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往床邊挪幾步,從後頭抱住姜筠的腰,軟聲嬌氣道:“二爺行行好,今天就饒過我吧。”
姜筠含笑的眼眸薄瞪逢春一眼:“就不饒你!”
逢春輕哼一聲,嘴裏嘀咕道:“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姜筠彎腰蹬上鞋,然後反身摟住逢春,低聲笑道:“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也體諒體諒你男人吧,和尚的日子,真是不好過,你好容易身子方便了,就讓我多放肆些吧,再說,你去年纏着我生孩子的時候,可沒現在這麽嬌氣,把那時候的精神頭拿出來,咱們好好樂幾天。”
逢春伸手擰擰姜筠的鼻子,嗔道:“你真讨厭!”她就是按照理論知識實踐了一回,誰知,直接踐成了。
多了兩個孩子要照顧後,逢春的日子果然不再無聊,歲月悠悠,時光一晃而過,等出國喪期時,晏哥兒和嫤姐兒已會到處亂爬了,嫤姐兒十分明顯的活潑好動,從不老老實實的待着,翻身打滾摸爬都是一把好手,晏哥兒卻明顯靜的厲害,得逢春專門幫他擺好姿勢,再從後頭拍着他的小屁股催促,他才肯往前挪爬幾步,且爬幾步就停下,拿一雙柔亮亮的眼睛望着親媽,逢春再趕牛似攆他時,他就繼續往前磨蹭幾步,不一會兒就又停下了,逢春表示心好累。
出國喪期後的頭一件喜事,就是姜簡迎娶趙姑娘,喜事辦得十分低調,隻邀請了近親前來觀禮,逢春在成親當日就見着了趙姑娘,新的簡大嫂子果然年輕漂亮,且胸豐臀圓,然表情怯弱,舉止瑟縮,逢春心中微憫,說的不好聽點,趙姑娘隻怕就是個純粹的生育工具。
夫妻倆在忠敬侯府待了一天,帶着一身的酒氣回來,毫不意外的,晏哥兒在甜美的呼呼大睡,嫤姐兒正玩兒的精神勃勃,見了爹媽回來,嘴裏立時興奮的咿咿呀呀起來,一天未見女兒,姜筠着實想的厲害,也不先去洗漱一番,就去抱着嫤姐兒玩。
逢春皺了皺眉,嘀咕一聲:“你也不怕酒味兒熏着她。”然後自去淨房沐浴,等她出來之時,嫤姐兒已被姜筠哄睡了,待姜筠洗漱過後,兩人回卧房休息,當然,休息前是要聊會兒天的,逢春伏在姜筠懷裏,低聲歎氣道,“也不知道原來的簡大嫂子怎麽樣了?”
姜筠撫着逢春的後背,嗓音淡淡道:“我還道你會可憐新的簡大嫂子。”
逢春悶聲低語道:“她們兩個都是可憐人。”
姜筠靜了一靜,再道:“這世上的可憐人多的是,兩位簡大嫂子可憐,簡大哥難道不可憐麽,他也不想托生的一身是病呀,好啦,别想别人家的事了,咱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我已和母親說過了,咱們兩個後天去香山寺一趟,給兩個孩子進香祈福,保佑他們平安喜樂。”
“爲什麽要去香山寺呀,咱家常去伽藍寺。”逢春有些好奇道。
姜筠溫聲低笑道:“香山寺清靜一些,求神拜佛貴在心誠,又不是香火鼎盛就一定好,好了,早些睡吧。”
很快便到去香山寺的日子,吃過早飯,兩人逗了會晏哥兒和嫤姐兒,便乘車前往香山寺,香山寺的廟宇并不宏偉壯麗,是以,達官貴人來的也比較少,兩人一道步行上山,然後捐香油錢,燃香,磕頭,許願,最後求了兩道平安符。
香山寺的景緻十分不錯,做完正經事之後,姜筠便想四處走走逛逛,若是阖家一起來拜佛,逢春鐵定得跟着女眷團到廂房吃茶,不過,若是單獨和姜筠一起嘛,姜筠溫聲笑道:“你帶上帷帽,随我一同逛逛,待吃了午飯,咱們再回去。”
逢春已好久沒出過門,心中哪有不樂意的,嘴上隻笑着打趣道:“二爺玩興一起,倒是連晏哥兒和嫤姐兒也能抛到腦袋後面去。”
姜筠挑了挑眉:“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去?”
