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學上罷,閨學女先生很含蓄的表示,貴府的嫤姑娘真乃好口才,男學老先生很抑郁的表示,貴府的晏公子晚上是不是睡眠不足?逢春呵呵傻笑兩聲,然後一手扶着後腰,一手拎着小戒尺,對嫤姐兒和晏哥兒訓話:“你們兩個,還想不想要小妹妹了?”
嫤姐兒和晏哥兒并排站在牆根,異口同聲道:“想。”想了好久的說。
逢瑤挺着大肚子,在兩人面前來回轉悠,在姜筠意味深長的目光中,一臉裝腔作勢的訓誡道:“想要小妹妹,你們上課時就要聽話,嫤姐兒,你不能老和先生搶話說,有什麽問題,要等先生說完,你再張嘴問問題,晏哥兒,你不許在課堂上睡懶覺,要豎起耳朵聽先生講課,都聽明白沒有?”
嫤姐兒和晏哥兒再一次異口同聲:“聽明白了。”以前兩人常被逢春擺在一塊訓斥,早養成了異口同聲的模式。
逢春揮了揮手裏的小戒尺,眯着眼睛吓唬道:“你們以前小,不聽話的時候,娘隻打你們屁股,現在你們長大了,若是再不聽話,可就要打小手闆了……嗯,都把右手伸出來,一人打一下,下回再不聽話,就打兩下,往後若還是不聽話,就打三下……呃,嫤姐兒,你伸的是左手,還是右手?”
兩隻嫩嫩的小胖手伸了出來,逢春砰砰兩下,一人敲了一手闆,到底是愛了四年的心肝寶貝,逢春壓根舍不得用勁,被敲過小手的兩人,沒一個露出泫然欲泣狀,逢春想了一想,再補充道:“今天是第一回,娘打的輕,下一回,可就狠狠打了,嗯!”
嫤姐兒沒少被親娘揍屁股,‘狠狠’的力度,她約摸還是了解的,随即露出一臉怕怕狀,晏哥兒伸手去揉屁股,微皺着漂亮的小臉蛋,似乎在回憶母親打過的‘狠狠’程度,一旁圍觀的姜筠先生,已拿書蓋住了臉,但那一顫一顫的身體,無不是在告訴逢春——我笑的很歡樂。
訓完兩個讓先生頭疼的娃娃,逢春繼續繃着臉:“好了,都跟着奶媽回屋睡覺吧。”待兩個娃娃離開正屋後,逢春提着小戒尺,指向在暗地偷偷發笑的姜筠,豎起一對秀眉道,“筠二爺,你笑什麽笑!再過幾個月,就要考鄉試了,你不緊着看書,還在這裏看戲偷笑,給我伸出手來,打十下!”
姜筠丢開遮臉的話本書冊,乖乖朝逢春伸出右手,一臉求打的欠揍表情:“好,筠二奶奶,你打吧。”
逢春無語半晌,丢開手裏的小戒尺,扶着腰坐上炕床,姜筠湊近前去,攬住大肚子婆娘,眉目含笑道:“怎麽不打?”逢春扁扁嘴巴,“說笑而已,我哪敢真打你呀,訓訓丫頭和兒子就夠了。”姜筠把玩着逢春的手指,笑道,“巴掌都遞給你了,你反倒沒打,真是沒意思……”逢春朝姜筠皺皺鼻子,然後垂眉輕撫肚皮。
姜筠一手穿到逢春腿下,另一手攬住她的後腰,雙臂稍一用力,已将她穩穩抱到自己懷裏,貼上逢春溫熱的臉頰,姜筠靜靜微笑道:“這個孩子也八個多月大了,謝謝你讓我再當父親。”
逢春調侃道:“都是二爺勤懇出力,方能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姜筠嘴角微揚道:“說的有道理,自打你說想再生一個孩子,我怕你失望,确實出了一番大力氣。”逢春輕捶一把姜筠,忽又低聲歎道,“再不多久,我就該生了,到那時,阿箬也會回來,唉,說實話,我現在都不敢見阿箬了……”
