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添喜的消息傳回陶家後,隔了一日,曹氏和高氏過府來探,随行的還有逢蘭和逢瑤,已是九月底,寒意愈發濃了,逢春所居的屋子裏,已燃起了暖烘烘的爐子,天氣已冷,又刮着涼風,姜夫人怕小兒媳染上風寒,并不叫她去明萱堂拜見,反領了陶家女眷過來如意苑。
說來有趣,逢春嫁到姜家一年半了,高氏和逢瑤還是頭一回過來,老夫人不允陶家人無事去登門,姜家這一年多又無辦過大型宴飲,逢蘭還好,逢春有孕的消息傳回陶家時,她已随嫡母來過一回,逢瑤比較倒黴,她那時正被關在福安堂受罰。
逢春捧着肚子迎娘家人進屋,高氏在家廟清修三個月,臉蛋略清瘦了些,逢瑤在福安堂禁足三個月,也知道低眉順眼了,嫡母溫柔且和藹,嫡妹有禮且懂事,逢春自也端出好脾氣,招呼娘家衆人。
“聽說你一次懷了倆,老夫人都想親自過來瞧你了。”曹氏一臉慈眉善目的笑意,“好歹叫我們勸住了,你嫂子們聽了你的喜事,也想來看看你,又怕擾了你養胎,這才都沒過來,等明年辦滿月酒時,再叫她們過來熱鬧熱鬧。”
逢春淺淺柔笑道:“多謝祖母和嫂嫂們記挂了,天寒地凍的,還叫伯母母親特意跑一趟,我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曹氏笑道:“喜上加喜的事,哪能不過來再看看你……”目光落在逢春的肚子上,說道,“應該是四個半月大了吧,果然是比懷一個的大了不少,飲食要注意節制,控制些肚子大小,回頭生的時候不受罪,老夫人還特地叫帶過來一尊玉觀音,在寺裏開過光的,送你辟邪保平安。”
逢春再度笑着道謝,姜夫人也補了幾句客氣話,然後,目光一轉,笑望溫和面孔的高氏:“親家母一直身體欠安,現下可好些了?”姜筝三月成婚時,高氏身體不适,逢春六月确診有孕時,高氏身體依舊不适,然而,隻消稍微一打聽,便知高氏三月時在禁足,六月時在家廟待着。
高氏端着和氣的笑意道:“好多了,多謝親家母記着,看春丫頭氣色極好,我和她爹也就放心了。”
姜夫人聲音溫雅道:“她原來身子不好,調養了快一年才懷上,頭三個月也沒怎麽害喜,吃睡都好,氣色才瞧着不錯,聽說她有個姐姐,快五年才懷上孩子,害喜的又十分厲害,後來胎兒不足月,還早産了,真是個可憐的丫頭,與她姐姐一比,春丫頭還算有福,沒遭那麽大罪。”
逢春進門總時長才一年多,刨去姜筠養傷的前三個多月,幾乎是一入門就開始調養,哪個新婦會是這幅模樣,又兼姜夫人特意提起逢夏之事,高氏心底立時透亮,姜夫人也起了懷疑之心。
高氏不想多言此事,便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溫語笑言道:“害喜之事,有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有的人整個孕期都不适,也不知其中到底是什麽緣故,問大夫吧,大夫們也沒個準話兒,說和個人體質有關,興許是春丫頭體質比較好吧。”
姜夫人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多言,又道:“瑤姑娘快要及笄了吧,可許好親事了沒。”
高氏被會心一擊,笑意已有些勉強:“沒呢,我還想多留她兩年。”
姜夫人輕輕笑道:“老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還是早些訂下親事才好。”
高氏笑了笑,然後轉移話題。
陶家女眷在逢春那兒略說一陣話後,姜夫人便以‘讓春丫頭繼續靜靜養胎’的理由,将陶家女眷全領離了如意苑,人家一個當婆婆的,都這麽照顧體貼兒媳婦,娘家人總不好死皮賴臉的不走吧,所以,高氏沒有和逢春單獨說母女體己話的機會,逢瑤也沒有和逢春增進姐妹感情的機會。
送别一行人離開如意苑後,回到屋裏的逢春,臉上的笑意慢慢冷淡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氏的面孔是慈悲慣了的,她或許能毫無破綻的遮掩心思,但逢瑤可差了去了,逢瑤依舊嫉她恨她,且程度較以往更盛,逢瑤偷瞧她肚子的目光,更是烈火一般炙熱。
逢春輕撫肚子,要是她生産時遇到意外,逢瑤應該會樂開花吧,她的兩個孩子已四個多月大了,時不時在她肚子裏活動,逢春晚來的母愛在第一次感受到胎動時,詭異的浮現出來,她隻覺窩心的柔軟,激動的興奮。
如果現在有一個重返現代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應該會有些難以抉擇吧。
夜來風急,姜筠貼在逢春的肚皮上,聽兩個心肝小寶寶的動靜,逢春摸着姜筠的腦袋瓜,聲音好笑道:“二爺,聽夠了吧你,我困了,想睡了。”
姜筠緩緩離開逢春的肚子,湊到逢春的臉前,柔聲道:“辛苦你了。”逢春的肚子越長越大,姜筠看得越來越心驚,他以前聽太醫說孕期可同房時,還動過那種心思,在得知逢春懷了兩個孩子後,那種念頭是一丁點也沒有了,他現在的所盼所願,唯有妻子安好,孩子安好。
逢春靠在姜筠肩頭,低聲笑道:“哪個女人懷孩子,不都有這麽一遭麽,說來,我已比好些人幸運多了,二爺除了忙正事,幾乎都在陪着我,我心裏……很高興。”古代的大部分女子在有孕之後,要大度的給夫婿安排女人,自己在吃苦受罪,老公卻在旁的地方逍遙快活,心裏焉能高興的了。
姜筠扶逢春慢慢躺下,輕聲叮咛道:“等你生完孩子了,我心裏才能高興,好好歇着吧,晚上若有什麽不舒服,可要趕緊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