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往往會産生靈魂脫殼的唯心感,很多差點死去的人,蘇醒後回憶都說自己去了一片虛無飄渺的空間。高彥,已經是人生第二次經曆這種感覺。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沉重又緩慢的落到了地上,疼痛沒有一點遲疑就一擁而上。在他将要受不了的刹那,高彥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不知是七年前還是八年前,那位自稱路人甲的女孩或者小偷,掀起帽子隻露給自己看的容顔。
小王子這幾天是極度郁悶的。他不知不覺就駕駛着一種不知名的交通工具離開了自己的部落,盡管自己這幾天這個交通工具改善了自己的夥食,盡管自己以前因爲賭氣離家出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是穿過那位可怕的小熊和那條蟒蛇的領地,它作爲一隻猴子,都明白再想回到自己的小樹林中去,不是想回去就可以回去的了。而這自動化的交通工具居然不知道懸崖勒馬,一鼓作氣的沖下了懸崖。雖然對它自己來說這就像平地一樣爬來爬去,但是對于這笨拙的沒有肉墊的交通工具來說,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最終,在高彥掉下去的時候,小王子很人性化的做了一個捂住眼睛的動作。
峽谷旁邊那顆橫生樹的影子從西邊轉向正下方,又緩緩的轉向了東邊。
高彥是被一陣雨水刺激醒來的。他感覺的到自己的五髒六腑在移位之後緩緩的爬了回去,差點斷掉的骨頭也頑強的完好無損。由于自己是抱成一團滾下去的,所以具體的傷害隻有對腦部的沖擊了,學術上叫作腦震蕩。高彥感覺的到自己的嘴裏還塞滿了不知道是什麽的果汁,他的知識不僅僅涉及到了諸多主流的教科書,還包含了諸多在現代正常人看上去毫無營養的小說。他就這樣閉着眼睛哼哼唧唧的思考這次掉崖會有什麽奇遇。也許是一本失散已久的武林秘籍,可能是一位隐居桃園的武林高手,也有可能…高彥的想象力和幽默感還是有的,就是自己的工作緣故,需要不斷的保持冷漠以給罪犯造成巨大的壓力,這本來是一種博弈論的精髓。
但是很快,一種雜亂無章的聲音将高彥美好的幻想打破了。這是一種很扭捏的聲音,讓人聽起來不是很舒服。高彥歎了口氣,本來以爲這隻傻乎乎的小猴子看到自己死了會離開自己,沒想到這貨居然毫不遲疑的擔任了自己的保姆。很明顯,就是這小東西,偷偷學會了自己在叢林之中生存的這一手,并成功的應用了出來。很難想象,這隻小東西是怎麽把果子擠出果汁并塞到自己的口中的。
高彥睜開了自己無奈的眼睛,果然,那隻小猴子正在以極其無邪的眼神看着自己,還帶着一點點的驕傲,手裏,是髒兮兮的一堆爛果子。高彥繼續躺在那裏,思考着自己接下來的路。他總是将自己的利弊分析出來,随後選擇最簡單粗暴的那一條,但是現在在他看來,除了自己還活着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弊了。他離森林邊緣還有很大一段距離,身體現在完全無法爬上另一邊的崖壁,還拖累着一隻很善良的猴子。高彥無奈的笑了笑,将小猴子吓得一驚一乍。過了好久,高彥感覺自己的神經系統恢複的差不多了。他伸出自己的左手,伸向了那隻小猴子。
小王子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爪子伸了出去。之前他在高彥身上将高彥當做免費勞動力的那種潇灑完全是建立在他相信自己可以随便逃脫的基礎之上的,而現在,一旦被抓住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小王子雖然不知道在人類的世界裏猴腦是一種很棒的食材,但作爲脊椎動物的本能,他知道這次伸爪子,危險度不亞于從三米的地方掉下來。
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一人一猴的一手一爪就這樣象征性的握在了一起。就在高彥爲自己完成了這代表人類出席這跨種族的友誼儀式而感到驕傲的時候,他看到那隻小猴子緩緩的将自己尖利的指甲印在了自己的皮膚之上,随後劃出了一道毫無藝術美感的血痕。
“啊………”高彥的慘叫聲在空谷裏回響。他終于明白了這隻無良的小猴子剛才心中的遲疑,原來不是怕自己對它有傷害,而是在考慮多深的血痕足以讓高彥發出最凄厲的慘叫而又不至于引起高彥對自己的怨恨。高彥在心裏向這隻動物界脊椎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管他什麽科屬種的小猴子的祖先緻以了人類最高規格的問候,随後就繼續躺在地上接受傷員的待遇。那隻惡作劇的主角在觀察了一會之後,調皮的跳了回來,對着高彥做着他自己理解之中的鬼臉。
這樣愉快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日出日落。高彥吃着小猴子爬上懸崖帶回來的事物,感受着一動也不動的苦惱。他發現,小猴子總是可以找到自己都不曾找到的事物。在第三天的傍晚,高彥終于可以站起來了,一瘸一拐的沿着山谷走着,随意找了一個山洞跑進去勉強過了一個夜。秋後的季很冷,但是對于高彥來說這點問題已經不算他面對的最大問題了。破破爛爛的衣服,不間斷的餓肚子,如果在一個月内走不出這個魔鬼樹林,他覺得自己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高彥一直在判斷自己處于什麽地方,在他看來,這裏的氣候偏向亞熱帶季風氣候是沒錯,但是許多的植物明顯是源于靠近北極那個小圈圈的氣候。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裏的星象似乎是一片紊亂,最明顯的就是,這裏的月亮與星星的出現,根本就不在自己理解的範疇之内,就像是有人刻意将星星和月亮的相聚時間推遲了半個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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