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臉上一囧,随即低斥:“亂叫什麽呢你……”雙手撐床,想要坐起來,姜筠看到她的動作,忙借出一把力,扶逢春在軟枕上靠好,“餓了吧,小廚上已給你熬了細米粥,就等着你醒了吃……”說着,轉頭沖簾子外輕聲喊道,“晴雪,奶奶醒了,快去端了熱粥來。”
晴雪應聲去了,姜筠伸臂半摟住逢春,低聲再道:“你先吃點東西,一會兒再看孩子,兩個小東西就在隔壁,這一夜吃完睡,睡醒吃,可乖了。”
“你少糊弄我。”逢春靠在姜筠懷裏,輕捶一下他的胸口,笑道,“才生下來的孩子,哪個知道乖啦。”
兩人正說着話,忽聽晴雪在簾外回道:“二爺,粥已經端來了。”
姜筠随口應道:“進來吧。”
晴雪捧着托盤低頭進屋,眼角餘光望向床邊時,隻見二爺坐在床邊,将二奶奶半摟半抱在身上,臉上笑意溫柔,二奶奶散着一頭烏麗的長發,穿着一身幹淨雪白的中衣,眉眼含笑地偎在二爺懷裏,情意纏綿的氛圍籠罩着兩人,晴雪不敢再多瞄,垂眸捧近熱粥。
姜筠從托盤裏接過粥碗,又道:“出去吧。”待晴雪低頭退出後,姜筠将逢春輕摁回軟枕,又舀一勺子熱粥,舉至唇邊輕吹幾口,再往逢春嘴邊送去,“你昨日累的狠了,先别亂動,我來喂你吃,乖,張嘴。”
逢春嗷嗚一口,吞下一嘴溫米粥,用完米粥後,姜筠親自去抱孩子過來,逢春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二爺,你什麽時候學會抱奶娃娃了?”還挺有模有樣的。
姜筠抱着心愛的大閨女,一臉得意地坐在床邊:“昨晚剛學會。”将懷裏的襁褓湊近逢春,一臉笑花地輕語道,“你昨兒也沒瞧上幾眼,快看看,這是咱們的大丫,你瞅瞅,才過一晚上,已經白淨多了,多漂亮。”
逢春隐約知道,剛出生小孩兒的皮膚會紅皺巴巴,似乎是因爲一直泡在水裏的緣故,凝目一瞧,果見襁褓裏的小嬰兒,皮膚比昨天白淨光滑許多,望着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團,逢春輕聲道:“來,給我也抱抱。”
姜筠抱着閨女不松手,隻眉花眼笑道:“生一個孩子的人家,爹娘才會搶着抱呢,咱們有兩個孩子,難道還用得着你争我搶麽?咱們的大胖,比大丫生得還俊,你抱他吧……把少爺也抱進來。”
“大胖?大丫?”逢春嘴角微抽,道,“這不會是你給兒子女兒取的小名吧。”
姜筠一臉理所當然道:“對呀,等大胖大丫以後有弟弟妹妹時,跟着叫二胖、二丫、三胖、三丫……”
逢春心中甚囧,她生的兩個娃娃這麽俊,小名居然被取的這麽锉,不過,逢春已顧不得和姜筠理論,崔氏奶媽已抱着襁褓近到了床前,逢春小心翼翼地攬過兒子,見他已是粉嘟嘟的一團,閉眼睡得十分香甜,忍不住俯低了頭,輕輕親他熟睡的小臉。
姜筠示意奶媽去外頭候着,然後抱着女兒對逢春道:“孩子已平安生了,以後可别再胡思亂想了。”
逢春飛一眼姜筠,目露嘲笑道:“二爺還是先敗了自己的火氣,然後再說我吧。”
姜筠抿了抿嘴,先輕輕瞪逢春一眼,又唇角溢笑地哄懷裏的女兒,輕聲念叨道:“大丫真乖。”
