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搓着手坐到炕邊,從炕桌上的什錦捧盒裏,捏了兩、三粒瓜子出來,一邊剝着瓜子皮,一邊笑着開口道:“還挺老實的你。”
姜筠揚了揚手裏的書,一臉懶洋洋的笑道:“你今日不叫我陪你回去,不就是讓我留在家裏看書麽?我今兒吃了午宴,又略坐一會兒,就回來看書了。”
逢春将剝好的一粒瓜子,塞到姜筠的嘴裏,贊道:“真聽話……嗯,我聽下人們說,阿箬和大姑姐還沒走呢,我得過去瞧瞧,你接着看書吧。”
“午宴散後,他們就去暢春園聽戲了,嫤姐兒和晏哥兒也在那兒,阿箬稀罕轲哥兒,将他也抱去玩了。”姜筠擱下手中的書,嘴裏一邊說話,一邊從松軟的靠枕上直起身來,将未脫外氅的逢春抱住,溫聲低笑道,“一天不見你,還怪想的,先别急着走,叫我親香一下。”
臉頰被蜻蜓點了一下水,逢春笑靥如花道:“你就會甜言蜜語的哄我,這才多久功夫,哪就那麽誇張了,等你以後做了官,要是需要出外差,一連好幾個月見不着我,你是不是就得想瘋了你。”
姜筠的嘴唇輕輕摩挲在逢春的臉頰,輕語笑道:“我要是需要離家那麽久,一定會把你帶上的,啧,你今日嘴上塗了紅脂,都不好下嘴親了。”他若是給逢春吃花了口脂,她還得費功夫再去抹一回。
逢春陡起壞心眼,将塗了脂紅的嘴唇湊到姜筠嘴邊,笑嘻嘻道,“膽小鬼。”
姜筠眸光一深,雙臂用力箍緊逢春,低低歎氣道,“你既這麽說了,那一會兒再去塗一遍口脂吧。”說罷,就探嘴去親逢春,逢春倏然扭過臉,笑盈盈道,“我開頑笑的,不作數。”姜筠卻口氣悠悠道,“不好意思,我是認真的,記住了,以後别和我開這種頑笑,我都會當真的。”
半晌之後,逢春一手拿着小手鏡,一手輕輕往唇上點胭脂,姜筠已又躺回靠枕上,拎起剛才擱下的書,慢慢的翻看起來,不過,這會兒明顯還沒進入狀态,逢春抹勻嘴上的紅脂,朝一臉春意的姜筠皺皺鼻子:“哼,你個讨厭鬼,都說了是頑笑話了,你偏當真,害我又費一番事。”擱下手鏡從炕上起了身,走出幾步之後,逢春忽又回眸一笑,目光狡黠道,“二爺,你嘴上的胭脂膏子還沒擦幹淨喲。”
待逢春腳步輕盈地出去後,姜筠擱下手中書,一手去拿逢春才放下的鏡子,另一手又去拿帕子,淺藍色的帕子上已染着星星點點的小小碎紅,姜筠舉起鏡子照臉,隻見唇上幹幹淨淨,一點紅色的痕迹都沒留,不由嗤笑一聲,笑罵道:“這個臭丫頭,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冬日天寒,待進了暢春園的暖廳後,逢春隻覺一陣暖意撲面而來,塗油粉着戲服的各角伶人,在戲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婉轉而唱,一群老少爺們坐在一側吃茶聽戲,另一側,隻見嘉甯長公主、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大姑奶奶姜籮四人圍着桌子抹牌玩,姜箬正抱着轲哥兒看戲,姜籬坐在一旁撐下巴,四個小女孩坐在一處或者交頭接耳,或者指着戲台子發笑,韓氏還沒回來。
逢春走到女人堆裏,依次給長輩問了安,嘉甯長公主保養得宜,依舊十指纖纖,帶着寶石戒指的右手,随意打出去一張骨牌,一邊說道:“回來了,看戲去吧。”
