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好笑地擋到轲哥兒眼前,溫聲笑道:“來,轲哥兒,再和娘走兩圈,等你爹爹換了衣裳,就來和你一道玩。”
轲哥兒正處于新鮮好奇期,見到什麽稀罕玩意兒,都想抓來放嘴裏吃,炒栗子和糖葫蘆之類的零食,還不适合給他吃,所以不能叫他看見,不然,這小娃娃大概要鬧脾氣哭鼻子。
過了一會兒,姜筠換過家常衣裳出來,拎抱起小兒子,要帶他去逛園子,離開前朝逢春笑道:“等你們吃完了,再使人去叫我回來。”昨天晚上,姜筠說要給娘仨帶些吃的,問他們都想吃什麽,嫤姐兒點了糖葫蘆,晏哥兒點了炒栗子,逢春點了灌湯包。
逢春雙眼輕彎,笑得麗色如花。
妻子的一雙眼睛生得極美,安靜不笑之時,像一汪澄澈盈透的清泉,眼角輕輕彎起後,便似黃昏後的溶金湖面,清風稍一拂過,泛起層層漣漪的迤逦水波,端是活色生香的潋滟光彩。
姜筠眸光一深,低聲說道:“在外頭不許笑得這麽好看,我會生氣的。”說罷,抱着直往脖子裏蹭的轲哥兒,潇灑如風地又離開院子。
逢春撫撫舒展的臉頰,無語片刻,然後搖着精緻的紅穗團扇回了屋。
嫤姐兒和晏哥兒下學回來後,看到各自想吃的零食後,一個眉花眼笑地去啃糖葫蘆,一個老神淡定地去剝栗子,逢春已吃過幾個灌湯包,這會兒便笑盈盈地瞧着兩人,說道:“一會兒要吃晚飯,少吃一些零嘴,别誤了正經吃食。”
“娘,我爹爹呢。”嫤姐兒喜滋滋地嚼着糖葫蘆,問待她最好的爹爹去哪兒了。
逢春單手捧腮,道:“哦,你爹爹怕轲哥兒看見你們吃零嘴,也吵着想吃,就帶他出去玩了……弟弟還小,不能吃這些東西,你們也記着,别當着弟弟的面吃,記得避開他。”
待娘仨吃完零嘴,又清掃完戰場,嫤姐兒主動請纓去找老爹和幼弟,晏哥兒卻懶得動彈,徑直坐到遊廊之下,享受最後一縷落日餘晖,晚飯過後,一家子如常的去請個夜安,散步回來後,該睡覺的去睡覺,該學習的去學習,該調戲媳婦的……還在等媳婦沐浴完。
逢春沐浴回來後,坐到菱花鏡前,欲往身上塗些香蜜,做睡前肌膚保養,誰知,手還沒摸到香匣,便叫翹着二郎腿的姜筠打斷了:“先别忙着塗香膏,你過來一下。”姜筠倒不是接受不了塗膏擦粉的逢春,隻不過,夜裏過夫妻生活時,他最喜歡逢春清水出芙蓉時的天然模樣。
“做什麽?”逢春回過頭去,未挽到髻上的秀發垂落在肩頭,“有什麽話,你坐那兒說,我在這兒聽,也不妨礙麽,哦,要是你想說什麽悄悄的話,那我……”
姜筠拍拍床闆,一臉正色的打斷道:“就是悄悄話。”
逢春從梳妝鏡前款款起身,捋着肩頭的烏黑長發,嘴裏閑閑道:“有什麽事,又要悄悄的說呀……”在床邊坐下,逢春很随意地伏趴到姜筠胸前,伸手戳戳他的臉頰,問道,“什麽事兒,說吧。”
姜筠拿兩條胳膊鎖住逢春,目露溫柔之色:“又犯傻了,現在是晚上,你我是夫妻,我叫你過來,還能有什麽事兒。”逢春微微睜大眼睛,輕輕嗔道,“昨兒不是才……你稍微收斂些吧。”姜筠摩挲着逢春的眼角,“本來今天不想的,可叫你下午那一笑,就又想了,你總是勾我……”
逢春臉色一黑,輕輕啐道:“明明是你六根不淨!”