逢春臉色一闆,語氣嚴肅道:“說出去的話,撥出去的水,二爺,你可是個君子,不待這麽出爾反爾的。”
姜筠目光戲谑的一笑,說道:“走,出去吧。”誰知,兩人才跨出寺廟大殿的門檻,迎面就看到一個熟人,正是逢春前幾天才提過的吳氏,曾經的簡大嫂子,隻見她挽着婦人發髻,面容平靜,穿戴清雅,身後跟着一個婆子和兩個丫頭,逢春微微有些發愣之時,吳氏先是一驚,随後客氣喚道,“陶妹妹今日也來進香?”
逢春迅速收拾好表情,上前幾步,走到吳氏跟前,應道:“嗯,來求平安符,沒想到會遇到……吳姐姐。”
吳氏語氣溫和道:“這倒是相請不如偶遇了,家母近日身體欠安,我來給她老人家祈福。”頓了一頓,吳氏又輕聲道,“還沒恭喜陶妹妹喜獲一兒一女。”
逢春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好在,吳氏又很快接着道:“我該去進香了,告辭。”
吳氏帶着婆子和丫頭款步進入大殿,姜筠拎着帷帽過來,兜頭給逢春罩上:“别瞧了,都進去了,走吧。”
與吳氏偶然一逢後,逢春散步的心情略受影響,說來,吳氏也不過才二十七、八歲,人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現代的女人哪怕離婚了,還能花心思搞事業,正大光明談戀愛,或者去旅遊去散心,大可以按心中所想,去選擇接下來要走的路,而古代的女人呢,不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再嫁,就是在重重深院或冷清寺廟中終老一生,何其悲哀。
從香山寺回到家裏後,逢春和姜筠得知,姜夫人把嫤姐兒和晏哥兒接到明萱堂玩了,兩人遂不回如意苑,直接去了明萱堂,進到屋裏後,隻見晏哥兒攤着四肢睡得安靜,姜箬趴在他旁邊,一會兒點點他的小鼻子,一會兒捏捏他的小嫩手,玩的不亦樂乎,嫤姐兒則在一架四四方方的小床裏,翻來爬去的自玩自樂,姜夫人坐在小床旁邊,表情慈愛的笑着。
給姜夫人行罷禮,姜筠往小床邊一蹲,輕拍雙手道:“嫤姐兒,爹爹回來了,你想不想爹爹呀。”
嫤姐兒舉着兩隻白生生的小拳頭,嘴裏發出一陣模糊不清的啊嗚啊嗚聲,看到女兒可愛燦爛的笑臉,姜筠伸臂一撈,已将女兒抱在懷裏,坐到一旁逗着玩,逢春已和姜夫人說着話:“娘,嫤姐兒這丫頭愛鬧好動,嗓門又大,沒吵着娘的清靜吧。”
姜夫人擺了擺手,心情瞧着很是不錯:“嫤姐兒隻是活潑愛笑,又不是哭鬧不休的纏人,哪裏會吵着我,我瞧着她自己玩兒,也怪有意思的,你公爹中午回家來了,我見今兒個天不錯,就将兩個小東西接了來,叫你公爹也喜歡喜歡……”
說着,目光瞧向依舊睡得自在的晏哥兒,姜夫人笑道:“要說這姐弟倆兒,性子還真是迥異,一個這麽活潑,整天笑嘻嘻地自己玩,一個這麽安靜,除了吃就是睡,咱們這麽多人說着話,也沒吵醒他。”當然,屋裏人說話的聲音,都是刻意放輕了的。
正逗嫤姐兒玩的姜筠,忍不住吐槽漂亮兒子:“前些天夜裏,忽然打雷下雨,都沒把他吵醒。”