見逢春來了暢春園,姜箬、姜籬等人紛紛向逢春問好,嫤姐兒更是走到母親跟前,扯着逢春的袖子,一臉笑靥如花道:“娘,您瞧晏哥兒,看個戲都能打盹兒。”
一臉睡意的晏哥兒,繃着嚴肅漂亮的小臉蛋,問道:“娘,看戲打盹,也要受罰麽?”自打上學後,他沒少因爲上課打瞌睡的事情受罰,他就納悶了,他都背會該背的文章了,那個長胡子老頭幹嘛還老告狀,搞得娘親時常敲他的小手掌。
逢春甚囧的表示:“隻要你上課時不睡覺,那就行。”
晏哥兒輕輕‘哦’了一聲,然後在姐姐目光熱切的注視之下,繼續正大光明的一邊打盹一邊聽戲,姜籮家兩個大些的小姑娘和二房的庶女姜筌,在一旁紛紛捂嘴偷笑,嫤姐兒扁了扁嘴,又去和三個小女孩聽戲說笑,被姜箬抱在懷裏的轲哥兒,見到母親熟悉的面容,也張着小手臂要抱抱,嘴裏含糊不清的喊着‘娘娘娘’。
懷裏的胖小子張牙舞爪的往外撲,姜箬很吃醋地一臉幽怨道:“唉,轲哥兒這個小沒良心的,見了娘,就不要姑姑了。”她成婚近三年,還是沒懷上孩子,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這會兒都稀罕喜歡的厲害。
“這小子喜新厭舊的厲害,時常見了爹,也不要我這個娘呢。”逢春口内頑笑兩句,随後摘下耳上的兩枚耳環,方伸手去接沉甸甸的小兒子,轲哥兒與逢春極是親熱,被親娘抱到懷裏後,又是咿咿呀呀地說個不停,又是不住地扭動小身體,好半晌之後,小胖墩才安靜下來。
看到母子倆的親熱勁兒,姜箬不免心裏豔羨,口内卻道:“嫂子,我二哥讀書這般刻苦,親戚也不走,酒也不吃,戲也不聽,這是卯着勁兒要考上進士啊。”
逢春抱着安靜而坐的小兒子,笑道:“就許你姑爺中進士,不許你二哥考個好功名麽,小丫頭是不是也忒偏心了。”
“人家哪有這個意思。”姜箬嬌嗔一句,“我當然盼着二哥也能杏榜題名啊。”她親爹、她大哥、她夫婿,都曾杏榜題名過,要是二哥也有這個造化,那也稱得上一樁美談了,姜箬掰着手指頭,“不拘是童生、秀才、舉人,二哥都是一次考過,說不準會試也能一次考過呢。”
聞言,正在抹骨牌的姜夫人笑回道:“小丫頭,你以爲進士是那麽好考的?你二哥就是下場去試一試。”講實話,小兒子能考到舉人功名,她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小兒子考不考中進士,她真的不在意了,就沖兒子現在的勤奮勁兒,哪怕他名落孫山,她也不會有半句抱怨之語。
姜箬笑嘻嘻道:“二哥肯刻苦,運氣也很不錯,我覺着大有可能,要是二哥和三哥今年都能金榜題名,那可要轟動京城了。”娘家有兩個考生,孟氏二嬸也在側,她也不好隻說親二哥,當然,若是親二哥和堂三哥都能中榜,那自然再好不過。
“箬丫頭嘴上真真抹蜜了,竟說好話哄大夥兒高興。”也在陪婆婆玩骨牌的孟氏,掩口輕笑一句,嗯,大房的筠哥兒那般刻苦,爲了讀書考試,也不陪最喜歡的老婆回娘家了,今日更是吃過午飯就回屋看書,等築哥兒從嶽家回來,她也得催着兒子再勤奮點,若是能夠考上進士,憑自己的本領授了官,宮裏的皇帝老爺自然也會高看一眼。
嘉甯長公主神色自若地笑道:“箬丫頭這是讨口彩呢,要是真叫箬丫頭說中了,你們這當娘的當嬸子的當嫂子的,可别忘了給箬丫頭一份口彩禮。”
姜箬淘氣而笑:“那祖母您呢?”