姜筠伸掌一摁,把逢春摁趴在頸邊,嘴唇輕輕吻在她的額頭,口内低笑道:“沒辦法,一朵鮮花開在身邊,我做不到視而不見,也做不到心如止水,怪不得古人有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原不信這話的,現在,不得不信了……乖,上來吧,等會兒再抹香膏,我給你抹。”
逢春被姜筠撈進床裏側後,又起身去卸帳子,逢春蜷腿坐着,嘴裏嘟囔道:“喂,二爺,咱們這是不是也太頻繁了,對身子不好吧……”姜筠卸完床帳,遮住簾外仍燃燒着的燭光,回身摟住逢春,低聲笑回道,“我又沒覺得力不從心,你瞎操個什麽心,若是我真力有不逮,我自會減少敦倫之事……再說了,我隻用應付你一個,就憑你這沒用的樣兒,你還想掏空我?”
才穿到身上的中衣,轉瞬即被扒去,有濡熱之意在頸間遊走,逢春輕輕揶揄道:“你呀,這般不知節制,小心老了變……”濡熱之勢遊移到逢春的嘴角,然後嘴唇被咬了一口,逢春不由輕輕‘啊’了一聲,姜筠卻笑的蔫壞,“咱家補品多,我出多少力,回頭你給我補回來就是。”
逢春恨恨道:“我認爲,我應該給你斷了補品,叫二爺好好敗敗火。”姜筠能如此精神飽滿,體力充足,跟素日所吃所補之物,肯定脫不開幹系,怪道有些上了年紀的富貴老頭,還能左讨一個漂亮小妾,又納一個絕色姨娘,晚上的夜生活簡直不要太豐富忙碌。
“傻,我要是對你沒了火氣,你就等着空閨寂寞吧。”一扒完粽子皮,姜筠立刻毫不客氣地享用起來。
逢春要招呼餓狼,自沒功夫再扯閑話,等把狼喂飽了,逢春也懶得不想動了,隻翻着白眼望姜筠:“不是說要給我抹香膏麽,你倒是給我抹呀。”
姜筠摟着軟泥一般的逢春,語氣餍足的笑道:“我抹的不好,你明兒叫丫頭給你抹吧。”
逢春咬牙怒道:“我這一身的印兒,能給丫頭瞧麽?”
姜筠登時口氣憐惜,聲音溫軟道:“對不住,我又有些失控了,但絕對不是吃了什麽藥,我就是……”姜筠也不知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隻輕輕道,“和你一起很快活,總忍不住。”
這評價絕對屬于高度贊揚,逢春立時臉頰滾燙,羞聲道:“你别說了!”
姜筠摸摸逢春的臉蛋,附耳悄聲道:“不說就不說,說的再天花亂墜,也不如做的叫你滿意,這些年來,我沒叫你失望過吧。”
逢春囧的幾乎想鑽到床底下去,口氣惱火道:“你……你還說!”