锉锉的小名聽着略别扭,逢春正要提讓姜筠改名字的話,外頭忽報姜夫人來了,姜筠抱着女兒去迎,待姜夫人進屋後,逢春抱着兒子喚了聲娘,姜夫人在床邊坐下,伸手輕撫幼孫的臉蛋:“呀,生得可真俊俏。”
逢春忍不住吐槽漂亮兒子的小名:“二爺給他起了小名,說是叫大胖,姑娘叫大丫。”
姜夫人樂不可支道:“什麽大胖大丫的,你們爹昨兒已訂好了正經的大名,哥兒叫姜晏,姐兒叫姜嫤,以後就叫晏哥兒和嫤姐兒了。”姜筠略不滿地嘀咕道,“爹怎麽這麽快就取好名字了?”姜夫人輕瞥一眼姜筠,而後說道,“還在國喪期裏,兩個孩子的滿月酒是沒法辦了,明兒個洗三,也不好太熱鬧,隻叫了春丫頭娘家和侯府本家過來,讓她們看看孩子,再留一頓便飯,等兩個孩子明年周歲時,娘給你們熱熱鬧鬧的辦一場。”
逢春和姜筠雙雙表示道:“都聽娘的。”
過不多時,喬太醫應邀而來,先給逢春診了脈,再瞧兩個孩子,最後表示産婦和嬰兒都很好,一天時間轉眼過去,洗三這日,因要見客,逢春讓丫鬟給自己好生收拾了一番,頭發梳的一絲不亂,髻上插了兩根金珠簪,别幾朵小小的珠花,額上另裹一條暗紋的繡帕,衣裳也穿得幹淨整潔,攬鏡一照,面色雖還有些蒼白,但難掩清麗之姿,明豔之色。
逢春鏡子照的很滿意,姜筠瞧得也很滿意:“瞅瞅,我娘子還是這麽漂亮。”
龍鳳雙生子的洗三禮,陶家大房來了曹氏及大兒媳劉氏,二房隻來了施氏,三房來了高氏,侯府姜家那裏來的是趙氏大夫人,孫氏二夫人以及大兒媳王氏,再加上長公主府的兩位姜夫人以及韓氏,這些就是所有的禮客,畢竟是在嘉甯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還是低調一些爲妙。
“呀,這兩個孩子長得真是漂亮。”并排擺放的搖籃裏,躺着兩個小粉團兒,曹氏瞧了幾眼後,露出一臉慈和的笑意,伸手指着漂漂臉的姜晏,問道,“這個更俊些,不知是哥兒還是姐兒?”喜訊送回陶家時,說是生的龍鳳雙生子,才出生幾天的小孩兒,單憑臉蛋可瞧不出男女。
姜夫人神色和藹的笑道:“這個是晏哥兒,丫頭叫嫤姐兒,已取好名字了。”
施氏也湊趣笑道:“我們春丫頭好福氣,費一回功夫,就兒女雙全了,哥兒俊,姐兒也俏,兩個孩子長大了,一準兒一個是美男子,一個是大美人。”
逢春穿戴整齊的坐在搖籃邊兒,笑回施氏:“謝二伯母吉言了。”
高氏身爲逢春的嫡母,在這種喜慶的場合下,哪怕心裏已恨出了血,面上還得擺出一幅慈愛的嫡母架勢:“一回生兩個孩子,就要費雙倍的心神兒照顧,春丫頭,你自己也多注意調養,月子裏千萬别累着。”
逢春微微笑應:“謝母親提醒。”心裏想的卻是,還用你說。
趙氏夫人現在最頭痛的事情,就是獨子的子嗣大事,自己的前兒媳花了十來年的功夫,愣是連個孫子影兒也沒叫她見着,這邊倒好,一氣生倆,趙氏夫人心底焉能不堵得慌,因而她隻是一臉客氣的淡笑:“兩個孩子生得都好看,一瞧就招人疼。”
其餘女眷或多或少也說了吉利的話,之後便行起了洗三禮,禮罷,姜夫人留衆人吃午飯,不久即散,逢春随即也開始了煎熬的做月子生涯,不能出屋子,不能洗澡洗頭發,能不煎熬麽,已經在慢慢進入夏天了好麽,半個月之後,逢春第無數次哀嚎:“我臭了!”
