是多雨的季節,大雨氣勢磅礴地已經下了五天五夜。雷公的咆哮絲毫沒有減弱的意識,大雨依然稀裏嘩啦的下不停。将核桃灣整個都籠罩在片雨簾之中。任憑哀号遍野,流屍滿江,大雨依舊氣勢磅礴。九九八年是全國痛感悲哀的年份。
此時的核桃灣早已被無情的洪水所吞噬,昔日的小溪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到處都是漩渦和汛流。往日的木屋也已被洪水沖散,隻有幾座磚房在滿是泥沙的暴洪中露出尖角,給人以栖息之地。但人情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往往是最無情的,無數雙漂流中的手嘗試攀上那瀚海中唯幾的陸地。房頂的霸主換了批又批,但洪水無情,仍然不顧切的向前吞噬,就像黑洞般沒有止境,無論你怎樣反抗都是徒勞。
四面高山上的巨石紛紛滾入洪流中轟隆作響,大雨像豆粒般砸在人的身上讓人炸疼但又不敢埋怨。因爲他們不知道這死神究竟還要和他們的體力耗上幾時,他們要保持體力和兇猛的洪水鬥争到底,他們隻能選擇忍耐。
孫大才家沒有精力和人們去争奪那殺人般的陸地,更何況帶着妻女和年過七旬的老奶奶,剛滿五歲的女兒和奶奶讓他們在無情的洪水之中顯得是微乎其微,就像宇宙中的粒沙礫,随時泯滅且無人知曉。于是早在兩天前,在駭人的洪汛到來之前就帶着妻女和奶奶爬上這顆百年柳樹,将自身與柳樹死死的綁在起,他們沒有依靠,隻能和唯值得他們信賴的柳樹共同存亡。
當天晚上,全村幾乎所有的房屋都被洪流盡沖毀,到處都是木屑,四處都是家畜的屍體,當然人體的四肢也會在洪流中若隐若現。被無情之洪水吞噬,又被他無情的抛出。這個核桃灣陷入到片恐慌之中。
與孫大才起的有王全有家,和大才樣,托兒帶母的在大自然面前顯得無比脆弱。他們可不會因爲對方的質量威脅自家的生命而與那些希望争取絲陸地的喪屍樣。同時患難淪落人,他們都清楚,隻有在恐懼中互相依靠才能争取更多的救援時間。而此時,政府的救援沖鋒舟卻被汛洪遠遠的阻隔在十裏之外,根本無法前進步。流屍時而從他們腳下飄過,有識得的,有不識得的。死神讓他們緊緊的擁抱大樹,盡管饑寒交迫,但他們求生的**仍像高飛的火箭樣宏大。
寂靜的殺人夜又到了,大雨似乎小了很多。如果說白天的雨是豆子,那麽夜晚的雨就隻能是麥子了。暫時的緩和讓孫大才和王全有兩家懸着的心放松了不少。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剛等懸着的心放下之時,在他們的正前方忽然傳來陣陣“救命”的呐喊。喊聲是那樣的絕望但又是那樣的熟悉。待人慢慢的漂近,趁着江面的反光,依稀之間能大概看出人的面龐,在洪流之中若有若無。
當人體剛飄到他們腳下之時,呼喊聲已經顯得凄涼無力了。忽然大才手指向洪流之中的苦命人,大叫了聲“王嬸”。便毫不猶豫的将繩的端遞到玉葉的手上,“拉住”。沒等玉葉有半點思索的時間,大才早已縱身躍入洪流之中。“爸爸”“大才”,叫聲哀轉而凄婉。但玉葉僅僅隻能和全有拉住這生命的繩索,緊緊的拉着,緊緊的拉着。
夜晚的喧鬧,四周高山上的碎石依舊不斷的滾入江中轟隆作響,洪水拍打樹幹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就像大樹在被大風挂斷之時發出的“卡擦”之聲,瘆人心肺。四周的哀嚎絲毫沒有減弱,片狼吟。
玉葉和全有緊緊的拽住繩子已經有半個時辰了,玉珠的小眼刻也沒有離開繩子的那段,口中不斷地啐啐着“爸爸”。繩子的那頭就像千斤巨石般沉重,但至少證明大才還在。他們絲也不過放松警惕,死死的拽着,磨破雙手浸出的鮮血早已染紅了繩索,也早已染紅了那盡吞活人的洪水。
湍急的汛流再次到來,米高的汛流如同噬人的猛虎呼嘯而來,拍斷了那些早已無力抵抗的樹幹,侵蝕着那些早已被鮮血染紅了的唯幾的陸地。死神在人類面前是絲毫沒有情面可言的。
正當玉葉和全有保持着高度緊張之時,繩頭忽猛地彈回,玉葉和全有的身子猛地向後仰,如果沒有繩子将身子吸附大樹,他們終會被卷入那駭人的洪流之中。瞬間,根本來不及給人緩神,繩子那頭的大才就變成和那些流屍樣,無情的被洪水吞噬,又被無情的抛出,最後又被無情的消化。“爸爸”“大才”“兒啦”,哭聲,呐喊聲嚷破了這寂靜的殺人夜;嚷破了這波濤洶湧的汛洪之歌;讓人心碎的對生命的呐喊嚷變了這陰森森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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