“阿箬是自己給自己壓力,兩年……并不算長。”姜筠緩緩道。
逢春扁扁嘴巴,有些不高興道:“其實,阿箬本來也還好啦,咱們這邊自不會說閑話,董家那邊也沒有急得催促,就是那個慧柔郡主,每次見到阿箬,都要挑幾句刺話,給阿箬心裏添堵,她覺着日子過的不順心,也不能這麽把氣往别人身上撒呀。”
姜筠歎了口氣,又摸摸逢春的肚子:“先别想阿箬的事了,再過一個來月,你就要生了,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凡事并沒有萬無一失,還是小心謹慎爲上,到底是在鬼門關晃悠的事情啊。
時光流轉,待到五月初時,逢春開始腹痛發作,在姜筠來回不停的轉圈圈中,逢春予午後順利産下一個男嬰,姜夫人喜得直念阿彌陀佛,韓氏并無羨慕嫉妒之意,她自己已有兩兒一女,壓根用不着眼紅,因而也是臉上帶笑,對婆婆和小叔子恭喜的真心實意。
黃昏之際,生産過後的逢春正在睡覺,隔壁的小嬰兒房内,嫤姐兒和晏哥兒分别趴在一個大紅襁褓兩側,仔細端詳兩人盼望已久的‘小妹妹’,逢春今日開始發作的時辰,是在嫤姐兒和晏哥兒上學之後,是以,臨到中午快下課的時候,姜筠直接讓人領他們去了頤華堂,直到下午上完課,才允許他們回來如意苑。
老爹再三叮囑過,誰也不許伸手去碰‘小妹妹’,也不許大聲說話吵着娘和妹妹睡覺,嫤姐兒和晏哥兒都牢牢地記着吩咐,兩人端詳了好一會兒,嫤姐兒壓低嗓門,以講悄悄話的聲音問監督兩人的老爹:“爹爹,這就是小妹妹麽?”
姜筠遲疑一下,然後輕輕點頭:“是小……妹妹。”
站在牆角的奶媽,忍不住狂抽嘴角中,還是頭一回見到把兒子當成女兒的爺們呢,不是說筠二爺不傻了麽,嗯,看來,還是留有病根的,這腦瓜子……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樣,偌大的富貴家世,又不是納不起小星,但是,人家就是不納,筠二奶奶好容易再生一子,卻被這位爺認作閨女,呃。
晏哥兒則一臉失望地表示:“真醜。”
姜筠瞟了漂亮兒子一眼,低聲講道:“晏哥兒,你小時候比小弟……呃,比小妹妹還醜,不許笑話你小妹妹,待小妹妹長大了,就會變漂亮。”次子的眉眼容貌,頗有幾分自己的影子,也就是說,次子以後的顔值是拼不過他的漂亮大哥哥了。
晏哥兒嘴裏輕輕‘哦’了一聲,心底卻在懷疑:自己小時候竟然比這團紅肉還醜?那他得醜成什麽樣啊。
待兩個孩子新鮮夠了小妹妹,姜筠領着兩人去吃晚飯,晚飯玩耍過罷,兩人再來新鮮一回,然後回屋各自安寝睡下,嫤姐兒和晏哥兒甜甜睡下後,逢春才悠悠轉醒,姜筠持書守在一旁,見逢春睡醒過來,臉上滿是喜笑之色:“醒啦?還當要等到半夜呢。”逢春已經平安生産,姜筠心裏的大石頭已經穩穩落地,現在滿心都是輕松愉悅。
見逢春作勢要起來,姜筠忙起身彎腰借力,口内問道:“想先吃東西?還是先看孩子?”