姜筠好聲好氣地哄道:“不臭,你香着兒呢。”别的他不予評價,但是奶香味兒十足。
逢春目光幽怨地瞪過去:“你少唬我!我身上有沒有味兒,我難道聞不到麽?”
“好啦,一天嚎三遍,你累不累啊你。”姜筠笑着将逢春抱到懷裏,道,“隻要我不嫌你臭,晏哥兒嫤姐兒不嫌你臭,誰還敢嫌你臭不成?好姑娘呀,你坐月子難熬,我也很難熬好不好?你再等半個月,就能出月子了,我呢,還要再多當一個月的和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麽?”
逢春扁扁嘴巴,不吭聲了,臉頰卻慢慢染出一抹胭脂的顔色,兩人雖不能行魚水之歡,但單純的動手動腳,倒沒啥大礙,逢春露出紅臉的媚态,姜筠心頭一熱間,已吻上她的嘴唇,之後又緩緩下移,逢春抱着胸前的腦袋,咬着嘴唇不哼出聲來。
一出月子,逢春就迫不及待地往浴桶裏跳,叫晴雪和碧巧輪着番地給她搓泥,熱水一遍又一遍地換着,逢春在香霧缭繞的澡桶裏,足足待了快一個半時辰,才一臉滿足的從淨房出來,姜筠正抱着嫤姐兒哄着玩兒,倒不是姜筠偏疼女兒,他心裏自也疼特别漂亮的兒子,不過,兒子似乎是個極安靜的性子,除了尿濕了或者肚子餓了,其餘的時候,幾乎不曾哭鬧過,比他的小姐姐乖靜多了。
姜筠抱着四肢扭動的女兒,坐在搖椅裏一下一下的晃着,嘴裏輕輕地哄着:“哦,哦,嫤姐兒乖乖……”見逢春穿着幹淨的裏衣過來,姜筠嘴角一歪,一臉揶揄道,“我還道你掉澡盆子裏了,終于舍得出來了?”
逢春用幹棉巾揉着微濕的長發,一身清爽的走過去:“要不是晴雪說,我的皮都泡皺了,我才不舍得出來呢……喲,嫤姐兒醒着呢。”已經一個月大的姜嫤,出落的臉蛋幹淨,眉目俏麗,逢春蹲身偎在搖椅一側,伸指頭輕戳姜嫤的小嫩臉,“嫤姐兒,給娘笑笑。”
姜嫤沒有笑,隻嘟着軟軟的小嘴巴,朝逢春吐出一串小泡泡,逢春輕輕哼了一聲,自去一旁擦揉頭發,姜筠摸出一塊極柔軟的帕子,輕輕給寶貝女兒擦口水,新生嬰兒的肌膚極嬌嫩,姜筠擦的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大了惹哭姜嫤。
逢春剛擦幹頭發,尚不及去梳理,躺在姜筠臂彎的姜嫤,忽扯着嗓子嚎起來,姜筠動作熟練地翻查一番後,目光轉向正要去妝台前的逢春:“嫤姐兒餓了,先給她喂吃的。”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逢春腳下步子一折,去接姜筠抱過來的女兒,逢春攬好女兒坐下,再解開單薄的衣襟,給姜嫤喂飯吃,已哭出眼淚的嫤姐兒,一吃到甘甜的飯肴,立時就不哭了,鼓着胖呼呼的小臉,大快朵頤的吞咽着,姜筠坐在一旁,瞧得好笑的又欣慰:“這丫頭可真能吃。”
逢春反嘴就是一句:“你兒子很能睡。”
姜筠微微有些苦惱:“晏哥兒也确實忒能睡了。”雖然兒子嗜睡,好在也很能吃,雖然食量較嫤姐兒,是略次了一點,不過并不多打緊,姜夫人說了,小孩子能吃能睡才是福氣。
嫤姐兒食量再好,畢竟還是個小嬰兒,不多時,蠕動的嘴唇就罷工了,姜筠笑着去抱女兒,道:“嫤姐兒吃飽了,一會兒就該睡了,我來哄她,你梳頭發去吧。”
逢春伸手攏理衣襟,略不滿的嘀咕道:“自打有了晏哥兒和嫤姐兒,二爺不是逗這個,就是抱那個,把我都不知道忘哪個旮旯角兒了,真是喜新厭舊。”
姜筠輕啧兩聲,道:“怎麽,嫌我冷落你了?”