打雷都沒被吵醒的晏哥兒,許是感應到了老爹的吐槽聲,忽然扭曲着四肢醒來,小嘴巴裏發出不舒服的嗚嗚哭聲,一直湊在晏哥兒旁邊的姜箬,一掀晏哥兒搭蓋着的小被子,然後笑盈盈道:“晏哥兒該換尿布了。”侯在牆角的奶媽和丫鬟,忙上前過來照顧小主子。
一番麻利的收拾過後,晏哥兒終于閉上嗚嗚哭的小嘴,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轉,就看到了他的逢春媽媽,擡起一隻小胳膊朝逢春抓了抓,嘴裏哦哦哦的發出三個音節,漂亮的小臉蛋上,也露出了難得興奮的笑容,坐在他旁邊的姜箬,忍不住撅嘴抱怨道:“這個晏哥兒,我看了他老半天了,都沒舍得給我笑一個。”
晏哥兒笑得太過恬靜秀美,才吐槽完小侄子的姜箬,又立馬歪頭親了一口晏哥兒的小臉蛋。
兒子笑着擡手要抱抱,逢春自不能讓兒子的希望落空,便伸手抱了他在懷,戳着他的小下巴鼓勵道:“晏哥兒,姑姑想看你笑呢,再給姑姑笑一個。”
晏哥兒不想再笑,隻想啃他逢春媽媽的手指頭,逢春不給他啃,他的眼睛就一直追着逢春的手指跑,眼睛追不上後,索性開始挪動四肢爬着追,屢追不上之後,晏哥兒似乎又昏昏欲睡了,自己在炕上随意一攤,就要閉眼睡,逢春無語歎氣道:“這小子,這麽快就又瞌睡了。”
姜夫人溫聲笑道:“能吃能睡才好呢……好了,太陽已西斜了,趁着天氣還暖和,你們把嫤姐兒和晏哥兒接回如意苑吧,再晚些,涼氣就該上來了。”
逢春和姜筠遂向姜夫人辭别,姜筠依舊抱着女兒,逢春不假奶媽之手,也親自抱着兒子,兩人摟着兩個小心肝兒寶寶一道離開明萱堂,回到如意苑時,兩個孩子均已睡着,逢春和姜筠小心地将兩個小寶貝送回小床,然後将裝了平安符的荷包,挂在兩人的小床上。
寒冬漸來,天氣時常陰冷帶風,嫤姐兒和晏哥兒尚不足周歲,便鮮少再帶他們到屋外玩,免得招了寒氣不舒服,晏哥兒性子安靜,十分好打發,嫤姐兒性子活潑,倒常鬧着想去外頭,每到這個時候,逢春就得使出渾身解數,哄住這個小丫頭。
歲月荏苒,又過幾日,逢春向姜夫人打假條,請求批準她回娘家一趟,要真論道起來,逢春回娘家的頻率,其實相當不勤快,自打去年夏天懷了身孕之後,她一共就回過陶家兩趟,第一次是坐完雙月子之後的第五天,正值五月,第二次就是八月初,算是提前回娘家送中秋節禮,現在已入十一月,也确實該再回一趟了。
逢春進門之後的表現,姜夫人還是比較滿意的,遂素手一揮,很痛快的準了。
次一日,逢春很努力地睜眼起床,沒辦法,一到冬天,逢春骨子裏的懶症就開始發作,一天十二個時辰,她恨不得每天睡足六個時辰,姜筠瞅着逢春呵欠連天的困倦表情,忽然悟了:“逢春,我終于知道,晏哥兒爲什麽這麽愛睡覺了。”
逢春正舉着胳膊伸懶腰,聞言,随口問道:“爲什麽呀。”
姜筠輕笑一聲:“有你這麽個愛瞌睡的娘,他能不有樣學樣麽?”
逢春腦子略清醒了些,聞言蹙起秀眉,一臉不滿的嘀咕道:“二爺少給我扣愛睡覺的懶帽子,嫤姐兒也是我的女兒,她怎麽就沒天天睡懶覺?”
姜筠語氣悠悠道:“因爲晏哥兒像你,嫤姐兒像我嘛……”看着逢春滿臉迷糊卻和他頂嘴的模樣,姜筠伸胳膊摟住逢春,神清氣爽地笑道,“來來來,我幫你醒醒神,我問你,你是想讓我撓癢癢,把你撓精神點,還是動動嘴巴,把你親清醒點?”
