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其他人好笑,打算強勢圍觀此人對這個看上去冷冷的熊孩子如何懲罰之時,一個稚嫩但又不乏冷靜的聲音撒到了雪地上。
“我看,你才是那個小偷吧?久仰了,劉先生。”
有那麽一刻,劉健感覺自己是在和一個成年人對話,但是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熱氣騰騰的頭上,澆滅了他的這種錯覺。
“誰家的小孩,沒人管是不是?滾!”
标準的本地口音,附帶着對小孩子的蔑視,高彥想到。
劉健的腦海裏出現一絲疑惑,對方爲什麽會知道自己姓劉,難道自己做了什麽被發現了?或者說這個小孩子認識自己?
“你自導自演的這部鬧劇,難道還不需要一個人爲你收場嗎?”高彥冷冷一笑,不顧周圍衆人那種兼雜着好笑與輕蔑的目光。
一個小孩子在那裏裝大人,不少人感到滑稽,但是卻沒有人站出來阻止。高彥看向那位剛才還滔滔不絕的男子:“這麽冷的天氣,爲什麽你卻熱的冒煙呢?”
“熱的冒煙?”劉健下意識撓了撓自己的頭皮,很快意識到,正如高彥所說,自己頭上現在正在熱氣騰騰,臉色開始變差,他的語氣中夾雜了一絲威脅:“小孩懂什麽,信不信我收拾你。”
“作爲一個已經作案好幾起的小偷,人言經驗豐富到無以複加,自然不可能做出偷又大相對價值又低的白酒了,對吧?小攤裏随便摸點東西都比這保險的多,而且也好出手一點,對吧?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樣大搖大擺的偷東西,是故意給别人看見的。這樣就可以方便的嫁禍給這位奇怪的叔叔了,對吧?”
那位原本很少爲自己辯解的第二個人突然對着高彥開口了:“嫁禍?那你覺得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高彥望着二十秒之内安靜下來的人群,很不客氣的回複着:“爲什麽第一個叔叔一口咬定第二個叔叔是小偷?還不是因爲他當時看見的,是一個戴着一頂奇怪帽子和奇怪眼鏡的人。在那麽多買東西的人裏邊記住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話,最先記住的自然是最與衆不同的特點了,對吧?”
第一個人聽到高彥的話,猛地點頭:“對,我當時看到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和他的帽子一模一樣!”
高彥心中一陣放松:“那麽,如果是一個人穿着和這位叔叔一樣的裝束故意讓你看到呢?”
“沒有人會這麽無聊。”說這句話的是第二個人:“小孩子不要胡思亂想了。”
“就是,小孩子懂什麽,大人說話插什麽嘴。”第三個人開始批駁高彥,這之前他已經沉默許久了。反倒是第一個人開始保持緘默,站在那裏打量着其他兩人若有所思。
高彥道:“那第三位叔叔頭上的汗怎麽解釋呢?如果不是剛才戴過帽子的話,爲什麽上邊沒有一點雪花呢?你看看其他人,頭上可都是有着一層白頭發。”
直到此時,高彥才受到了衆人真正的關注,人群中出現了一片倒吸聲,人們互相看了看,随後看三個人的眼神變得不一樣起來。
“小子你亂說什麽。”第三個人有點急了:“這個是個人的體質問題,難道你就憑借這個就判定出我戴過帽子我是小偷麽?”
高彥嘴角微揚:“當然不是了,你說你在那邊聽到這裏有人喊抓小偷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說的跟真的一樣,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些什麽?我聽到他喊話怎麽了,你去問問,大家都聽到了!要不是你是一個小孩子,我早就...”
“你是真的不知道麽?”高彥看上去不耐煩了:“要是平時的話也倒是可以,但是今天就是不行!不行你讓這位叔叔再去喊一次,我們要是聽得到的話才怪!”