逢春伸手撥着垂散的長發,語氣涼涼道:“二爺自己說呢。”
姜筠一臉似笑非笑道:“沒法子,我是不想冷落你,可也不能太過親近你,否則,和尚隻怕要破戒了。”國喪期間,一年不能宴飲作樂,但對夫妻間的敦倫之事,并不是苛刻的一概不許,一般來講,大臣們禁欲前三個月就夠了,當然,真要有人偷偷摸摸,隻要不搞出來孩子,那也不大妨事,等逢春坐足雙滿月時,國喪期已基本過去一半,已是可以同房的。
逢春朝姜筠皺了皺鼻子,然後扭身去整理頭發。
又過幾日後,逢春開始恢複請安的工作,因在坐月子期間時,姜夫人提供了宮廷秘制産後秘方,逢春已基本恢複了窈窕的身段,以前漂亮的夏□□裳,也都能陸續穿上了,這日去請安時,逢春穿一件雨過天青色的薄衫兒,上頭繡着一叢叢的折枝梅花,清麗中透着優雅。
到了明萱堂時,略叙幾句家常話後,姜夫人便笑問:“晏哥兒和嫤姐兒可好?夜裏可鬧得厲害?”
姜筠又一次率先搶答:“都好,兩個娃娃能吃能睡,已長大了好些,夜裏也不怎麽哭鬧,一般都是餓醒了,或者尿濕了,奶媽們喂過奶,換過尿布,倆孩子就又呼呼大睡了。”
姜夫人笑道:“那就好,倆孩子還太小,一定要照顧仔細了。”
話茬被姜筠搶走了,逢春便拿眼悄悄打量韓氏,她的一對子女年歲還小,正是不知愁滋味的時候,都還是活潑開朗的模樣,倒是韓氏,自打她親兄弟染急症猝死之後,她先是大哀大痛,便是如今已過去數月,她的神色依舊有些郁郁的哀傷。
從明萱堂請安回來後,兩人一道吃早餐,飯桌之上,逢春開口道:“二爺,嫂子好像還在爲他兄弟難過。”
姜筠輕輕一歎,表情也微有些怅然:“骨肉血親,也是人之常情。”上輩子若單論年歲,韓雅、韓超、韓越都比他大,叔侄幾個本該一起玩鬧一起長大的,可他身子實在太弱,整日與藥罐爲伍,哪裏能和他們一道跑跳玩耍,待他們都開始上學堂後,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逢春咬着筷子,忽蹙眉又問:“二爺,嫂子的兄弟原爲侯府世孫,他又隻有一個幼女,那韓家的爵位以後怎麽整啊……”韓超已死,且無男丁留下,也就是說,韓大老爺雖爲侯府世子,爵位的繼承人,但他唯一的嫡子已亡,若是韓大老爺承爵之後,再沒有嫡子出世,那爵位應該會落到二房吧。
“我和你講過爵位承襲制度的,庶子承爵的例子很罕見,清平侯府和忠敬侯府不一樣,清平侯府的二房亦是老侯爺的嫡出兒子,若是長房無人,次房襲爵也名正言順。”姜筠緩緩解釋道,他原來的親生父親,現在隻能喊他老侯爺。
姜筠夾一隻蝦餃給逢春,溫聲問道:“今兒怎麽想起說這個了?”