逢春選擇——撸起姜筠的袖子,在他手腕上留下兩排牙印。
“你個沒良心的小壞蛋,居然學會咬我了。”伸手一推,把逢春摁回被褥枕頭中,姜筠笑着覆壓而上,從逢春的額頭一直親到脖頸,逢春摟着頸間熱乎乎的腦袋,嬌聲求饒道,“好哥哥,我錯了,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咬你了。”
一聲好哥哥叫得姜筠心頭一熱,反正今晨不用去請安,姜筠興緻一來,索性去扒逢春的中衣和睡褲,見姜筠要來真格的,逢春俏臉一熱,去攔姜筠的手勢:“二爺,都到起床的時候了,你别亂鬧呀你……”姜筠低笑着吻在逢春嘴角,聲音模糊道,“誰讓你忽然叫我好哥哥,叫得我心裏直癢癢,沒事的,時辰還早,一會兒就好……”
逢春又掙紮了幾下,都叫姜筠無情地鎮了下去,箭已在弦,弓已拉滿,到了最後,逢春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由着姜筠晨間胡鬧。
因臨時加了一場熱情戲碼,兩人起床的時辰較往日晚了點,兩人洗漱一番過後,趕緊坐下來吃早飯,才承過雨露的逢春,眉如遠山,眸如秋水,似一朵才盛開的嬌花,染着明亮露珠般的鮮嫩,姜筠愛煞了逢春歡好後的模樣,趁她表情懶懶地攪粥時,探身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
逢春摸了摸臉頰,揩下幾粒點心的碎渣渣,遂怒道:“我才洗好的臉!”
姜筠笑道:“沒事,幹淨着呢。”玩笑過後,姜筠又道,“晌午吃過飯,就早點回來,别忘了家裏可有兩個小娃娃,等着你來哄呢。”
逢春輕輕哼了一聲,調子慵懶道:“不用二爺特意交代,我都記着呢。”
用罷早飯,姜筠和媳婦兒女親香過後,披着一身貴重的裘氅去外書房,逢春則清點一遍回娘家帶的東西,又仔細打理了一遍妝容,再和一雙小兒女笑着打過招呼後,才離了如意苑去乘車,車中置有暖和的小薰籠,車速又走的平穩徐徐,逢春掩唇打了一個呵欠後,索性在路上補回籠覺。
坐着土豪馬車到陶府大門前時,逢春立馬抖擻起精神,取出小靶鏡照照腦袋,檢查發髻頭飾是否有亂後,才由晴雪扶着下車,跟随出門的一衆仆婦,捧着各色禮盒随逢春進門,一行人徑直去了陶老夫人的福安堂,至于高氏的慶馨堂,逢春打心底的厭惡涉足。
“給祖母請安。”早先學的各種禮節規矩猶在,逢春認真地給陶老夫人行着福禮。
陶老夫人坐在臨窗的暖炕上,伸手招呼逢春近前就坐,然後拉着逢春的手仔細打量,見她面色紅潤,肌膚嬌嫩,臉上隻薄薄施着一層脂粉,眉秀眸亮,且隐透春意,細細看罷之後,陶老夫人笑道:“氣色不錯。”
逢春笑了一笑,也道:“祖母瞧着也很精神。”
祖孫倆才說兩句話,外頭已一連串的響起‘大夫人、大奶奶、二奶奶、八姑娘來了’,逢春當即從炕沿起身,和陶家大房的四個女眷親切問好,沒過一小會兒,二房、三房的女眷也來了,福安堂立時擠滿了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語,歡笑聲此起彼伏。
說笑一會兒,陶老夫人忽開口道:“你回來的正巧,你七妹妹的親事,前些天剛說定了。”
逢春先是一愣,随即看一眼逢瑤,隻見她面無羞意,卻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說起來,逢瑤去歲冬天就到了及笄之齡,因那時正值國喪期,不好大張旗鼓地辦及笄禮,以此來向外頭宣告,我家又有待嫁的姑娘了,逢春頭兩次回陶家時,也不經意地問過陶老夫人,那時答的言辭模糊,一直都說還沒訂下,如今,逢瑤再差小半個月就滿整十六歲,婚事再不敲定下來,恐怕就該惹人笑話了。
逢春展顔而笑,出聲賀喜道:“恭喜七妹妹了,不知訂的是哪家公子,幾月辦喜事?我好給妹妹準備添妝的事兒。”
陶老夫人嘴角輕輕一扯,口氣淡淡道:“明年五月辦喜事,新郎官是韓家姑爺。”
逢春腦子一時沒轉過彎,表情略茫然道:“韓家姑爺?是哪個韓家?”