逢春靠到軟墊子上,想了一想,聲音有些啞啞的:“先看孩子吧。”也不叫奶媽抱進來,姜筠隻道,“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抱來。”不過片刻,姜筠已手勢熟練地抱進來一個襁褓,湊到逢春眼下給她看,“你才生産完,這兩天先别使勁兒,過兩天再抱吧,來瞧瞧咱們的二胖,又白又俊,胳膊腿兒都是勁兒……”逢春瞧了幾眼,紅紅皺皺,肥頭肥腦,輕笑,“這叫又白又俊啊,少睜眼說瞎話蒙我。”
姜筠一臉再爲人父的傻笑:“在我眼裏,他就是又白又俊。”俯頭親了親兒子熟睡的小臉,因姜筠颌下有短短的胡茬,小胖子被親的極不舒服,嘴裏含糊不清的哼哼兩聲,四肢也蠕動着扭了幾扭,親罷胖兒子,姜筠笑着再道,“好了,看罷兒子了,吃飯吧。”
逢春覺着姜筠真不厚道,明明是讓她看兒子,結果隻讓她看了幾眼,他自己倒在那裏又抱又親,得意顯擺的不得了,送了兒子回隔間休息,姜筠端着一碗清淡的白米粥進來,眉目溫柔道:“好了,來吃飯,你今日辛苦了,我來喂你吃飯。”
不用姜筠吩咐,逢春已很自覺地張開嘴巴,又拿眼神催促——快點喂。
待到次一日,新出生的二胖子,已有了一個正經的大名,姜轲,同府而居的孟氏和牛氏,也過來如意苑瞧探,望着紅豔襁褓裏的胖肉團,孟氏又豔又羨,逢春知道,再過三個月,孟氏的長女姜籮和兒媳牛氏,也都要生産了,姜籮不消說,已連生兩女,這一胎十分有必要是個男娃娃,牛氏那裏也不用提,孟氏當然也想一舉得孫。
到了午間,外出上學的三位家庭成員都歸來,逢春這才囧囧有神的發現,嫤姐兒和晏哥兒對轲哥兒的稱呼,全是小妹妹。
一刻絲可悠日咪——小妹妹?
那一廂,正抱着轲哥兒的姜筠,還在對圍觀的嫤姐兒和晏哥兒溫聲教育:“小妹妹還小,你們說話的時候,聲音一定要放低放輕,不能吵着小妹妹睡覺,也不許伸手摸小妹妹,小妹妹會疼的知不知道……”待嫤姐兒和晏哥兒退散,轲哥兒睡回隔間後,逢春扯着姜筠的袖子,甚囧,“你幹嘛不給嫤姐兒和晏哥兒說清楚啊。”
“我怕惹倆娃娃傷心,留給你說呢。”姜筠如是回答。
真是個混蛋哎,逢春抄起手邊的一個小團枕,去砸隻會甩鍋的姜筠:“哪有你這樣的?你怕惹娃娃傷心,我就不怕了?你老讓我扮白臉,自己裝紅臉就算了,當初可是你閑得無聊,去問倆娃娃想要小妹妹還是小弟弟的,我也不管,這個壞人你自己做,我也不做……”
老婆脾氣愈發見長,姜筠從來不和身爲妻子的女流之輩計較,遂一邊挨砸,一邊細細思量,怎麽和兒子女兒攤牌,不待姜筠主動攤牌,洗三日到了,逢瑤不在受邀之列,那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逢環……逢春微有些納悶地問逢萍:“二姐姐,六妹妹怎麽又沒來?”
逢萍捏着帕子,一派溫婉端莊,口内應道:“六妹妹還沒養好身子,實在來不了。”逢春輕輕‘哦’了一聲,她聽逢蘭提過,今年正月過節時,逢環就沒有回娘家,說是生病了。
一堆姨姨過來看‘小妹妹’,嫤姐兒和晏哥兒也少不了露臉,在活潑愛說的嫤姐兒一口一個我小妹妹怎樣我小妹妹怎樣時,一屋子女眷有點……瞠目結舌,面面相觑之後,再去望當事人逢春——不是說生了個大胖小子麽,怎麽變成‘小妹妹’了。
逢春在心裏大罵做事拖拉的姜筠,姜夫人也是好奇:“筠兒媳婦,你沒給倆孩子說清楚?”
