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甯長公主帶着她的驸馬老公,以及兩個小孫女又出去玩了,說是中秋前一天才回,所以,前往伽藍寺的女眷有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大房長媳韓氏、大房次媳逢春,兩位老爺及大爺姜策都是官身不得閑,所以,府内的男人裏頭,隻有二爺姜筠和三爺姜築随行,三爺姜築今年十三歲,尚未成婚。
因要早早出門,昨日請夜安時,姜夫人已說,今晨不必去問早安,要趕緊吃好早飯集合,丫鬟們叫起時,逢春睡得正香,姜筠便伸手去捏逢春的鼻子,逢春在憋悶中懵懵的醒來,隻見姜筠側身斜卧,單手撐頭,笑眯眯地說道:“該起了。”
逢春很想爆一句‘起你個頭’,好在,滿眼古色古香的環境提醒她,這裏不允許罵髒話,對自己老公更不能爆粗,默默平息下起床氣後,逢春眨了下眼睛:“噢。”然後打着呵欠,慢騰騰地坐起身來,逢春睡在裏側,打完呵欠後,偏頭看睡在外側的姜筠,“二爺怎麽不動?”
姜筠沖逢春勾了勾食指。
逢春湊上前去:“怎麽了?”
姜筠并不開口,隻是伸出手來,突然呵起逢春咯吱窩的癢癢,逢春不防他來這手,登時被撓得咯咯直笑,笑得歪三倒四,嘴裏連連讨饒道:“癢癢癢,别撓了,咯咯咯,快停下……”姜筠依舊撓個不止,逢春幾乎笑得喘不過氣,笑鬧中已又跌躺回枕頭。
“還困麽?”到了最後,姜筠側壓在逢春身上,笑眯眯的問道,“若還是困,我就再幫你精神點兒。”
逢春連連擺手道:“我夠精神了,你可千萬别撓了,我要笑死了快……”兩人方才笑鬧的幅度有些大,逢春寝衣的襟口便洩了春光,姜筠瞄到兩團柔軟的白皙後,眸光一動,俯下頭去親吻噬咬,逢春輕輕吸了一口氣,輕推他的脖子,“要起身了,二爺。”
姜筠悶頭嗯了一聲,然後撤身開去,逢春再次撐臂坐起,伸手攏好衣襟,卻不經意看到姜筠腿間的窘相,睡褲雖然寬松,但架不住輪廓明顯,逢春隻覺臉頰一熱,默默别開了頭,被逢春發覺了窘态,姜筠清咳一聲:“起吧。”說着,撩開帳子先出去了。
逢春做了幾個深呼吸,以此來緩解绯紅的面頰,然後起身下床,叫水進來,逢春才洗罷臉,正用絞好的溫毛巾擦臉時,姜筠從淨房回來了,小鴿忙将另一盆溫水換到盆架上,讓姜筠洗臉淨面,洗漱完畢後,逢春先給姜筠束好長發,再讓丫鬟收拾自己。
兩人才擱下筷子,姜夫人那邊便有人過來,說馬上就要出門了,讓他們直接到二門去,漱了口,兩人一起離開如意苑,陳媽媽、晴雪、以及和玲随行,其餘人留守在家裏,姜筠穿着湖青色的綢袍,上面刻着細長的竹紋,逢春則是一身水碧的交領長衣,下配月白色的褶裙,一雙淺色的繡花鞋完全隐于裙下,大家閨秀的标準,笑不露齒,行不露足,每次離開如意苑的地盤,逢春都牢記閨秀儀态。
二門之處,姜築已率先在了那裏,手裏正悠悠地晃着一根馬鞭,見姜筠夫妻二人過來,十三歲的少年郎,朝氣蓬勃地拱手而笑:“二哥,二嫂來啦,大伯母,我娘、大嫂隻怕還要一會兒。”
姜筠微微而笑,上前與姜築說話,逢春待在姜筠後側,安靜的當背景,小叔子神馬的,也是不能随意說笑的對象之一,逢春偷偷在心裏腹诽,照這種變态的情形來看,她能正眼瞧看熟絡說話的男士,除了姜筠、同姓長輩和兄長、外加她以後的兒子女婿外,隻怕也沒别的人了。
不多時,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以及韓氏一塊過來,簡略見過禮之後,該乘車的乘車,該騎馬的騎馬,一行人奔赴京城南郊的伽藍寺,兩位姜夫人同乘一車,逢春和韓氏共坐一輛,若是逢春一人獨坐,她肯定要打瞌睡,然而韓氏在側,逢春隻能忍着慢悠而起的睡意,和韓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好容易挨到了伽藍寺,逢春下車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然而,她不能沒形象的一躍而下,她得扶着晴雪的手,慢悠悠地走下矮梯,伽藍寺的香客多爲達官貴人,山下設有不少停車拴馬的地方,拜佛講究誠心誠意,所以,通往寺廟的多層石階,很多香客都選擇步行而上。
姜筠扶着姜夫人,姜築扶着姜二夫人走在前方,韓氏和逢春循規蹈矩的跟在後頭,六人外頭圍着不少婆子和丫鬟,再外圍還罩了一層闆着酷臉的高大府衛,且這些府衛均穿着正規的兵服,一看就不好惹,平頭百姓自然遠遠避着,有些見識的大概已猜出哪些家會有這麽大派頭,畢竟能把大頭兵當護衛使喚的,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或者掌兵的将軍府。
伽藍寺香火鼎盛,檀香味遠遠便可聞着,待爬到伽藍寺的寬闊廣場時,逢春身上已出了一層薄汗,前頭的姜筠轉過頭來,見逢春氣喘細細,額頭見汗,不由皺眉問道:“累了?”