陶老夫人閉嘴不言了,坐在一旁的曹氏輕輕一咳,出聲說道:“就是清平侯府韓家。”
清平侯府?逢春腦子裏濾了一下韓家的公子爺,長房韓超已過世,長房庶子應該才十一歲吧,庶出三房的三老爺成親還沒幾年,韓四老爺兩年多前就挂了,那就隻剩下二房了,韓越是逢瑤的姐夫,而韓越的同胞嫡弟,今年似乎也才十二歲,逢春逐漸睜大眼睛,腦子裏慢慢轉過陶老夫人口中‘韓家姑爺’這四個字的意思。
逢瑤嫁的居然是韓越?這,這也……忒尴尬了吧。
先不提韓越曾是逢瑤的姐夫,還是嫡親的那一種,韓越現在可是死了老婆的鳏夫,逢瑤嫁給他,可是繼室填房之流,高氏怎麽肯願意……
腦中靈光一閃,逢春心底忽然一曬,有些恍然的明白了,爵位,是清平侯府爵位的誘惑在作怪。
韓家長房的嫡子沒了,韓大老爺夫婦年歲已大,隻怕很難再造出來一個新的嫡子,若無意外,清平侯府的爵位在若幹年之後,将會降落到韓越的腦袋上,若是逢珍未亡,她就是以後的侯爺夫人,生爲嫡長子的韓逸,也将會成爲侯府世子,然而,世事弄人,逢珍早早殁了,與尊貴侯夫人的身份失之交臂,所以,高氏是心有不甘才将逢瑤許給韓越麽?還是怕韓逸被别的繼母暗害,才送逢瑤進門爲他遮風擋雨?
逢春心底轉過幾個念頭後,臉色恢複平靜,不再多說别的,隻道:“日子訂了就好,我定給七妹妹添一份體面的嫁妝。”
這個話題的确尴尬,卻又不能不說,現在是先說給自家人知道,慢慢的,還要告訴親朋好友,逢瑤好歹是公府嫡女,她能出嫁的悄無聲息麽,該請的客人都得請,該辦的喜宴都得辦,一應的婚嫁步驟,一步也不能少,與此對應的是,陶家隻怕又要上京城的八卦頭條了。
自屋子裏提了逢瑤的親事後,逢瑤就一直低着頭不吭聲,看得出來,高氏也在強端着表情,陶老夫人看了一眼這倆母女,語氣冷淡的開口道:“瑤丫頭繼續回去繡嫁妝吧,老三媳婦,謙哥兒不是還病着麽,你也照看他去吧。”
逢瑤幾乎是行完禮就想跑的架勢,待高氏和逢瑤離去後,陶老夫人又遣了二房離去,大房隻留下了曹氏一個人,劉氏、趙氏、和逢蘭也依次行禮退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了三個人,逢春忍不住詢問道:“怎麽把七妹妹許給韓家了?”先前的念頭轉過後,逢春還發現此事對她也有影響,韓越有機會承爵,是建立在韓超猝亡的基礎上,韓超可是韓雅的親弟弟,人家的親弟弟挂了,自家妹子卻急着嫁進清平侯府,人家心裏能不多想麽。
陶老夫人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呷了一口,然後歎道:“罷罷罷,她自己的閨女,她想許給誰就許給誰,我年紀大了,也操不來那份閑心了,以後瑤丫頭吃苦受罪了,她這個當娘的自己受着……”
逢春憶及韓二夫人的态度,莫名覺得逢瑤以後的婆媳關系會很難相處,曹氏在一旁輕輕勸着婆婆:“母親别多想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曹氏也覺此事有些丢臉,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逢瑤嫁給韓越,是沖着爵位去的,若真是爲了照顧嫡姐的女兒,侯府世孫沒過世之前,怎麽不早早訂下親事,人家世孫一死,你家怎麽就立馬活泛起來了。