“你在亂說什麽?我聽不到怎麽會趕過來的?你倒是說說。”
“因爲今天是大雪,地上鋪了這麽厚的一層雪,對于聲音的吸收作用也是很大的,當時我在這裏的凳子上休息都隻是聽到了不太清晰的喊聲,更不用說你那麽遠了!你根本不懂物理知識吧。還有,你從那邊跑過來的腳印完全是順着主路來的,如果真的是緊急情況的話,你怎麽可能會避開那條更爲方便的小路呢?明顯是你先過去将自己偷的贓物和你戴的帽子之類的東西藏了起來,随後才裝作恰好趕過來的樣子指證那位叔叔是小偷。”
人群開始議論紛紛,對于他們來說,這種場面可不多見,而第三個人的臉上,更是出現了一道細細的汗流,流過寒冷的冬季。
“你别亂說什麽雪地,反正今天我們已經抓到那個小偷了,你一個小孩子别在這裏亂說攪亂我們的視線了!”劉健開始緊張起來。
“别急,讓這位小家夥說完。”一直作爲嫌疑犯的第二個人突然發話了,他漫不經心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本本:“我就是你們一直在等的警察,現在可以把話說清楚了吧?”
劉健眼前一黑,自己自認爲戲已經演的很好了,卻還是被一個小孩子給戳穿了,這是真的麽?
“我叫胡羌,警察。”第二個人走向高彥:“小孩,你的解釋很精彩,但是你要知道,我們要想抓到這個家夥,就需要找到決定性的...”
“證據麽?”高彥看上去自信非凡:“按照原因産生結果的分析,他先是化裝成爲你的樣子,故意偷東西引起别人的注意,随後就跑向你這邊來,讓你成爲第一位叔叔的目标之後就跑去公園藏東西了,那麽他藏的東西肯定就在公園。”說着,高彥就毫不客氣的率先走向某一個角落,圍觀的衆人沒有一個人發出質疑,像是被操縱着跟在高彥後面。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東西就在。”高彥指了指那幾個小孩子玩耍的地方:“這個雪人的肚子裏!”
伴随着幾個小孩子的哭聲,隻聽得沉悶的一聲,雪人的頭被人拔了下來,随後,又是重重的一聲,原本殘破不堪的雪人徹底被分解了,一頂已經被雪塞滿了的帽子和兩個酒盒突兀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胡羌毫不猶豫的将那位叫做劉健雙手反剪,圍觀的衆人此時也非常積極的将小偷看管起來,随後在一陣很及時的警笛聲中帶走了他。
胡羌和高彥,在人群漸漸散去之後,依舊留在那個雪人那裏,他們,在幫那幾個小孩子,重新堆砌起一個心無雜念的雪人。
“那你說他當時爲什麽要指認第一位爲兇手呢?”劉健漫不經心的發問。
高彥将雪人的手臂插了上去:“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是維護局的吧?”
劉健頓了頓,似是一點沒有把高彥當做是一個小孩:“是的,我想,我們可能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高彥将雪人舊的那個頭抱起來,打算直接按上去:“那我的猜測就有可能了,這個事情,可能是有人專門針對你設下的一個局,畢竟你這樣的帽子不是什麽地方都可以買到的。”
“這個帽子?這是我在附近的地攤上買的,就在昨天。”胡羌搖搖頭:“很有随機性,不是嗎?”
“是的,但是你要想到,在那麽短的時間内堆砌一個雪人,而且要把東西藏到裏邊,這是很不可能的。除非,還有人在幫助他,用這麽大的力氣堆起一個雪人的時間都有,還有什麽随機性可言呢?”
“這麽說,那個小偷還是沒有抓到麽?”胡羌自言自語。
那個小偷?高彥手裏的雪人頭突然脫手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滾了記下之後,摔成幾瓣散落一地。
在高彥驚訝的目光下,那潔白的雪塊裏,一條潔白素雪的圍巾,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公園的一個角落,一道淡蘭的身影在長凳上坐着,靜靜的注視着高彥的一舉一動。
“偷心之賊,這次你總算失手了吧,不但啥也沒偷到,反而把自己的圍巾弄丢了。”一邊,一道調皮的聲音傳來。
“不,我偷走了他的心。”女孩直視着撿起圍巾的高彥。俏麗的容顔上,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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