逢春夾起蝦餃嚼着吃,嘴裏模糊道:“就是剛剛看到嫂子情緒郁郁,突然想到了這個事,就随口問一下。”
姜筠舉着筷子,神色些許淡淡的慨然:“韓大老爺今年已四十歲,他的夫人也三十七、八了吧,想再有孕生子,隻怕是小有可能,說起來,若是你四姐還在世,興許有一天還能當上侯夫人呢。”
長房無嗣,二房承爵,韓越身爲二房嫡長子,确實有可能當上清平侯爺,逢春臉色微囧道:“我四姐沒的時候,嫂子的兄弟還好好着呢,哪輪得到的四姐夫……啊,不對,以後不能再叫四姐夫了。”韓越遲早會另娶别家小姐,到時候喚他姐夫的,就是别家的妻妹了。
“你姐姐二十三年過世,現在都是二十五年了,等出了國喪,韓越估計就該續娶了。”姜筠捏着一隻小湯匙,慢慢攪動香菇雞粥,上一世時,逢春恰在國喪前入了韓家,這一世,韓越沒在十月初就續娶,應該是還沒找到合适的人家吧。
逢春單手托腮道:“韓二夫人估計早相好了吧,就是不知是哪家姑娘。”
姜筠輕輕失笑道:“真真是個傻丫頭,哪有那麽容易,你别忘了,你四姐可留有一個嫡子,門當戶對的人家中,就算韓二夫人有意了誰家,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兒子又不是丫頭,将來陪一份嫁妝就是,這中間牽扯的多着呢。”
逢春細細想了一下,也道:“二爺說的有道理,若隻是個姑娘,到了成婚的年紀,陪份嫁妝送出閣就是,兒子确實牽扯的多,嫁進去的新奶奶,一入門就要先當繼母,等新奶奶也生了兒子,若偏心自己兒子,不照管繼子,隻怕要被說刻薄,繼子若有個不好,新奶奶少不得也要被議論,親子和繼子若要有個争執,該怎麽處置也是頭疼,唉,确實得慎重些……”
“不過,韓越現在有了襲爵的機會,事情大概會變得不一樣了。”姜筠忽又口氣莫名道。
逢春哼哼道:“身價不一樣了嘛。”韓越原本隻可能成爲旁支公子,現在,以後很有可能成爲侯爺嘛。
姜筠一口一口喝着噴香的雞粥,又接着道:“韓越非常喜歡他的兒子。”
逢春斜眼瞅着姜筠:“難道二爺不喜歡晏哥兒嘛。”
姜筠伸手輕拍一下逢春的腦袋瓜,再細緻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韓越既然十分喜愛長子,必然會慎重考慮娶繼室的事兒,就如你剛才所言,繼母确實不好當,但繼母虐待或捧殺繼子的事,也并不罕見,所以,未來繼室的品行,一定要端方心善,若是心中存了惡念,隻怕家宅難平。”
逢春捧着粉腮,口吻悠悠道:“二爺和我原來的四姐夫才見過幾回,怎就這般熟稔了,還替他想這麽多的事情。”
“不是話趕話,說到這裏了嘛。”姜筠一臉神色自若的平靜,又道,“逸哥兒好歹也是你親外甥,你就從沒想過這些?你就沒擔心過他被後娘欺負?”