“二爺昨晚說,他給嫤姐兒和晏哥兒說的,想是還沒來得及吧……”逢春默默撒謊道。
因沒有人明言姜轲是個男娃娃,所以,嫤姐兒和晏哥兒依舊沉浸在有了小妹妹的喜悅中,當天,在賓客們離開之後,逢春眯眼要挾姜筠:“你要是再不給孩子說清楚,嗯,你就别想再抱轲兒了。”逢春已恢複了體力,正打算把兒子養在身邊逗幾天。
再撐過兩日,姜筠不得不給嫤姐兒和晏哥兒澄清事實——其實娘給你們生了一個小弟弟,聞言,嫤姐兒頓時不依,她倒也沒大哭大嚷,隻是扯着姜筠的袖子,一個勁兒地表示‘我要小妹妹,我要小妹妹,我要小妹妹’,晏哥兒也表示非常失望,每日看望‘小妹妹’的熱情沒了,又變成了愛發呆的安靜美男子。
一個嚷着要妹妹,一個又變小老頭,姜筠一個頭兩個大,早知會演變成如此狀況,他當初還真不閑着去逗兩個孩子了,爲了安撫兩個娃娃的情緒,姜筠在讀書備考之餘,還使勁渾身解數逗兩個娃娃,帶他們騎馬兜個風啦,叫小厮從外頭買玩具買小吃啦,某一日,還叫人捉來兩隻肥嘟嘟的白兔子,告訴兩人——這倆兔子都是女的,你們把它們當成小妹妹養吧,一人一隻,還不用搶。
逢春抱着被兄姐嫌棄的轲哥兒,歎道:“可憐的娃呀……”
讀書備考的日子,本來繁重枯燥而無味,經過‘小妹妹變小弟弟’這茬事一攪拌,姜筠倒也不覺日子難熬了,當然,逢春也沒有一直隔岸觀火悠然看戲,待身體恢複差不多時,逢春投入到讓嫤姐兒和晏哥兒喜歡小弟弟的大業中。
比如,轲哥兒嘴裏吐泡泡時,逢春會告訴兩人,你們小時候也吐泡泡,還會捉着嫤姐兒的小手指,輕輕撓轲哥兒的小腳闆,待轲哥兒不舒服的扭動四肢時,嫤姐兒也會樂得咯咯直笑,至于晏哥兒就更好哄了,逢春直接道:“待小弟弟長大了,會陪你一起曬太陽。”
時光荏苒,繁瑣的日常生活中,也别有一番充實的樂趣。
臨近八月時,孟氏燒香拜佛愈發勤快,逢春大概能猜到她的心頭三願,姜籮生兒子,牛氏生兒子,姜築考上舉人功名,然而天公不作美,不幾日,牛氏生産,産下一女,又過五日,姜籮那邊也瓜熟蒂落,還是……個女兒,不提孟氏失望之極,逢春也覺姜籮運氣不太好,都第三個了,怎麽着也該撞個兒子了吧。
事已至此,已經生下來的孩子,又不能回爐重造,不管是誰,都隻能無奈地接受事實,秋闱考三場,分别在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和八月十五,姜筠臨出門前,嫤姐兒和晏哥兒異口同聲道:“願爹爹桂榜題名。”姜筠揉揉倆大娃娃,再抱抱尚在襁褓内的小娃娃,然後與姜築一起離家應考。
孟氏的香倒也沒完全白燒,姜築此回考試,順利中舉,考了第八十九名,孟氏臉上終于有了雲開霧散的笑意,姜筠近一年的努力也沒白費,在張貼的桂榜上,占了第一百名的榜位,他的吉報傳來家裏時,姜筠正抱着三個多月大的小兒子,在園子裏閑閑的溜達。
府中的兩個考生雙雙中舉,姜大老爺和姜二老爺都歡喜壞了,遂大開一回筵席,邀請諸多親朋前來一聚,姜筠謹記上回醉酒的教訓,要是酒後吐真言,不小心吐露了借屍還魂的秘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遂今日不管怎麽被勸酒,姜筠都是點到爲止,再不肯多喝了。
到了最後,姜築喝的幾乎是爛醉如泥,叫兩個粗壯婆子扶了回去,姜筠是自己踉跄着走回去的,逢春以爲他又喝醉了,回到房裏後,才明白過來,丫是故意那麽走的,在攆兩個大娃娃出去玩後,姜筠借着一點點酒興,調戲自己的漂亮老婆,一不小心,就調戲過火了,此時既非懷孕期、又非月子期、更非行經期,姜筠也不用委屈自己,遂屋門一關,帳子一放,自去逍遙快活。
