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人集體出動帶來的後果就是老奶奶這裏隻有高彥幾個守着了,仿佛一瞬間大家都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老爺子真正放不下心的人。秋穎知道老太太的胃口不好,特意給大家熬粥喝,就這樣大家離開的第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也眨眼間就不見了,高彥他們一直呆在張建軍家裏等待消息,甚至都沒有回家和上班。高彥可以感受得到老爺子此時牽動着每一個張家的人的心,也已經變成了彥組的心頭病。
第一天張建軍他們去找了當地的政府,但是沒有類似的移民信息提供給他們,公安局報案之後那邊也承諾會給予最大的支持。七兄弟在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小縣城第一次感受到了黎明前的黑暗,他們在賓館安頓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長夜漫漫卻依舊搜尋無果。第二天他們換了一個策略,張家的幾個孩子把以前打印的尋人啓事裝在磁盤裏帶了過來,他們複制了很多份用以到處傳播,老爺子的孫子輩都已經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了,除了老六和老七家那幾個年紀還小的。而老六家那兩個孩子中的老大此刻也正在那裏,高彥不知道他在希冀做什麽,如果是去找他爺爺的話那也就太匪夷所思了。
終于,在第二天的搜索也無果而終之後,張家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這個地方是他們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但也可以是壓死這匹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高彥聽到電話那頭張建軍的聲音喘着粗氣,老太太不緊不慢的安慰着他,想必那邊入冬了風也很大。最終,一直到張建軍挂電話那裏也沒有什麽驚喜發生,高彥他們又在這裏呆了一夜,秋穎在夢裏都以爲自己被電話驚醒了。
第三天終于來了,他們已經造訪了這裏有名有姓的張家,努力去從自己三爺爺的方向尋求一絲欣喜,可是年關将至,人們都忙着準備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誰會去在乎這幾個風塵仆仆的異鄉客呢?一大家人在這裏的消耗也是一筆巨款,可是這些消耗比起給衆人帶來的精神損失完全是微不足道。到最後自己也沒了底氣的張建軍在電話裏告訴老太太,如果最後一天依舊一無所獲的話,他們打算留下兩個人在這裏繼續詢問,其他人打道回府。這和他以前那種不把自己的父親接回去就不罷休的語氣大相徑庭,高彥知道他最後一天會去哪裏尋找自己的父親,醫院的太平間和當地的公墓。
夢想很豐滿,但是現實很骨感。
最後一天,高彥終于按捺不住了,他覺得自己的推理沒有一點問題。他接過電話,仔細的詢問了張建軍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果不其然,從他遲疑的語氣中透露出的下一個地方是當地的醫院。
“你們有沒有去過當地的養老院?如果沒有去過的話現在就去看看,找個熟悉的人帶你們去。”高彥在腦海裏推測再三之後提出了最後一個假設,如果這個命題不成立的話那麽他也無能爲力了。他堅信老爺子現在依舊健在,可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背井離鄉,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隻不過誰也不願意往那邊想罷了。
張建軍道了一聲謝匆匆挂了電話之後就離開了,這個電話一挂就是五個小時,高彥他們也沒有再去打電話詢問。五個小時之後,已經聽倦了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老太太似乎是有了感應,顫顫巍巍的手遲遲按不下那個接聽按鈕,高彥聽到話筒那邊張建軍的聲音居然有了一絲哽咽。
老爺子終于被他們找到了!找到他們的時候老爺子正在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坐在屋子前曬太陽,這是敬老院每天提供給他們的休息時間。當這麽一大波人齊刷刷沖進那個許久沒有被人打擾的敬老院時,高彥可以想象出那裏工作人員臉上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得出兩個張姓老爺子心中的詫異。
老奶奶接電話的手微微顫抖,那邊并沒有傳來老爺子的聲音,張建軍在說完之後就挂斷了電話,應該隻是想給自己母親彙報一下。過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張建軍的第二個電話終于到來了,他說他辦好各種手續之後明天就回家,讓老奶奶多準備點飯菜,老爺子一切安好。
老奶奶沒有提出要和自己老伴通話的要求,僅僅是一年多時間的不曾相見,就已經讓這個老太太的生活從安逸變得灰暗到了極緻。高彥可以體會到她此時的心情,可是他什麽也做不到。同樣做不到的還有秋穎他們,秋欣隻是默默的攥着老奶奶幹癟的手,臉上露出的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件案子就這麽過去了,高彥他們随後就自己打車回家了,過兩天之後顔俊接到了張建軍打過來的感激電話。張建軍無意中透露,老爺爺的那個弟弟也被他們帶了過來,張家終于團聚在了一起。至于張老爺子弟弟家是什麽情況高彥不得而知,他也不想去探究那些别人家的故事,老爺子爲什麽離開張建軍也沒有提及,就好像老爺子出走隻是一次旅行一般,現在旅行結束生活也該繼續下去了。唯一不一樣的是,張家人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變。
老爺子給張建軍的那本《漫步》被顔俊留了下來,放置在櫃子的最頂層。也不算是借東西不還,張建軍現在對他們幾個言聽計從,在他們上班時間還特意買了東西過來看望他們。
一月二十八日,當高彥他們在辦公室裏閑坐了三天後,他們在樓下的公示欄上看到自己小組‘彥組’的完成任務數多了一個,已經達到了五個之多,任務完成率依舊是冠絕維護局的百分之百。這意味着他們已經把這個案子完美的處理了,現在也是時候去找胡羌申請下一個任務了。還有二十天就要過年了,高彥覺得這次胡羌不一定會派他們出去。
“一定要找一個去四川的任務,這樣我們就可以去找蘭嘉了,說不定還可以說服她參加維護局的考試,我想有我們幾個幫忙的話蘭嘉一定可以進入維護局的,到時候再加入我們彥組,那麽就隻剩下四個人了。”顔俊這兩天一直在喋喋不休,聽的高彥都有點不耐煩了。
“你們完成的很好,張老爺子在維護局的名氣很大,你們這次算是做了一件大事,大家都在表揚你們。”胡羌一如既往的随和:“這次我看也快過年了,下一個任務也不急,就當給你們放個年假,過年之後你們再去忙吧。還有,高彥你記得明天參加維護局的會議,你已經好幾周沒有來了,前幾次我還可以幫你擋過去但是這次秋穎她爸點名說到你了,說他知道你就在這裏。”
高彥苦澀的點點頭,他實在不想去開那無聊的會議,秋鴻一開口他的“簡單說兩句”高彥就昏昏欲睡。
“我們可不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卷宗之外的,那些卷宗太難了能不能以後再做?”顔俊試探性的詢問道,得到了秋欣的附和。
“可以,你們去問朱漾吧,隻要她那裏有事情做,你們要是覺得自己有能力的話都可以去做的,這個我不強求,完全看你們自己的意見。”胡羌也沒有多想什麽。
顔俊道了一聲謝,對着高彥偷偷比了一個‘v’字型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