陶老夫人擱下手裏的茶盞,忍不住冷笑一聲:“那韓家二太太是個厲害性子,逢瑤又心高氣傲,她倆要成了婆媳,能和睦相處的來麽,韓二太太占着長輩的身份,若想拿捏兒媳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凡逢瑤不從不願不想,立時就有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就她那個受不了委屈的性子,她能忍下來麽,韓家姑爺侍母至孝,難道會和自己親娘對着幹麽,腦子裏盡想着以後的好處,也不想想逢瑤有沒有那兩把刷子,清平老侯爺都還好好在世,那一天且遠得很呢,誰知道中間會有什麽變故,就這一個親生閨女了,還送去當填房,就算真有那麽一天,隻要逸哥兒平安長大,他難道還會不認外祖家麽……”
曹氏靜了一靜,再道:“木已成舟,再說也沒用,得叫逢瑤一定控制好脾氣,婆家可不像娘家自在。”
逢春心底還是覺着囧囧的尴尬,擡眼問曹氏道:“那韓家……就這麽同意了?”她總覺得過程不會太平靜。
曹氏看了一眼陶老夫人,才簡單對逢春道:“這事從今年春天就開始提了,一直到前幾天,才正式訂下來。”言外之意就是,這門婚事談得一點也不一帆風順,自家婆婆剛才會專門提韓二太太,就是因爲韓二太太一直強烈反對再和陶家聯姻。
陶老夫人手肘撐桌,支着額頭道:“罷罷罷,不說她們的事了,一想起來就煩心……春丫頭,現在天冷的厲害,你那一對小姐弟倆還小,一定要照顧好,千萬别給凍着涼着,小孩子身子弱又嬌嫩,一點都經不得的。”
逢春笑道:“我去婆母那裏請安時,她也每天叮囑我呢,叫我一定照看好晏哥兒和嫤姐兒。”
陶老夫人接口道:“你性子柔順,你婆母脾氣也好,倒算是頂好相處的婆媳了,總聽你大伯母說,晏哥兒生得相當俊俏,我老婆子到現在也不知,我這外曾孫子到底俊成了什麽模樣?”
逢春想了一想,溫聲腼腆道:“長公主抱着都不肯撒手呢。”頓了一頓,又道,“就是這孩子十分貪睡,還特别安靜,除了尿了餓了哭兩聲,别的時候幾乎都不怎麽哭,叫太醫們瞧過,太醫都說晏哥兒沒事。”
曹氏笑道:“性子自小就安靜的孩子,也是有的,你别胡思亂想,素日他醒的時候,你多逗逗他玩兒,或許能慢慢活潑起來。”
逢春再道:“一直逗着呢,二爺有時還踢毽子給晏哥兒瞧,看得晏哥兒咧着嘴直笑。”
陶老夫人瞧着逢春嬌豔如花的臉龐,溫聲歎道:“要說這五姑爺,待你倒是極好,能做到他這份上的丈夫,着實少見。”
逢春謙虛客氣道:“二爺說,他生病的時候,我照顧他很細心,就說他會一輩子隻對我好,我沒想到他真的說話算話。”
“你已有兒有女,婆婆客氣,夫婿寵愛,也算是在婆家立住腳跟了。”陶老夫人一臉欣慰的感慨,然後又輕輕歎氣道,“你四哥自打喪了康氏,就一直離京在外,這都快要兩年了,他再娶一房媳婦的事情,也該打算起來了,給他去了信,他卻說不着急。”
曹氏說道:“逢則離家在外,身邊的确不能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他第一回婚事不順,怕是受了些影響,我叫他大伯去信勸勸,再給逢則說媳婦時,一定要好好挑,回頭叫他小倆口一塊外地赴任,也好早些給陶家傳宗接代,說來,逢則都快二十三了,已經不小了,當爹早的,兒子都開始上學念書了。”
三個中老青婦女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然後開始用午飯,午飯過罷,逢春略喝一盞飯後清茶,就提了告辭之意:“嫤姐兒鬧騰,大冬天的老想去外頭玩兒,奶媽有時候也鎮不住她,我得回去看看了,等哥兒姐兒再大些,瞅個好天氣,也帶回來給祖母瞧瞧。”
“知道你惦記兩個孩子,祖母就不留你多待了,下次再回來時,可别再帶這麽多東西了,不知道的,還當你把婆家搬回娘家來了呢,說你多少回了,你總也不聽。”陶老夫人一臉笑嗔道,“咱們家裏什麽吃喝穿戴都不缺,你的日子還長着呢,多替你自己的小家打算打算,别叫你姑爺覺着你敗家,回頭嫌棄你!”