快活過後,姜筠又将二胖抱進屋裏逗着玩,逢春懶懶地靠在軟枕上,一臉雨露滋潤過的嬌嫩芬芳,轲哥兒已經四個月大了,姜筠抱着他玩了一會兒,又讓他平躺在床上,小家夥張牙舞爪一番,自己翻了個身,變作王八蓋朝上的姿勢,又過一會兒,又再翻回四腳朝天的模樣。
姜筠拿過一隻小撥浪鼓,在轲哥兒眼前咚咚咚地搖着,轲哥兒被吸引住了目光,遂伸出兩隻小手,去捉父親搖着的撥浪鼓玩,逗玩了好一會兒,轲哥兒又開始呼呼大睡,姜筠再把小兒子送回嬰兒房,然後扯着逢春起床穿衣——根本就沒到就寝時間的說。
秋闱的熱鬧餘勁過後,姜筠繼續閉關讀書,備考明年初春的會試,姜大老爺已給姜筠交了底,明年不管他是是否中榜,都會叫他開始參加工作,姜筠日後的前程,不說錦繡如花平步青雲,起碼最基本的順遂保證應是有的,不過爲了叫逢春過一把當進士娘子的瘾,也爲了姜大老爺和姜夫人能再高興一些,嗯,姜筠打算再努力拼一把。
秋走冬來,某一日,逢蘭遞話給逢春,說逢環怕是要不行了,想約她一起過去探望,逢春應了,姜筠去歲中秀才時,逢環就托病未來,今年春節回娘家,逢環亦是有病未歸,直至今年轲哥兒的洗三禮、滿月酒、以及姜筠和姜築的瓊林宴,她一概都是推病不能來,後來才聽逢蘭說,逢環染上了重病,似乎是藥石無醫的那一種。
曾經的豆蔻少女,轉眼纏綿病榻,難免讓人唏噓感慨生命的脆弱。
“多謝五姐和八妹費心想着我。”躺在石青色床帳裏的逢環,十分的蒼白瘦弱,似快要燃盡的蠟燭,隻剩一點點微弱的光亮,逢蘭握住逢環的手,眼圈微紅道,“六姐,你别這麽說,你好好将養,待到明年春暖花開時,一定能好過來的。”
逢環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極爲虛弱的笑意:“不中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不過是挨一日算一日。”逢春坐在床邊,溫聲細語道,“六妹妹,你别說喪氣話,想想實哥兒和年哥兒,他們還那麽小,你一定要挺住,不拘什麽人參燕窩,隻要能治病,咱們都供的來,但你要把心放寬,沒有什麽熬不過去的,我當年都進鬼門關了,不是也熬過來了麽,所以,你别總是胡思亂想。”
逢春的一番寬慰話語,卻讓逢環倏然滾下淚來,逢蘭急得給她拭淚:“六姐,你别哭啊……”
逢環眼淚簌簌不止,氣息衰弱的哽咽道:“五姐,對不起,有件事埋在我心裏很久了……”
逢春微微奇怪,她和逢環相交不算多深,但也知道逢環生性怯弱,什麽事都不敢出頭的,她會有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正心底納悶時,隻聽逢環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年冬天,你跌進家裏的冰湖裏,不是投湖自盡……是八……八妹妹把你推下去的……她嫉妒你嫁的好,你和她吵了幾句嘴……她惱羞成怒,就用力推了你一把……你掉進湖裏後,她就趕緊跑了……剛好大嫂院子裏的四個粗使婆子路過,才将你救了起來……我都看見了,可我膽子小,我不敢告訴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