姜筠見逢春一幅羞不可抑的炸毛反應,不再多說其他,隻輕輕撫着她順毛道:“好了,我真不說了,我明兒要早起出門,你不是也要回娘家送節禮麽,早些睡吧。”
逢蘭今天爆料的消息,言猶在耳,逢春不由心頭一動,逢謙那小哥兒們……也真是倒黴,攤上不好言說的隐疾,本就夠黴運當頭了,偏偏又撞上逢瑤這個姐姐,不想着替他請正經大夫看病治療,反倒走起了偏門邪路,竟去弄了一些壯陽藥給逢謙,暈,這種藥是能渾吃的麽。
逢謙這件事涉及個人,她們自家人知道便也罷了,旁的人最好别再亂傳,她雖與姜筠無話不談,但這茬事明顯屬于不适宜交流讨論的話題範疇,是以,逢春将此事牢牢捂在了心底,沒有對姜筠透露一字半句,次一日,晨光微明時,逢春打發吃過早飯的姜筠去上班。
“二奶奶,今天回公府,您想穿什麽顔色的衣裳?”主子不打算再睡回籠覺,小雁自然要準備好一應的衣衫和首飾。
逢春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回道:“快到中秋節了,取一件紅色的吧。”更何況,她此回回娘家,還要見新進門的弟媳婦,是該收拾的喜慶一些,至于逢謙的囧事,她就裝作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小雁捧過來一件石榴紅遍灑金玉蘭花的長衫,下頭配着月白色的撒花長裙。
陪兩個大孩子一道吃過早飯,打發他們去上學後,逢春又送小兒子去明萱堂玩,在小兒子被吸引走注意力時,逢春悄悄溜出了家門。
逢謙的新婚妻子邵氏,乃是陶景的同僚之女,生了一張鵝蛋臉,柳葉眉,杏核眼,也算是個端正俏麗的美人,逢春身姿端方的坐在椅中,受了邵氏規規矩矩的福禮,之後,逢春拿過小雁捧上來的藕荷色荷包,笑盈盈地遞了出去:“七弟妹,不必多禮。”
若是逢春和逢謙姐弟和睦,此時沒見他和邵氏一起過來,逢春或許會問兩句‘謙哥兒呢’,然而,她和逢謙實在不熟,也沒怎麽相處過,便絲毫不提地揭過,隻問陶老夫人身體可好,又叮囑一番老年人的注意事項,至于邵氏,隻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也不怎麽插話湊趣。
一般的新娘子,成親後的頭幾個月,大都神色嬌羞,粉面含春,邵氏則不然,她的表情中并無婉轉的羞澀甜蜜,卻有一些淡淡的哀怨之意,想想也是,妙齡少女初爲人|妻,才成婚第二日,就得知丈夫是個銀樣镴槍頭,叫她心中作何感想。
邵氏站在福安堂的房内,心裏悲傷怨怼又凄涼,父親想攀附權貴,就把自己許給了同僚之子,在家從父,她沒辦法反對父親的威嚴,隻能低頭認命,在一日一日緊張的等待中,她坐上了成親的花轎,成親當夜,宛若一場噩夢,丈夫半點不憐香惜玉,嬷嬷又囑咐不能哭喊,到最後,她不知人事的昏了過去。
待到次一日,又是另一場噩夢的開端,在門外丫鬟的輕輕呼喚中,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全身酸疼的難受,一轉眼,卻見新婚丈夫臉色慘白氣息虛弱地躺在一旁,直将她吓了個魂飛魄散,險些再次昏死過去,她推不醒,也叫不醒,隻得趕緊叫人進來。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邵氏滿心的匪夷所思,隻覺如墜夢中——丈夫不能自然的人道?全靠烈藥來刺激?新婚丈夫的隐疾,夫家長輩也一概不知?大夫仔細替丈夫檢查過後,也不敢保證何時能有療效?
新婚之夜,身體本就不甚康健的丈夫,因縱欲太過,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強醒來,又休養了好幾日,才勉強恢複過來神采,出了這種意外,三朝回門之日,自然回不了娘家,等丈夫的身體緩過來之後,他也不肯陪自己回娘家。
應該說,自打丈夫的隐晦醜事,被暴露于天光之下後,他就變得……特别疑神疑鬼,總懷疑有人在背後嘲笑他,議論他,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步也不肯挪出門外,大夫開熬出來的藥,端過去一碗,他就砸一碗,誰靠近他說句話,他就歇斯底裏的叫誰滾。
夜裏的時候,他把自己攆到廂房去睡,卻留了一個通房在正屋,夫姐送給丈夫的那些烈藥,早叫搜刮沒收走了,沒了那些藥的助興,也不知他在搗鼓什麽,半夜三更的時候,正屋常傳出來女子的哭聲,好似歡愉又好似痛苦的求饒聲,直聽得她毛骨悚然,夜夜不敢合眼。
……她已快被折磨瘋了。
夫家老夫人說,她要是早知丈夫的情況,絕對不會讓他成親,還說委屈自己了,邵氏心裏茫然的欲哭無淚——她難道要一輩子這樣下去麽?