還真的沒有想過哎……
逢春輕輕咬住下唇,目光怯生生地望着姜筠,松開唇齒,逢春言辭略結巴道:“我……我……”她确實沒有想過,見姜筠面色平靜地望着她,逢春盡量實話實說道,“二爺也知道,我以前的記憶都沒了,在沒去韓家探望四姐前,她對我而言,說是陌生人也不爲過,我最後一次見逸哥兒,還是去年正月初二,這一年多來,我一次都沒見過他,我又要養胎生孩子,心裏隻想着咱們的孩子了……”
姜筠伸手輕撫逢春的臉頰,輕聲笑道:“我也沒說什麽呀,瞧你緊張的,韓逸自有親爹擔憂,再不濟,還有他外祖母惦記,你隻是個姨母,和他親娘又不熟,還輪不到你操這份閑心,我隻是随口說說,你别往心裏去,你本來就沒錯,咱們的孩子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逢春偷偷對手指:“我從沒想過逸哥兒的事兒,我以爲二爺會覺着我心性涼薄……”
“才不會。”姜筠溫聲寬慰道,因他曾是韓家人的關系,他才會想清平侯府的家事,若沒有這一層關系在,他估計也沒有閑心去想這些瑣事,是他怕逢春起了什麽疑心,才說了那些倒打一耙的問題,“不說了,來,繼續吃飯吧。”
姜筠繼續喝着香菇雞粥,心裏默默思量着,韓越上輩子娶了逢春爲繼室,今世逢春别嫁,不知韓越又會娶了誰。
用過豐盛的早餐後,姜筠依舊要去外書房念書,以前,姜筠去上學前,都會親親老婆再走,如今新添了兩個孩子,姜筠親完漂亮老婆後,又挨着個的把活潑女兒和漂亮兒子親一遍,漂亮兒子依舊在呼呼大睡,活潑女兒卻在搖籃裏蹬腿玩兒,姜筠輕點女兒的小鼻子:“嫤姐兒,你怎麽這麽淘氣啊,瞧你小弟弟,睡得多乖。”
姜嫤嘴角流着透明的哈喇子,興奮的揮胳膊踢腿兒,嘴裏也不知在咿咿呀呀什麽。
姜筠熟練的去掏手絹兒,他現在随身用的絹帕,全部是嬰兒專用款式,質地特别柔特别軟的那一種,逢春笑着攔住姜筠的動作:“哎喲,你該去書房念書了,你再耽擱一會兒,就要誤時辰了,快走吧。”
“我給嫤姐兒擦完口水就走。”姜筠笑着說道。
逢春抱上姜筠的胳膊,把他往門口拖去,嘴裏吐槽道:“得了吧你,你擦完口水,還要再摸摸臉蛋,再捏捏小手,再撓撓小腳丫,不把這些事做一遍,你會舍得出門?今兒個早飯時辰用的長,不能再耽擱了,快走吧,要是遲了,當心華先生罰你!”
被推出屋子的姜筠,手裏還舉着嬰兒專用手帕,搖頭笑了一笑,揣着帕子離開了如意苑。
攆了姜筠去上學後,吃飽喝足的逢春,往兩個搖籃中間一坐,一手輕輕搖一個,她想把嫤姐兒搖睡,順便把晏哥兒搖醒,要說母親和孩子還真是心連心,嫤姐兒吐着小泡泡睡着時,晏哥兒還真的悠悠轉醒了,逢春從搖籃裏抱出晏哥兒,喜盈盈地親了他一口,嘴裏自言自語道:“兒子,你長得也忒俊了吧。”
晏哥兒的肌膚極嫩,似乎隻要輕輕一掐,就能流出鮮嫩的汁水來,兩隻大眼睛烏溜溜的,如凝墨流珠般剔透,眉目更是秀美恬靜,縱算是咧着小嘴哭起來的模樣,也是秀氣的不行,逢春繼續默默嘀咕:“兒子呀,你别是投錯胎了吧。”
姜晏自是不會回答逢春的話,不過,姜晏很給面子的笑了一個,逢春看得笑意愈盛:“晏哥兒呀,聽娘的話,咱們一定要一直這麽漂亮,你可千萬别男大十八變,小時候生得這麽俊,大了卻變曠世醜男,到時候要是讨不到媳婦,那可怎麽辦喲……”
一旁做針線的晴雪,聽到逢春的叨叨聲,忍不住黑線道:“二奶奶,咱們小少爺以後肯定是個美男子,你别亂說呀,要是給二爺聽到了……”
逢春不以爲然的笑道:“隻要你不當耳報神,他上哪裏去知道。”再說,知道了又能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