逢春心裏淚奔,面上卻是溫婉的鎮定:“沒事。”
姜夫人也轉過頭來,溫聲道:“春丫頭體弱,一氣走這些階梯,怕是累着了,叫她先去廂房喘口氣,緩過勁了再拜佛。”見兒子一臉憂色,姜夫人索性道,“筠兒,你也跟着去吧。”再朝分給逢春的陳媽媽望去,道,“你領他們去咱們府常去的廂房小歇片刻。”陳媽媽忙滿口應是。
姜二夫人孟氏掩口笑道:“大嫂子,當你兒媳婦可真好,活似當女兒養着一般。”
姜夫人淡淡微笑着:“一個女婿半個兒,薛家的大姑爺,弟妹還不是喜歡的跟什麽似的,别說閑話了,他們歇他們的,我們拜我們的,阿籮有了身孕,你不是要還願麽,走吧。”
姜府每回來進香之前,都會提前和伽藍寺打招呼,供歇息的廂房早就預備下了,屏退房裏的丫鬟後,逢春拿帕子摁着汗珠,同時對旁邊的姜筠建議道:“二爺,以後在人前,你别顯得……太關心我。”古代一點也不流行當衆秀恩愛。
姜筠見逢春脖頸也有濕意,從袖中取出一方細帕子,輕輕擦她柔美的細頸:“爲何?看你累的夠嗆,我問問怎麽了?”
逢春悶聲道:“那麽多人看着我,怪難爲情的……”他随口問一句話,她立即變成了被圍觀的熊貓。
姜筠揚了揚眉,低聲笑道:“你喘成那樣,我既不聾,也不瞎,怎麽可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我待你是何态度,府裏的人誰不知道,我對你好,你怕議論,那我若對你薄情寡義,你就不怕議論了?”
前一種議論,大多會是酸話,後一種議論,隻怕就難以入耳了,逢春想了一想,彎眉微笑道:“二爺是守禮之人,做事自有分寸,是我想差了。”逢春本就生的俏,一笑之下,更顯麗容如花,姜筠看得心頭一蕩,卻收回替她拭汗的手,佛門淨地,不可做亵渎之事,他怕爪子不聽話,做出逾禮的動作。
在羅漢床上坐了片刻,逢春的呼吸漸穩,汗漬也落了下去,姜筠卻微微蹙眉道:“你身體虛,太醫說,叫你多活動活動,我讓你閑時多往園中散散步,你又不怎麽肯去,隻在咱們院裏逛,你看,才走這一會兒山路,你就累成這般,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不知想到了什麽,姜筠忽然展眉而笑,“來時的路上,我看到路邊有小孩兒在踢毽子,這樣罷,我給你弄個毽子,你每天踢毽子吧。”
逢春眼睛一亮,笑問:“那我每天要踢多少個?不如二爺給我布置個任務,我好照做。”一幅學生要求老師布置作業的上進模樣。
姜筠很受用逢春的積極态度,沉吟着說道:“除了你不舒服的日子,你每天要踢三回,每回踢到沒力氣爲止,天氣若好,你就在外頭活動,若是刮風下雨下雪,你就在屋裏踢,一天也不許落下,唔,我叫晴雪和碧巧監督你,對了,還得幫着記下數,你哪天少踢一回,或者偷懶少踢,我可是要罰的。”
逢春眨了眨眼睛:“……那罰什麽?”
姜筠一臉高深莫測道:“等你受罰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逢春緩過勁後,便跟着姜筠離開廂房,前往佛殿挨着個的焚香磕頭,待到送子觀音那一茬時,姜筠拉着她狠磕狠拜,逢春直磕得頭重腳輕,心頭大怒:待她調養好了身體,隻要倆人努力,多少娃娃不能生,磕這些塑金身的石雕有毛用!磕得再虔誠,要是對象不配合,就是磕死也沒用!
等拜完所有的佛像,燒香磕頭的動作,逢春已從生疏質變爲娴熟,姜筠難得出府,就想四處逛逛,但逢春不便抛頭露面,姜筠遂打算先将她送回廂房,自己再帶人出去遛彎,誰知,等兩人回去廂房時,房裏居然坐了好些人,一戶正是逢春的娘家定國公府,另一戶,逢春也認得,正是高氏的娘家,壽昌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