“那還用說,自是給你雙份的!”嘉甯長公主笑道。
屋裏在座的女眷皆抿嘴而笑,轲哥兒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礙他也跟着一起嘎嘎傻樂,時辰還不算太晚,就這般,女眷們一邊說笑聽戲,一邊打牌玩樂,不多時,從娘家回來的韓雅,也和丈夫領着孩子過來,再一番你來我往的熱鬧後,姜箬和姜籮才告辭離去。
因姜夫人留了嫤姐兒和晏哥兒吃晚飯,逢春遂隻帶了轲哥兒回如意苑,姜筠許是看書累了,已丢開書歪在炕頭睡着,轲哥兒見着爹爹,伸着脖子嗷嗷兩聲,姜筠就睜眼醒了,逢春抱着小兒子坐到炕邊,口内笑道:“原不想吵你的,誰知轲哥兒嗓門大,還是吵了你。”
“我隻是略打個盹,也沒睡多沉。”姜筠身上還蓋着一幅毛毯,随着起身的動作落了下去,被逢春放到炕上的轲哥兒,已挪動四肢興奮地爬向老爹,嘴裏依依哦哦的叫着‘爹爹’,姜筠抱起爬過來的小兒子,在他的小臉上啵了一口,彎眉笑道,“轲哥兒,叫爹爹。”
轲哥兒剛才爬的太過賣力,連頭上戴的小暖帽都歪偏了,逢春微傾身子,去給兒子扶正帽子,冷不防,卻叫姜筠咬了一口耳朵,逢春瞪眼嗔怒:“想吃肉,叫廚房給你做去,你咬我耳朵幹嗎?”
“這是懲罰。”姜筠晃着懷裏的胖兒子,口吻悠悠道,“誰讓你騙我。”
逢春怒從心頭起,遂惡向膽邊生,伸手虛遮住轲哥兒的眼睛,然後照着姜筠的臉上,砰砰砰砰砰重重地連親五口,随即把小手境塞給他,再從他懷裏搶走轲哥兒,迅速逃離作案現場,轲哥兒本在老爹身上樂呵,陡被親娘從中搞了破壞,不由發出抗議的嗷嗷聲。
姜筠舉起小手境再照自己,然後笑着去拿手絹兒擦紅唇印,年前,他忙着讀書備考,她忙着準備過年,說來,兩人已有幾日沒同床歡好了,嗯,媳婦兒今天這般調皮勾他,應是想叫他寵寵她了,盛情難卻呀。
中午沒吃好飯,下午又說笑半天,待到晚上用飯時,逢春不免敞開了肚皮狠吃,這晚吃的是暖鍋,也就是所謂的火鍋,大冬天吃這個,嗯,十分的過瘾,見逢春好似在填補無底洞一般,姜筠呆了一呆:“逢春,你中午……沒吃飯麽?”
怎的出門一天,回來就變一隻女餓鬼了。
“吃了,就是沒吃飽。”逢春伸筷子去撈已經熟透的羊肉卷,臉上泛着吃貨本色的紅光,“我娘家那邊的情況,二爺還不知道嘛。”逢瑤擺出一張‘全天下我最委屈’的幽怨表情,誰還有心情大吃特吃啊,一邊吃着辣味十足的羊肉,逢春随口閑話道,“我七妹妹在韓家似乎過不下去了,說婆婆待她不好,姑爺待她也不好,一直求我祖母給她說好話呢。”
姜筠已填飽肚子了,這會兒正無聊的擺弄着一顆肉丸子,微彎唇角:“真是好笑,若是長輩們說句好話,就能婆媳太平、夫妻美滿,這天下間也不會有那麽多怨聲載道了。”
逢春鼓着臉頰嚼完羊肉,又道:“也不知她回家哭求過多少回了,反正我祖母說,若是她願意,家裏可以叫她與韓姑爺和離,然後再給她安排一門親事,她又哭着不肯。”你在韓家的日子已經過成一個死結,有人好心幫你剪斷,你又不樂意,那你有本事,自己把死結解開啊,别一直哭我的結好難解行不行。
姜筠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若是陶逢瑤真肯與韓越和離,倒是韓越的好造化了,沉寂片刻後,見逢春還在一個勁兒地吃吃吃,姜筠不由微微蹙眉:“少吃些吧,當心晚上積食不消化。”逢春扭頭,朝姜筠笑笑,“我有譜,不會吃撐着的……呃,你今晚還看書到很晚麽?”