逢春嬌俏俏地笑道:“祖母放心,不會啦,我每次回家前,都和二爺商量過的,那些貂皮雪參,都是他叫我送您老人家的。”
陶老夫人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線,拍着逢春的手背道:“好好,你姑爺有心了,回去好好過日子。”
逢春又一路睡着折回嘉甯長公主府,待姜筠黃昏時下課一回來,逢春立即就和姜筠分享韓家之事,一邊給姜筠脫外面的大氅,一邊說道:“二爺,你知道我今兒聽到了什麽事麽?”
厚重的大氅才被脫去,逢春尚不及挂上衣架,已被姜筠推着壓躺進床鋪,逢春無語地翻翻白眼,攥拳去捶姜筠的胸膛:“你呀,怎麽一進屋就胡鬧?”
姜筠低頭親了逢春一口,目光溫柔道:“你今天中午沒在家,我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逢春拿指腹摩挲着姜筠的胡茬,嘴角一彎,眉花眼笑道:“不是有兩個心肝小寶寶陪你麽?”
姜筠再啄逢春一口,低聲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怎麽能互相替代。”
逢春挑了挑秀眉,笑道:“那二爺想我怎麽補償你?”
姜筠眉眼生春道:“你懂的……”
逢春戳一下姜筠的額頭,輕聲嗔笑道:“二爺的色戒最近破的可是有點厲害啊。”
姜筠撫着逢春嬌嫩至極的肌膚,裝模作樣地頑笑道:“非老衲定力不足,是小娘子生得實在漂亮,把我的魂兒魄兒都勾走了。”
逢春咯咯一笑,抱着姜筠的頸子用力親他,姜筠側身一翻,換作自己躺在下頭,讓逢春趴在上頭的姿勢,兩人唇齒相依,輾轉不止,逢春發中鳳钗垂下的滴珠,叮叮咚咚地撞個不停,良久,姜筠放開氣喘籲籲的逢春,問道:“對了,你剛才要與我說什麽事兒?”
剛才在床上又是滾又是親的,逢春好好的發髻亂了,钗也歪了,連珠花都掉了兩朵,逢春伸手去攏滿頭狼藉的發飾,嘴裏也重新說起剛才被打斷的話:“二爺,你知道我家七妹妹許的人家是哪戶麽?”
姜筠頭枕雙手,躺在床上,面上露出一幅漫不經心的神色,随口問道:“是哪戶?”
逢春臉色甚囧道:“我原來的四姐夫。”默了一默後,逢春又語氣幽幽地補上一句,“隻不過,以後要變成七妹夫了。”高氏這女人,整的這叫什麽破事兒啊。
聞言,姜筠略諷刺地勾唇一笑,然後語氣懶洋洋道:“看來,我也要從五妹夫,變成五姐夫了。”
逢春撿起落在床上的點翠珠花,再道:“祖母說這事的時候,我剛開始都沒反應過來。”
姜筠朝逢春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逢春低頭湊近姜筠,目帶好奇道:“又怎麽了?不是都随你胡鬧過了麽?”
姜筠咧嘴一笑:“剛才有點沒鬧夠,咱們再來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