陶老夫人着實被氣了個半死,上個月月底,最後一個孫子大婚,原本想着在自己離世前,能看到所有的孫子成家立室,如此她也能含笑九泉了,誰知,幼孫成親後的第二日,頭頂就劈下來一道驚天響雷。
逢謙生性膽小,不敢給家裏說身上的隐疾之事,陶老夫人心中雖氣,但也不好多做責怪,最讓她惱火的是逢瑤,你兄弟正是相信你,才将難以啓齒之事,講給一母同胞的親姐知道,若是逢瑤在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告訴娘家長輩,不拘是暗地請醫瞧看,抑或是暫緩議親之事,都能風平浪靜的處理了。
真不知道逢瑤腦子裏都塞的是什麽東西,居然搞起了那種歪門邪道,現在可好,幼孫的糗事幾乎鬧了個阖府皆知,若是能很快醫好,那也就罷了,若總也沒有效果,那……
娘家的氛圍實在不算好,留過午飯後,逢春就立即撤退了,她若是不知是何緣故的話,還好意思去關問一下,如今,既已曉得前因後果,她一是不好再明知故問,二……這種話題,她還是不問比較好,回到婆家後,逢春徑直去了明萱堂,陪婆婆姜夫人說會兒話,然後領着小跟屁蟲轲哥兒回家。
“娘……哪兒……”被母親牽着走的轲哥兒,口齒不清地問道。
逢春知道,小兒子在問自己溜哪兒玩去了,拉着他一邊慢走,一邊笑答:“娘去看你姐姐哥哥了,看他們有沒有好好上課讀書,轲哥兒呀,娘問你,你以後能不能乖乖讀書,别和你晏哥哥一樣,一上課就打瞌睡,搞得教書先生很煩惱哎……”
轲哥兒咯咯一笑,又開始咿咿呀呀的自說自話。
逢春望着不遠處郁郁蔥蔥的桂花樹,心中默默歎了口氣,逢謙……的确是被逢瑤害慘了,當一件事是個人時,逢謙還能佯裝無事的正常生活,而當一件糗事衆所周知時,逢謙的性子哪怕再嬌氣不懂事,到底也是個男人呐,被那麽多人知道難振雄風,是個男人……隻怕都會傷到自尊心。
同樣可憐的還有邵氏,陶家若是知道逢謙的隐疾,怎會讓他現在去成親,肯定是給他治好病之後,再商讨談論親事,現在,唉,隻盼逢謙早些變好,邵氏也能正正常常的過日子。
轉眼便是中秋佳節,府中所有的老爺少爺們,都休沐在家過節,一大家子賞月聽戲,過的好不熱鬧,回到如意苑後,逢春穿着睡衣,散着長發,趴在窗戶口看月亮,月如銀盤,高懸天際,散着柔柔淡淡的光芒,周遭隐有薄薄的雲霧缭繞。
“剛才還沒瞧夠月亮麽?怎麽又賞看起來了?”姜筠洗浴完畢回屋後,見逢春立在窗前望月,不由挪步到她身旁,嗓音柔和的與她說話。
逢春微歪腦袋,問攬着自己腰的姜筠:“二爺,你說月亮上到底住沒住着嫦娥啊。”嫦娥奔月的故事,在大商朝也廣爲流傳着。
“我怎麽會知道……”姜筠掐了一把逢春的腰,語氣暧昧地低笑道,“今兒是團圓的好日子,你不是想在這裏看一宿月亮吧。”逢春眨巴眨巴眼睛,莞爾笑道,“誰讓窗戶開着呢。”姜筠挑了挑眉,探身拉上兩扇漆紅雕花窗棂,“現在可以走了吧。”
逢春輕彎眼睛:“不想自己走……你背我回去呗。”
姜筠輕哼一聲:“得寸進尺……”卻一把橫抱起撒嬌的逢春,眸中含笑道,“懶得費勁兒背你,還是抱着走吧。”逢春摟着姜筠的脖子,再笑,“那你倒是走啊。”姜筠抱起逢春後,腳下卻跟釘釘子似的站着不動,闆着臉道,“你不知道,我爲何不走?”