“今晚不看了,已冷落你好幾天了,今天該寵寵你了,然後早些睡。”姜筠擱下手裏的筷子,微微笑道。
逢春耳根微燙,卻扁嘴說道:“我沒覺着受冷落啊。”
姜筠挑了挑眉,再道:“好吧,你可以認爲,我今晚想偷個懶,順帶着寵你一寵。”約定好晚上的安排後,姜筠從桌邊站起身,“你繼續吃着,我去抱轲哥兒進來,教他說會兒話。”一邊往外走,還一邊感慨,“一個女人,居然比我這個男人還能吃,真是……唉,幸好我有些家底,要不然,隻怕就得砸鍋賣鐵養你了……”
聽了姜筠的感慨之言,逢春險些将嘴裏的豆腐塊吐出來——她的飯量有那麽誇張麽。
當夜,雲散雨過後,姜筠撚着逢春圓潤的耳垂,低語輕笑道:“看來吃的多,也有一點好處,都不嚷嚷告饒了,嗯,以後都多吃些,别怕長胖。”
逢春伸腳踹一下姜筠的毛毛腿,微有不悅道:“哪個吃的多了?我那不是中午沒吃好,晚上想給補回來嘛……”在姜筠胸口拱了一拱,逢春說道,“你這陣子讀書怪累的,早些睡吧。”
姜筠揉揉逢春的頭發,不甚在意的笑道:“頂多再熬上一個月,以後……”說到此處時略頓了一頓,逢春以爲姜筠會說‘以後就解脫了’,誰知他竟說的是,“以後就能自己掙錢米,養你和三個娃娃了。”
逢春輕輕嗤笑一聲:“你得了吧。”以他們現在的生活水平,姜筠初入仕途的那點俸祿,能幹個啥呀。
說到家庭收入來源,逢春不免想到嘉甯長公主,這位府裏最尊貴的女主子真是太有錢了,她多活一年,陳州所收繳上來的賦稅,就全是她個人的私房錢,嗯,逢春都想給她立個長生牌位了,沉吟片刻後,逢春低問姜筠:“二爺,你說,要是侯府大伯母生了個男娃娃,祖母她老人家,嗯……”
逢春說的斷續結巴,其實她想表達的就是,要是已經順利懷孕的小沈氏生了個兒子,嘉甯長公主會有啥反應,本來姜簡亡故後,侯府算是斷了繼承人,姜策大哥很有可能接班而上,誰知侯府大伯命中率倒高,都五十歲的人了,居然真的讓繼妻小沈氏懷上孩子了,嗯,有了孩子的小沈氏,也終于有了點活人的生氣,大概是母性使然吧。
“和我說話,有必要這麽吞吞吐吐麽?”姜筠撫着逢春的後背,輕輕回道,“……你不就是想問爵位的事嘛,嗯,據我這些年來的觀察,祖母的态度很清楚,若是侯府那裏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她無話可說,若是沒有,那侯府的爵位自然要是大哥的。”
忠敬侯府的爵位乃是世襲罔替,隻要不犯原則性的大錯誤,基本算是鐵打的飯碗,當然,要是當任皇帝有意削你時,自然要另論,其實,以嘉甯長公主和皇帝老爺的關系,讓皇帝恩封姜大老爺和姜二老爺也挺容易,隻不過肯定是降等爵位之流了,好的話能多襲兩代,差的話估計一代就終斷了,與忠敬侯府的原等世襲爵位不能相比。
逢春動了動脖子,又問:“那你呢?”