逢春咯咯一笑,然後朝姜筠的嘴唇上吧唧一口,姜筠滿意了,這才扛着逢春回床,共度花好月圓夜。
中秋過後,姜筠再度去上班,晏哥兒和嫤姐兒也各去上學,逢春仍舊教着轲哥兒學說話,杯子念成‘胚子’,筷子念成‘怪子’,鼻子念成‘皮子’,嘴巴念成‘腿巴’,逢春無語的歇菜,輕輕罵道:“小笨蛋!”轲哥兒有模學樣的念叨,“吊糞歎!”
逢春昏倒——好吧,轲哥兒小盆友,你又赢了。
逢謙投井自殺的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報了過來,彼時,轲哥兒還在咯咯傻樂,逢春還在無語歎氣,瞪了好一會兒腰系孝帶的陶家仆婦,逢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七少爺投井了?!”
因是報喪,戴孝仆婦一臉悲戚的回道:“五姑奶奶不是外人,老奴就不隐瞞了,七少爺中秋前一天……就投了井,打撈上來時,早已經……不中用了。”
逢春知道,前頭的那事兒會傷害到逢謙的自尊心,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逢謙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會這麽脆弱,他的那件隐疾之事,隻家裏人知道,又沒有人給他嚷嚷到外頭,他……更何況,家裏也已請男性專科大夫,替他細細診療,隻要治好了,照樣是好漢一條,他……
給姜夫人道過親弟殁了之事後,逢春換上素服回了娘家,家裏的姐妹已都在了,逢瑤哭的尤其呼天搶地,沒有人上前去安慰她,事實上,在陶家上下得知逢瑤給親兄弟出那樣的馊主意後,一個比一個氣的厲害,陶景尤甚,那時候就已甩了逢瑤一個耳光,今日,陶景又不客氣地甩出一個大嘴巴!
“你還有臉哭!你弟弟就是被你害死的!”陶景額角青筋暴起,大怒着吼道。
逢瑤捂着迅速泛起紅掌印的臉頰,不住的哭着辯解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呀,是謙哥兒不想叫人知道,我才給他……”
不待逢瑤爲自己辯解完,陶景已怒聲吼道:“你還有臉說!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麽?!”
逢春聽的暗暗無語,逢謙怕丢臉,自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可是,這種體患有疾的大事,他一個毛頭小子分不清輕重,逢瑤可是二十來歲的人了,你難道也分不清麽,若是你自己患了不孕之症,莫非你甯肯相信那些歪門偏方,也不肯叫正經大夫幫你瞧麽?
下午的時候,換過常服的姜筠騎馬來了陶家,日落西山之時,才領着逢春一道乘車回府,半路之上,逢春将大概的前因後果,說給了姜筠知道,姜筠聽了,直接久久無語,逢春扯着手裏的帕子,眼眶微紅着歎道:“我落水失憶之後,雖與謙哥兒沒什麽姐弟情分,但和他也沒怎麽鬧過閑氣,我原想着,待日子長一些,他說不準就能治好了,誰知,他竟如此想不開,小小年紀,就起了輕生的念頭……”
姜筠雖不喜逢謙,然而,死者爲大,他也不好多加評價,他隻罵逢瑤:“無知蠢婦!”
逢春目光幽幽地望着車頂:“若是我嫡母知道謙哥兒沒了,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