“我?”姜筠低低反問一聲,又道,“要說本心呢,若是侯府大伯無後嗣,大哥就能承繼那邊的爵位,若是父親再得恩封,那就輪到我承繼家業了……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說來說去,還是要看老天爺的意思,我從來沒惦記過什麽爵位,我隻想和你好好過日子。”他早安排好自己的人生,前半輩子替姜筠孝敬父母,再爲父母養老送終,之後,他會帶着逢春做他想做的事。
逢春輕輕笑道:“沒出息,不過,我喜歡你沒出息。”她也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姜筠雖然沒什麽雄心大志,但着實有一些本事,正月過後,三年一度的春闱再度翩翩來襲,在考場奮戰九日的姜筠,幾乎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面孔憔悴,臉色發青,活似去監獄裏渡假了一般,姜築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被家丁們運回府裏後,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在封閉的考場裏足足隔絕九日,喝白開水啃幹糧蜷腿睡倒也罷了,最讓姜筠難以忍受的是,他整整九天沒洗過澡沒洗過頭發,姜築頂着一張活似縱欲過度臉睡下時,姜筠還坐在熱氣蒸騰的浴桶裏,叫逢春卯着勁兒給他搓身上的泥丸兒。
“再用點勁兒。”後背的某些地方,是姜筠探不到的盲點,他自己夠不着,隻能委托逢春幫忙,至于他能碰得着的地方,他吭哧吭哧搓的相當用力,逢春幾乎懷疑他要洗掉一層皮,“行了吧,你當自個兒蛻皮呢。”姜筠拿布巾搓着腋下,接口道,“不行,再洗一桶水,然後你給我洗頭發。”
逢春雙手合十,一臉唏噓的感慨道:“阿彌陀佛,幸好二爺就考這一回。”
折騰了老半天,姜筠才算洗完,逢春捧着一塊吸水性極佳的幹棉巾,給坐在床邊的姜筠擦頭發,逢春擦頭發的動作溫柔而細緻,姜筠漸有困意襲來,忍不住伸手抱住逢春的腰肢,将臉貼到她的身上,聲音困倦地說道:“逢春,我大概要睡着了……”
逢春頗沒好氣地嘀咕道:“你要是不洗三遍澡,不洗五遍頭發,現在早就躺着睡覺了好不好。”
姜筠聲音含笑:“就這,我還覺着沒洗幹淨呢。”
逢春無語凝噎片刻,然後繼續嘀咕:“……先别急着睡呢,等我把頭發給你擦幹,濕着頭發睡覺要生病的。”姜筠在逢春身上動一動臉,輕笑着和她商量道,“真的忍不住了,眼皮沉的擡不起來,我睡了,一會兒,你幫我躺好……”逢春微微歎氣的功夫,已聽到姜筠呼吸綿長,逢春怔愣片刻,然後俯下頭,輕親姜筠微濕半幹的頭發。
小半月後,會試初發榜,姜筠榜上有名,三月初再參考殿試,三日後再放榜,姜筠中了三甲第十八名的同進士。
雖然隻是三甲同進士出身,但對于姜筠來說,戰績已然頗爲不俗,他從讀書到中三甲同進士,才堪堪數年而已,姜大老爺幾乎樂得失了形象。
當然,幾家歡樂幾家愁,姜二老爺就十分憂郁,因爲姜築落榜了,姜二老爺扯扯一把飄逸的胡須,決定讓獨子姜築再考一回,反正自家小子還挺年輕。
姜筠幼年敏思好學,然風雲不測災厄降臨,一癡傻就是整十年,十年後枯木逢春再現生機,直至如今的功成名就,堪稱一樁奇人奇事,因姜筠在權爵之家算是大放異彩,又兼姜筠是皇帝老爺的孫外甥,杏榜張貼之後,皇帝老爺還召姜筠進宮面聖,待離宮之時,姜筠的工作就正式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